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凝想攔都沒攔住。
她踉踉蹌蹌的追了幾步,差點崴了腳,不得已停了下來。
餘光裏卻看見蔣淵已經坐上馬車揚長而去。
她漸漸紅了眼眶。
忽然,陸雪凝看到已經走遠了的馬車簾子掀開了,有什麽東西飛出來掉落在地上。
之後,馬車絕塵而去。
陸雪凝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顧不得傷心,慢慢走過去。
借著微弱的光亮,她看清楚地上躺著一隻已經被撕扯成了兩半的荷包,殘破可憐。
這不就是她剛剛送給蔣淵的那一隻嗎?
陸雪凝呼吸變得急促,麵色雪白,慢慢彎腰把荷包從地上撿了起來,卻發現上麵繡有蔣淵名字的那一塊地方已經被匕首割去了。
現在,這隻荷包已經跟蔣淵沒有任何關係了。
就好像她。
隻要他不提親,不負責,她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寂靜無人的深夜,陸雪凝顫抖的捧著這載滿她心意柔情,卻被無情丟棄的荷包,先是流淚,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蔣淵……蔣淵……”
她默默的念叨著他的名字,流了許久的淚,才慢慢轉身,把等候在不遠處的丫鬟小廝叫來,送她回府。
……
“林琅,你就答應了吧?”
林宅,陸嬌嬌不停的軟磨硬泡:“林墨他是你弟弟,不是囚犯,你總不能一輩子關押著他吧?你讓他出去走走,瀏覽一下大好河山,人間秀麗不好麽?這對他的病情也是有好處的啊!”
“嬌嬌,你不懂我的顧慮。”
林琅放下手裏麵厚厚的冊子,無奈的看著她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林墨恢複到從前,平安喜樂,無憂無慮,可是現在不行,他的病情太不穩定。”
“京城風雲詭譎,暗潮洶湧,在這宅子裏我可以保證任何人傷害不到他,可是一但出了這宅子你知道會有多少暗殺刺殺!別的不說,就說蔣淵,他會放過林墨麽?”
“你這就說大話了吧?”
陸嬌嬌聞言反駁:“你這裏也並非鐵板一塊兒啊,之前不是就有雲陽公主的人差點殺死了林墨麽?要不是我及時趕到,林墨早沒命了。”
提起那件事,林琅臉上無比的自責。
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徹查所有人的底細,在林墨身邊埋了不安全的因素。
“正因為如此,才要更加小心。”林琅一臉的固執:“在京都遇到危險,還有你跟我,可要是遠離京都,萬一他出事,你我鞭長莫及,救不了他啊!”
原來他一直擔心林墨走太遠保護不了他。
唉,這深深的兄弟情啊,有時候也是一種束縛。
陸嬌嬌在心裏歎息一口氣,心道此事急不得,她沒再勸說林墨,而是伸手拍了拍他,幽幽道:“其實蔣淵應該也盼著林墨離開京都吧。”
林墨離開了,雲陽公主應該會徹底放下。
“你低估他了。”
林琅冷哼了一聲:“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他一定會在林墨出京之後派人追殺。”
“那如果他沒有功夫管這些呢?”陸嬌嬌幽幽的道。
……
早朝過後。
勤政殿外,朝臣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陸宰相正低著頭跟一位朝臣講話,忽然身後響起一道聲音:“陸大人留步。”
陸宰相聞言停下腳步。
一轉身,看到許國輔越眾追了上來,笑盈盈的問:“陸大人,不知道你家三女定親了沒有?”
“你想幹嘛什麽?”
陸宰相警惕的看著他。
“別這麽緊張嘛,是有好事情啊!”許國輔笑嗬嗬的摸著胡須道:“常言道,一家有女百家求,這不有人托我向你家閨女提親……”
“提親?”
四周三三兩兩的朝臣聞言立刻有了興致,好多人過來圍觀。
眾多周知,陸宰相有三女,前麵兩位都被聖旨賜婚,有了不錯的親事,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個不成氣候的三女兒,名聲狼藉,難道許國輔是向她提親?
“對,提親。”許國輔得意洋洋的掃了一下四周,見大家的好奇心都被提起來了,他才捋著胡須道:“是我遠房的一個侄兒,年紀大了一些,今年二十有四了,不過他為人上進,且家底豐厚,是配的上/你的三女兒的……”
“誰不知道許國輔的侄子是個瘸子啊?”
