陸嬌嬌一抬頭,就看到陸家後門的巷子裏,停著一輛馬車,呂四滿臉驚喜的從車上下來,朝著她奔了過來,到了近前停下,上下打量陸嬌嬌一眼,倒是得意的笑了:“我為姑娘選的這身衣裳,還合適吧?“
原來是他選的,陸嬌嬌點點頭,轉身上了馬車。
很快,馬車就衝入夜色中,直奔錦衣衛署,呂四擔心自家主上的病情,也顧不上跟陸嬌嬌說什麽。
陸嬌嬌撫摸著手裏的藥箱,琢磨著林琅的病情,還沒琢磨明白,馬車就一陣搖晃,然後停了下來。
陸嬌嬌忙收起心思,掀開車簾下車。
一站定她就是一愣:“這裏不是錦衣衛署?”
“這是我們主子自己的宅子。”呂四道:“錦衣衛署裏麵已經不安全了,為主子治病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否則陸嬌嬌會有麻煩惹上身。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錦衣衛署裏還有蔣淵,這人一直力致於將林琅拉下馬,實在是個硬茬。
“也好。”陸嬌嬌點點頭,沒有多問,跟在呂四身後,往巷子裏走去。
這是一個稍稍有些偏僻的地方,巷子也像是某位大戶人家的後門,白慘慘的月光照在光禿禿的巷子裏,陸嬌嬌忽然有一種錯覺,自己是在走向某個荒涼的墳地。
她嚇了一大跳,忙搖搖頭,將這種想法從腦海裏趕出去。
“到了。”呂四在一扇沉重的木門前停下,先是咕咕咕的學了幾聲鳥叫,又跟裏麵的人對了暗號,院門這才打開,放他們進去。
陸嬌嬌跟在呂四身後,進了院子以後倒是有些傻眼,這院子跟外頭簡直是另一番天地啊!
倒不是說金雕玉砌,堪比皇宮什麽的,而是十分的清幽,就算比起宰相府來,也不逞多讓。
林琅住在這裏,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一路上穿廊過院,很快便到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屋子,呂四引著陸嬌嬌進去,沒有看到太多的錦衣衛,裏麵隻有一個張東,一個小林子。
“陸姐姐!”小林子看到陸嬌嬌,頓時紅著眼眶撲了過來:“主上發病了,你快些救救他!”
“別緊張,我來就是救他的。”
陸嬌嬌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倒是沒有計較這小子上次在雲陽公主麵前害她的事情。
到底還是個孩子嘛!
“林大人在哪裏?”
“跟我來。”張東沉聲道,說完轉身往內室走去。
陸嬌嬌連忙跟上,小林子討好的從她手裏麵接過藥箱子,笑道:“陸姐姐,再見到你,真好。”
陸嬌嬌看到他眼裏的赤誠,倒是微微有些驚訝。
這孩子……
陸嬌嬌衝他笑笑,抬腳進屋。
屋子裏彌漫著血腥氣,林琅如同她先前見過的那一次一樣,昏迷不醒,身上沾滿鮮血,都幹涸了。
陸嬌嬌當即打開了藥箱子,淨手,將手套戴上,然後對身後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兩個人道:“你們先出去吧。”
早就見識過陸嬌嬌治病救人的情況,張東沒說什麽,拉著小林子就退出去。
屋子裏,陸嬌嬌將金針一字排開,慢慢的解開了林琅的衣襟。
眼前人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簡直就像是個睡美人一樣。
是個令陸嬌嬌一見,便會發花癡的人。
不行,不行!她不能再看了!陸嬌嬌連忙搖搖頭,將腦子裏那些帶顏色的念頭都驅趕走,正襟危坐,開始替林琅施針壓製毒素。
看來,原主的某些念頭,喜好,還是會不知不覺的影響她啊。
終於施完了針,陸嬌嬌起身將一根根銀針都取下,擦拭幹淨,重新放回去,伸手去準備將林琅的衣襟扣上。
沒有想到,手才伸過去,卻猛然被人抓住了。
陸嬌嬌吃了一驚,一低頭就看到剛剛還昏迷不醒的林琅,已經睜開了眼眸,雙目滲人的盯著她。
“你醒了啊。”陸嬌嬌若無其事的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自己把衣襟扣上吧。”
說著,便要轉身離開。
“站住!”林琅翻身坐起,低頭看一眼自己敞開的衣襟,以及露出的胸膛,連忙伸手將衣襟掩上,冷冷開口。
“你每次都是這麽給本官治病的?”林琅的聲音似乎有些惱怒。
“不然呢?大人舍得讓我脫掉褲子麽?”林琅語氣涼涼,帶著一絲調侃。
林琅:“……”
“粗鄙。”他無語的道:“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身為女子的自覺啊。”
“我要是有自覺,就不會大半夜的打扮成這個樣子,跑來這裏給你治傷了。”陸嬌嬌冷哼道:“最討厭你這種人了,又想讓我給你治病,又要我做端莊的大小姐,你也不想想,端莊的大小姐會來給你治病麽?魚跟熊掌本就不可兼得。”
林琅沉默不語,這話好像有幾分道理。
他抬眸看向陸嬌嬌,見她穿著一身最普通的藍色袍子,褪去了女兒嬌嫩的裝扮,倒是顯得那雙眸子格外的亮,小臉也是紅撲撲的,就算是貧嘴,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動人。
就算長的再好看,也是個紈絝草包。
林琅別過頭去。
“好了,你的毒已經壓製下去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得……”
陸嬌嬌回去兩個字還沒出口,就聽到門口傳來嘈雜聲,緊跟著呂四一臉緊張的推門進來,稟報道:“大人!不好了!二公子他……他又開始砸東西了……”
二公子?是林琅的弟弟,林墨?
