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陸紅杏點點頭,很淡定的轉身便走。
她一向都是一個很聽話的孩子。
“二姐姐!你當真見死不救麽!”陸雪凝頓時急了,大聲呼喊道:“我們都是母親生的,唇亡齒寒啊!我被攆走之後,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陸紅杏停下了腳步。
她慢慢轉過頭來。
“我跟你不一樣。”她聲音平靜,透著一股默然:“我沒有你那麽下/賤,左勾一個,右勾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麽,我已經定親了,過幾年就嫁出去了,我未來的日子過的怎麽樣,完全由我自己做主,可不會跟你一樣。”
“你以為你就那麽清白麽?”
陸雪凝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麵色猙獰的怒喊:“落入錦衣衛總督手裏麵,誰知道你經曆過什麽!不過是大家都被蒙在鼓裏罷了!”
“你終於承認,你見死不救,任由我被錦衣衛抓走了?”陸紅杏聞言不悲不喜,甚至還有一絲釋然,仿佛終於明白陸雪凝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我為了救你,落入錦衣衛之手,可你呢,你恨不得我就此消失!”
“你既對我沒有一絲姐妹情誼,我又何必在意你呢?”
說完這句話,陸紅杏像是終於歇下了一副擔子,渾身輕鬆。
從年幼到長大,她無時不刻都在聽陳氏的話,照顧妹妹,保護妹妹,直到此刻,才終於不用在意這些。
陸雪凝此後怎樣,都與她無關。
“紅杏被抓的事情,你一直都知道?卻從來不說?”陸宰相十分震驚,看向陸雪凝時,就連最後一絲憐憫與心軟都沒有了。
“來人,帶三小姐下去!即刻關押,明日一早便送去常州!”
“不要!老爺!您是要逼死我麽!”
陳氏撲過來捉住陸宰相的衣袖,嚎啕大哭道:“如果你非要把雪凝從族譜除名,攆出陸家,我就死給你看!”
“隨便。”陸宰相淡漠的道。
他與陳氏,不過是湊合,不想讓幾個兒女沒有母親被人議論罷了,倒還沒有到舍不得的地步。
“你要死要活,都隨便你,我陸遜今年雖然五十了,可是想要續弦,也不是就沒人嫁了。”
宰相可是權臣,一旦陸宰相放出風聲,想嫁他的人必定趨之若鶩。
陳氏聞言一下子卡了殼。
她這一招對於陸宰相根本沒用!
“帶下去。”陸宰相冷冷的道。
他實在是氣的狠了,就連陳氏也不肯多看一眼,任憑母女倆哭哭啼啼,最終仍是被拖下去了。
“紅杏,爹對不起你。”
陸宰相伸手撫/摸了一下二女兒的鬢發,心裏對她諸多愧疚。
是他的錯,沒有早早發現陸雪凝的問題,讓她吃了那麽多苦。
“爹,別這麽說,你已經很好了。”陸紅杏眼眸亮亮的看著他,道:“你沒有逼著我對三妹妹好,我,我很開心……”
陸宰相聽了這話,心中越發愧疚。
他早知道陳氏不喜紅杏,卻還是放任自流,是他錯了。
“還好你曆經磨難,終於找回自己的幸福,你跟你大姐姐一樣,都是好樣的。”陸宰相最後也不知道是安慰紅杏,還是安慰他自己。
陸嬌嬌很快也知道了陸雪凝的事情,都來不及驚訝,就有下人稟報,說是老爺已經把三小姐關押起來了,明日便除名送回常州老家。
“父親這次實在是氣的太狠了。”
陸嬌嬌歎道。
對於陸宰相有此反應,她一點都不意外。
陸宰相向來都是一個殺伐果決之人,否則也不可能在宰相的位置上屹立十年不倒,與許國輔相愛相殺半點虧都不吃虧了,他看似表麵上十分和善,對幾個兒女都極盡寵愛,可是實際上心裏的底線極高。
一旦讓他失望了,他是會毫不猶豫的劃清界限。
陸雪凝之前與蔣淵在重陽樓那一幕,還可以說是年少無知,陸宰相願意包庇她,保護她,但不能說他心裏不失望。
現在陸雪凝又做出這種事情,陸宰相對她最後的一絲疼愛都消失殆盡了。
他是寵愛女兒,可是卻不會為了這一顆老鼠屎,壞了其他女兒的名聲與婚姻。
陸雪凝離開陸家,從族譜除名,已是最好的結局了。
“陸雪凝怕是不會甘心。”
陸嬌嬌歎道:“誰知道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小姐,要插手麽?”雲雀問道。
“先不用。”陸嬌嬌想了想道:“這件事我們做壁上觀即可,畢竟是要族譜除名,爹爹心裏也不好受的,這個時候去,不是安慰,反而是刺激了。”
“好吧。”
一整天裏,陸雪凝與陳氏都在院子裏鬧騰不休,陳氏軟的硬的,威逼利誘,苦苦哀求都使了,卻依舊不能讓陸宰相鬆口,他就隻有一句話:“從族譜除名,回去常州,她還可以換個名字換個身份在老家重新出嫁,這是一條生路,其他的,隻有死路,莫非你想讓她死?”