“而且那侄子成過親,前麵一個媳婦據說是生孩子之後被打死了……”
許國輔的這個侄子挺有名的,眾人低低議論著。
陸宰相當然也聽說過,他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偏偏許國輔沒看出來,還在滔滔不絕:“等成婚後,就在京城裏買一座大宅子給他們住,我侄兒最會對女子溫柔了,他……”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宰相衝過去用肚子頂的後退好幾步,一個踉蹌站不穩摔在地上。
“告訴你!縱使我的女兒一輩子不嫁人,也不可能嫁個瘸子混子賴子!”陸宰相怒不可遏,擼起袖子就要揍人:“大路朝天你不走,跑來找揍來了是吧?我今兒個就成全你……”
別看胖乎乎的老頭平時挺可愛,一但暴怒也是敢動手打人的!
許國輔都驚呆了。
“你憑什麽打我!我侄兒難道還配不上/你那名聲狼藉的女兒了!”徐國鋪嗷嗷叫著從地上爬起來,就要衝過來打陸宰相。
“兩位大人都消消氣吧!”
眼看著就要鬧的不可開交了,眾人忙衝上來阻攔,陸宰相依舊滿肚子怒火,被拉起來後還踹了許國輔一腳。
什麽人啊這是,他家雪凝就是不嫁人也不受這種委屈!
“你!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許國輔臉色鐵青,伸手指著陸宰相就想罵人,到底還是被勸下來了:“許大人啊,還是算了吧,陸大人有多疼愛他的女兒,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來哉!你那侄兒成親,想要多少清白女子不成,何必……”
“何必什麽?”
陸宰相冷冷的接過話茬,不客氣的盯住開口的趙尚書,毫不客氣的道:“我女兒再不好,我也沒有為了權勢富貴,把她當貨物一樣的賣了!女兒我養的起!”
“趙尚書兒子尊貴啊,現在天天在王府裏刷恭桶呢!你們是不是都很羨慕啊?”
“你……”
趙尚書一聽這話,氣的臉紅脖子粗,卻不敢上前與陸宰相拚命。
其他朝臣們卻是捂著嘴偷偷的笑。
趙世成新婚第二天就洗恭桶這件事早已經成為全京城的笑柄。
“你也別得意!我兒好歹成親了!你以為你那如珠似寶的大女兒日後能夠高嫁麽?不可能!”趙尚書一甩袖子怒氣衝衝走了。
陸宰相哼了一聲也甩袖走人。
許國輔沒有討到半點便宜,還摔了個屁股墩,人都散了屁股還隱隱作痛,他氣的麵皮發青,恨不得回去找皇帝告狀,但想到這件事因他而起,便忍下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陸家能有什麽好結果……”
陸宰相氣衝衝的回府,結果茶還沒喝上一杯,就有人找上門來。
“老爺,是個挺年輕的後生!他自報家門姓李名琛,是今科趕考的學子,也曾高中舉人……現在外放錦州為縣令,登門求娶三小姐……”
“又是求娶雪凝的?”
陸宰相聞言吃了一驚,隨即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這也太巧合了點吧?
前頭許國輔在宮裏嗤笑他,後麵這李琛就來求娶?這兩者之間不會有什麽關聯吧?
陸宰相思前想後,覺得這事兒沒那麽簡單。
太稀奇了。
竟然有人願意不在意名聲,求娶陸雪凝,無論如何他都得見一見。
“叫他進來吧,對了,去內宅通知夫人一聲。”
“是,老爺。”
陳氏聽到消息,也很驚訝:“有人求娶雪凝?是什麽樣的人?今年多大了?家住哪條街?什麽府邸啊?家裏有爵位麽?”
還爵位!
一個失了名聲的小姐還妄想嫁高門?
傳話的管事很是有些嗤之以鼻,但麵上不顯:“回夫人的話,都不是,李琛隻是一個今年趕考的寒門學子,已經外放錦州做縣令了,要說他這樣的青年才俊出身差是差了一點,可是年輕有為了,配三小姐也挺好的……”
“你住嘴!什麽阿貓阿狗都想來配我的雪凝?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陳氏暴怒的打斷了他,麵色鐵青:“你去告訴老爺,我不同意!雪凝也絕對不會願意!把人打發走就行了!”
“娘,發生什麽事了?”話音落,陸雪凝的聲音就從東次間傳出來,下一刻她出現在門口。
月白色的襦裙,那張蒼白精巧的臉龐,以及微微蹙眉的樣子,當真是我見猶憐。
“雪凝!”
陳氏立刻走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憤憤不平的道:“來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窮書生,膽大包天要求娶你!不過的外放的一個七品官職,無權無勢,你怎麽能嫁那樣的人!”
“他是個書生?”
陸雪凝聞言微微有些驚訝。
這倒是讓她想起了張生,這位未來的二姐夫,也是個書生,但卻一鳴驚人的中了前三甲,不僅留京任職,日後也是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