陸嬌嬌還在驚訝中,就看到林琅臉色猛然大變,穿上外袍就往外走,走了幾步他卻又忽然停下來,扭過頭來眼神複雜的看了陸嬌嬌一眼,道:“你也過來吧。”
“我?我也去?這樣……不太好吧?”陸嬌嬌忙道。
“有什麽不好,林墨之所以變成這樣子,難道不是你害的麽?”林琅冷哼一聲,臉帶譴責。
陸嬌嬌:“……”
她想哀嚎,那是原主造的孽,跟她沒關係啊!
但這話她也隻能在心裏想想。
她既然用了人家的身體,那麽人家所有的一切都要接盤。
好的壞的都得接著。
“好,好吧。”陸嬌嬌悻悻然的道,然後抬腳跟了上去。
林墨住的地方距離這裏不是很遠,就隔著一個長廊而已,不過四周的景致與布局要更加的精細一些,看的出來林琅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很不錯。
林琅林墨兩兄弟小的時候,也是大戶人家的子弟,父親在朝中為官,還有伯爵府的爵位,奈何在他們七歲的時候,林父因為言語不當惹怒了當今陛下,同時又被查出來貪汙受賄的事情,直接就被罷免官職,全家老小一起下了大獄,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林琅林墨兩兄弟因為趙豐的求情,才能逃離天牢那樣的地方。
如今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了,一切早就物是人非。
陸嬌嬌還在回想自己讓人打探出來的消息,耳畔忽然傳來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伴隨著男子痛苦的嘶吼。
“二弟!”林琅臉色一變,當即加快了步子。
陸嬌嬌早就將林墨這個自己曾經調戲過的男子長什麽樣子給忘記了,她慢慢的跟過去,一推開院子的門,就看到燈火通明的庭院裏,席地坐著個錦衣華服,披頭散發的男子,不停的嘶吼尖叫,林琅緊緊的抱著他,想要叫他安靜下來,卻無濟於事。
這就是林墨?曾經名震京都的大才子?
眼前這瘋瘋癲癲的男人,半露出來的臉龐竟然與林琅像了個十足十。
難道林琅與林墨……是雙生子?
陸嬌嬌還在震驚,卻看到林墨始終掙脫不得,啊嗚一口狠狠的咬住了林琅的胳膊,咬的相當用力。
林琅隱忍的承受著,沒有推開他。
很快,空氣裏逐漸彌漫起了一陣陣的血腥氣。
林琅終於忍受不住的開口:“二弟,快鬆口,我是大哥啊!”
林墨雙眸通紅,神情癲狂,那張與林墨酷似的俊臉上寫滿瘋狂,聽了這話,他不僅沒有鬆口,反而咬的更用力了。
眼看著再咬下去,林琅這胳膊非得廢了不可,陸嬌嬌終於走過去,甩出一根銀針,在林墨脖頸一刺,林墨頓時軟軟的倒了下去。
“二弟!你怎麽樣了!”林琅大吃一驚,搖晃了一下,見他毫無反應,當即回頭怒瞪陸嬌嬌:“你做了什麽!”
“放心!隻是讓他睡一覺而已。“
陸嬌嬌拍拍手,看著他語氣涼涼道:“你弟弟這樣……是受了什麽刺激麽?”
“你還有臉問!”林墨神情狂怒的瞪著他:“要不是遇到你這個女紈絝,當街調/戲,還將他擄走,我弟弟還是那個芝蘭玉樹,風度翩翩的京都第一才子!都是你毀了他!”
“停停停!”陸嬌嬌打斷了他,有些無語的道:“隻是調/戲而已,我又沒有真的占到他的便宜!他變成這樣,應該還是受了別的什麽刺激,你得好好查一查才行……”
“陸嬌嬌!”
林琅怒吼著道:“你還敢推卸責任!”
“好,好吧。”陸嬌嬌縮了縮脖子,理虧的道:“是我的錯,我不該調/戲他,我會對他負責的,行了吧?”
她低頭看著地上昏睡過去的林墨,卻見他烏黑的頭發亂糟糟的披在身上,那張露在外頭的俊俏容顏,另有一種與林琅不同的脆弱的美。
如果讓她對這麽個俊美的瘋子少年負責,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顏值即正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