陳氏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相比於她的哭鬧,陸雪凝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她收起了所有怨毒,在房間裏思索良久,寫下一封信,秘密交給她的丫鬟雲翠,讓她帶著信逃出去,務必要送到蔣淵手裏麵。
“我決不能被除名,更不能被送走。”
陸雪凝眼眶紅紅,神情堅定道:“現在能幫我的人,唯有他了,你一定要送到!”
“是,小姐!”雲翠用力點頭。
如果陸雪凝被攆回常州鄉下,作為大丫鬟的她,不是跟著一起去,就是被發賣掉。陸雪凝的希望就是她的希望!
雲翠很快便掩人耳目的從後門溜出去了。
她剛一走,陸嬌嬌這邊就得了消息。
“不必管她,無非就是去找蔣淵。”陸嬌嬌淡淡的道:“但蔣淵此刻一定是在陪著雲陽公主,讓她碰碰壁,認清楚現實,是好事情。”
陸雪凝安安穩穩的去常州了,也算是蔣淵做了一件好事。
……
“公主,陳王府的事情,是你泄密出去的?”
公主府裏,蔣淵萬分驚訝。
“怎麽,你舍不得那個小賤/人?”雲陽公主穿著一件耦合色的抹胸宮裝,打扮的妖嬈多姿,慵懶的靠在榻上,紅唇微啟:“本公主就是不喜歡陸家的女人,給她一點教訓罷了,你要怪我麽?”
“不敢,不敢。”蔣淵連忙搖頭:“我隻是吃驚罷了,這件事畢竟還牽扯到了二殿下,我以為公主應該在意他的……”
“哼!什麽二哥,他母妃與我母妃爭鬥了這麽多年,從不手軟,我何必在意他!”
雲陽公主聞言輕蔑的冷笑:“再說他不是很痛快的打了陸雪凝的臉麽?人氣比從前還高了一些,他應該感激本宮才是。”
蔣淵尷尬的低著頭,並不敢反駁。
二皇子是師傅趙豐立捧的對象,但卻不是雲陽公主的,他沒有那個權利,要雲陽公主非要在意他的看法。
可蔣淵心裏不失望是假的。
自從在林宅見識過林墨發瘋之後,雲陽公主心裏的那口氣仿佛泄了。
似乎再也沒有事情能夠引起她的興致了,每日懶洋洋的躺著,唯有在作弄別人的時候,還有幾分開心。
她沒有進宮去向皇帝說解除婚約的事情。
仿佛已經認命了。
宮裏麵已經開始準備大婚時的嫁衣了,皇後命宮人送來給雲陽公主過目,她很隨意的試穿,半點意見也沒提。
蔣淵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在麵對雲陽公主的時候,越發肆意討好。
可是隨著公主婚期臨近,他的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
卻不得不強顏歡笑。
“公主!門外有人求見。”朝歌忽然從外頭走進來道:“她說她是陸家的丫鬟,有事要求見蔣淵公子。”
“陸雪凝的人?竟然還找來了這裏?“雲陽公主驚訝的差點失手打碎茶杯,饒有興致的坐起身來:“讓她進來!本宮好久都沒有樂子了,真好!竟找上門來了!”
蔣淵聽到這兒,內心有了不好的預感,忙勸道:“公主,要不還是算了吧,陸雪凝現在已經窮途末路,萬一她的人是來刺殺你我的,那就不好了……”
“真要是刺殺本宮,那還好了呢!”
雲陽公主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笑的肆意張狂:“到時候本宮就把她的屍首弄進宮去給父皇看!膽敢傷害本宮,陸家滿門都要抄斬!陸嬌嬌也得死!”
蔣淵:“……”
雲陽公主還真是滿身戾氣啊,雖然他也很想這麽做,但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朝堂爭鬥哪有那麽簡單?
赫赫有名的宰相府,沒那麽輕易被摧毀。
很快,雲翠被帶了進來。
進廳之後看到雲陽公主,以及蔣淵,她臉上露出一絲膽怯,跪下來請安:“奴婢參見公主,參見蔣公子。”
“你怎麽找來了這裏?”蔣淵搶先發問。
“奴婢先去了蔣國公府,足足等了好幾個時辰,後來打聽到公子您在這兒,便過來了。”雲翠老實的回答。
其實要不是事情緊急,陸雪凝明日就要被族譜除名加送走,她是不會孤注一擲的闖入這裏來的。
“你到底有什麽事兒?”蔣淵冷冷的問。
“公子!求您救救我們家小姐!”雲翠眼眶發紅的道:“老爺要攆她去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