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恩賜,就沒有必要再去露麵了。

所以,公孫荀的葬禮,雲陽公主沒有參加,也沒露麵。

公孫家沒有一個人去勸她的,公孫夫人有些憤憤不平,想要去請她,卻被公孫晉給攔下了。

“娘,何必呢?大哥的葬禮,請這種水性楊花,**/**下/賤的女人,是對大哥的侮辱!她不配參加!”

“可是……她畢竟是你哥哥迎娶回來的媳婦……”

“沒什麽可是!如果大哥還活著,你覺得大哥想見到她麽?“公孫晉冷冷開口道:“何必讓她髒了大哥的靈堂!”

公孫夫人:“……”

公孫家眾人:“……”

“我同意二哥說的!不必請那個公主參加大哥的葬禮!”公孫夫人最小的兒子公孫芩開口道:“這是我們家的事情,與她無關!”

“對!不必請她!”眾人紛紛開口。

最後,靖安侯開口了:“那就不要請她了。“

一錘定音。

最後,公孫荀的葬禮辦的轟轟烈烈,葬禮上,雲陽公主並未出現。

葬禮一結束,皇帝就直接下了聖旨。

雲陽公主還是公孫家的媳婦兒,隻不過她成婚的對象已經變成了公孫晉,新晉冊封的靖安侯世子。

宮裏簡單走了個過場,公孫家連白幡靈堂都沒撤,雲陽公主就已經與公孫晉成親了。

新婚之夜。

同樣的滿室喜慶,滿室紅燭高照,雲陽公主穿著她嫁給公孫荀時的那身嫁衣,坐在床沿上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從前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境。

她沒有在大婚洞房時與蔣淵偷/情,沒有情急之下殺死公孫荀,那一切都是夢境!

沙沙,沙沙,有腳步聲從外頭走進來。

雲陽公主一瞬間從想象中回到現實,她坐在床沿上,有些緊張的捏住了手指頭。

下一刻,那腳步聲,就在她眼前停下。

雲陽公主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過不了不知道多久,麵前緩緩伸出一隻手來,掀起了她的蓋頭。

眼前一下子變得明亮。

然而比燭火更加明亮的是公孫晉的眼眸,他靜靜的站在雲陽公主的麵前,但是身上卻沒有穿喜服,而隻著月白色的長袍,越發顯得整個人溫潤如玉,俊美非常。

說實話,公孫晉是比他兄長長的俊俏。

且他還讀書,習武,比起紈絝的兄長來說,好的不是一丁半點。

在這樣的夜晚,雲陽公主忽然發現了新大陸。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公孫晉。

“嫂嫂。”

公孫晉把手裏的紅蓋頭放在一旁,很客氣的衝著雲陽公主行禮:“我哥哥頭七才過,我還要為他守孝,你我婚事事急從簡,還望公主見諒。”

“沒事,應該的,應該的。”雲陽公主點點頭,有些心虛的道:“公孫晉,你放心,本宮不會強迫你的。這婚事……“

她看了他一眼。

“你放心,這婚事是我主動在陛下麵前提起的,自然會真心待公主。“公孫晉道。

“那就好。”雲陽公主鬆了一口氣。

她疲倦了,累了,現在已經不奢求什麽了,隻希望能有個人真心待她。

公孫晉掀開了蓋頭,又陪著雲陽公主坐了坐,還看著她用了晚膳,這才起身離開他倆的新房,去書房歇息了。

他告訴公主,他要為兄長守孝半年,半年之後才能與公主圓房。

雲陽公主同意了。

她甚至巴不得。

……

蔣淵在監牢裏足足呆了三個月。

每一天都會有人將外頭的情形告訴他,包括雲陽公主已經嫁給公孫晉,陸雪凝回去了陸家,而後又被陸家送回常州老家,這些消息統統事無巨細,仿佛就在蔣淵眼前發生一般。

蔣淵怎麽樣也想不到,隻是短短三個月,他就失去了所有!

他恨啊!

卻不知道該去恨誰,恨雲陽公主麽?他又有什麽立場呢?

恨陸雪凝?陸雪凝已經走了,此生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這一日傍晚,蔣淵眼睜睜的看著頭頂上一扇四四方方的小天窗裏的亮光消失,在黑夜來臨之前,他忍者惡心吃了獄卒送過來的發餿的米飯,隨後便躺在牢房裏唯一的一堆稻草上,睜著眼睛等黑夜過去。

一天又一天,沒有人來看他,也沒有人跟他說話。

他甚至已經記不起他在這裏呆了多久,人生的唯一目標,大概就是等著處斬的那一天到來?

腿邊癢癢的,有什麽東西順著大腿爬了過去,吱吱的叫著,下一刻,蔣淵感到自己腿上傳來一陣刺痛。

他的目光依舊看著天花板,一隻手迅捷伸過去一捏。

全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蔣淵閉上雙眸。

卻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在外頭長廊裏朝著這邊靠近。

一步,又一步。

是獄卒來收碗了麽?還是又有人來審問了?他不是已經全都招認了嗎?已經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了麽?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他?

蔣淵沒有睜開眼睛。

然而下一刻,他聽到了一道低低的喊聲:“蔣公子,蔣公子。”

這是個女子的聲音!

下一刻,蔣淵猛的睜開眼眸。

借著牢房裏昏暗的油燈,他看到牢門外頭站著個身穿獄卒衣裳,瘦瘦小小的人,正在喊‘蔣公子’

“你,你是誰?”

蔣淵慢慢的坐起身來,一起身就感覺到天旋地轉。

已經連著三個月吃餿飯,喝餿湯,他的身體十分虛弱,就連站起來都很費力。

“蔣公子,奴婢是公主的人,公主讓奴婢來看望您了。”牢房外頭的女子低低的道,說著,把手裏麵的東西從柵欄的縫隙裏遞進來:“公主讓我給你帶了東西,快吃吧。”

蔣淵慢慢的走過去。

顫巍巍的伸手接過了那個油脂包。

打開來,裏麵滿滿的都是鹵牛肉,足足有三四斤,香味撲鼻。

“還有這個。”

門外的女子又遞過來一個水囊,低低道:“公主殿下知道你愛喝酒,所以特地讓奴婢給您帶了來。”

這滿滿一水囊的酒,藏起來喝個兩三天是沒有問題的。

“其他的東西帶不了了,抱歉啊。”女子聲音小小的,含著歉意:“我一個人能帶進來的,就隻有這些了。

她沒說謊。

蔣淵拎拎著水囊,牛肉,終於聲音沙啞的開口:“公主有什麽話交代?”

“公主讓奴婢告訴您,千萬不要心灰意冷,她在想辦法搭救您,絕不會讓您死。”侍女低低道:“您替她頂了罪名,她絕不會忘記您的恩情,隻是她現在不方便來看望您……”

“真的想見我,這區區一座刑部牢房,根本就攔不住她。”蔣淵冷笑:“說到底還是不想見。”

陸雪凝已經被陸家驅逐了,都能想辦法混入這天牢裏來見他,雲陽公主可是公主,隻要她願意,一定會有辦法。

隻是她不想見罷了。

或者說,她不想再為他蔣淵付出一點點代價。

“蔣公子,我們公主沒忘記您。”宮女聽了這話有些急了:“您也要體諒她啊!她名聲已經毀掉了,出門都是指指點點,陛下也至今沒有消氣,她真的不敢再做什麽……”

的確,雲陽公主這段時間的日子並不好過,她一直都縮頭烏龜一樣的待在公孫家,不敢冒頭。

要她親自來見蔣淵,那是在為難她。

想到這裏,蔣淵有些心軟了。

麵對雲陽公主,他始終無法狠心。

“好,我信她這一次,我會耐心的等下去。”蔣淵道:“等著公主想辦法,救我出去。”

“好,我會告訴公主的。”

宮女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聽到長廊那一頭有了動靜,她迅速就離開了,臨走前隻留下一句話:“我還會來看望你的。”

蔣淵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低頭看了看手裏麵還有餘溫的鹵牛肉,還有水囊。

他坐下來,將東西/藏好。

果然沒過一會兒,獄卒過來檢查,看到蔣淵與一個時辰前一模一樣的睡姿之後,便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蔣淵一直耐心的等到半夜,才坐起來慢慢品嚐這些藏起來的美味。

……

鍾粹宮。

越貴妃靜靜的躺在榻上,眯著眼睛休息,剛剛送走皇帝的她,渾身慵懶而又嫵媚。

這時,腳步聲匆匆響起,楚嬤嬤從外頭走了進來。

“貴妃,奴婢剛剛查出,三個月前進宮的常美人,有身孕了。”

“你確定?”越貴妃就好像嗅到了美食的貓咪一樣,立刻坐起身來,脖子都伸長了。

眼睛裏是閃閃的亮光。

“是真的,千真萬確,奴婢買通了太醫,已經替常美人檢查過了。”楚嬤嬤一臉的興奮:“剛懷上,這個時候動手是最好的,人不知鬼不覺……”

“別急,本宮要好好籌謀,不能輕舉妄動。”

越貴妃低頭撫/摸了一下依舊沒有什麽動靜的小腹,長長歎息了一口氣,問道:“這調補身子的藥,本宮已經喝了快半年了,為什麽就是懷不上呢?或許,本宮真的跟孩子無緣分吧。”

這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麽?

常嬤嬤跪在那兒,什麽都沒說。

“打聽一下,常美人平常愛去哪兒,愛吃什麽,本宮下午就去會會她。”越貴妃忽然換上了一副笑臉,仿佛剛剛歎氣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