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找林墨公子。”呂四滿臉憤憤:“前日陳王郡主大婚,林墨公子與公孫家的公子比試文采,再次名動京都,從那之後,雲陽公主一直送請柬邀請,一天之內送了十八封,主上沒搭理她,她就自己來了……”
竟然是為林墨來的。
陸嬌嬌聞言,神情有些複雜:“林墨的病情並不穩定,這個時候公主萬一刺激了他,那後果……”
簡直不堪設想啊。
“我們大人也沒法子。”呂四苦笑道:“公主放言一定要見到二公子,若是不見,她就日日守在這裏,不肯大婚!陸大小姐你想想看,陛下得知這件事情必定會生氣啊……”
這倒也是。
如果說這是林墨命裏的劫難,那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味逃避根本不是辦法。
林琅也是想要跟過去狠狠切割,所以才讓雲陽公主去見林墨的麽?
林墨與雲陽公主過去的因緣瓜葛,她也知道了個大概,陸嬌嬌想了想,對呂四道:“你們府上有沒有後門?你悄悄帶我進去,我想躲在暗處看看情況……”
“這……”呂四聞言有些猶豫。
這件事畢竟事關林墨與皇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啊。
“笨啊你。”陸嬌嬌白他一眼,道:“我是醫者!萬一林墨被公主刺激的發病了,我能直接過去救人!你真當我是去看熱鬧的麽?”
你不是麽?
呂四愣愣的看著她,想到林墨的病情的確是依靠陸嬌嬌才穩定下來的,讓她進去沒什麽壞處。便點頭答應了:“陸大小姐,你跟我來,這馬車最好也不要停在這裏。”
他帶著陸嬌嬌繞了路,從林宅一處偏僻的後門進去,一路東拐七繞的,繞的陸嬌嬌都快要頭暈了,才終於到了林墨的院子外頭。
呂四大概經常做這種爬牆頭偷聽的事,很是熟練的帶著她們來到了院牆北邊一顆茂密的榕樹下麵,那兒居然還靠著一架木梯子。
“大小姐,你順著這梯子爬上去,便能看到院子裏的情景了。”呂四道。
陸嬌嬌抬眸看著這一丈多高的梯子,牆頭上便是密密麻麻的樹枝,倒是方便隱藏。
她點點頭,交代他倆在下麵等著,便扶著梯子慢慢的爬了上去。
身邊呼呼風聲刮過,陸嬌嬌側頭一看,發現呂四已經縱身跳上了大榕樹茂盛的樹枝,隱藏好了身形。
她也爬到了牆頭上。
陸嬌嬌伸手撥開擋在麵前的一片翠綠的樹葉,往院子裏看去。
隻見不遠處,屋子門口,浩浩****的站立著許多宮人太監,身穿粉嫩抹胸宮裝的雲陽公主嫋嫋婷婷的站在台階前,一臉期待的看著緊緊關閉的屋門,一聲聲杜鵑啼血一般的呼喚:“林墨!林墨!你出來看看啊!本宮就在這裏……你,你不記得本宮了麽?”
無論她如何深情呼喚,屋子裏林墨都毫無動靜。
雲陽公主卻不甘心,提著裙擺就要往裏走,這時,陰沉著臉的林琅大踏步從屋子裏走出來,冷冷開口道:“公主!你回去吧!林墨他不想見你。”
“還有,他隻是病了,並非是失憶,公主從前把事情做的那般決絕,此刻又來做什麽呢?”
林琅的質問,換做一般人早已無地自容。
然而雲陽公主並非是一般人,聽了這話她理直氣壯的道:“本宮怎麽決絕了?當初他發病了之後,本宮要他好好養病,不曾前來打攪,如今他既已病好,自當來見我才是!”
“誰說他病好了?”
林琅皺眉:“林墨一直都在吃藥!公主見他要說什麽?說給我聽也是一樣的。”
“不行!本宮今日一定要見到林墨!”
雲陽公主斬釘截鐵的道。
說著,便用深情款款的目光望著緊閉的屋門,眼裏帶著深深的希冀。
她曾經與林墨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後來林墨出事了,這段愛戀無疾而終,但是那種美好的感覺卻一直都留在她心中,一直念念不忘。
如今林墨病好了,還能作下棋作詩,飲酒說笑,雲陽公主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她可以不用嫁給公孫荀了!隻要林墨願意迎娶她就成!
“公主,你這又是何必呢?”
林琅深深的看著這仿佛陷入癲狂,不肯放過自己,也不肯放過林墨的女人,眼底湧上一股深深的疲憊。
好想有一個辦法,能夠徹底的了斷這件事情啊……
身為皇家公主,天然就可以肆意妄為,踐踏別人的尊嚴,難道就沒有人管一管麽?
“林琅,我今日是必須要見到林墨的,如果你不讓我見,我便把這裏鬧個天翻地覆!”雲陽公主豁出去一般的道:“反正父皇逼著我嫁給公孫荀,我生不如死,那就所有人都一起下地獄吧!”
總之,她不好過,別人也別想好過!
林琅:“……”
瘋子!這是個瘋子!
他收起所有笑容,麵無表情的掃了雲陽公主一眼,沒說什麽,轉身進屋。
好一會兒,堂屋的門打開了。
屋子裏有如泉水一般叮咚的琴音緩緩響起。
“是林墨!他又開始彈琴了!太好了!太好了……”雲陽公主激動萬分,提著裙擺推開攙扶她的侍女,迫不及待上前。
近了,近了。
她看到了那坐在琴凳上,芝蘭玉樹一般的白袍少年,如同幾年前一樣,低著頭,熟稔的撥動著琴弦,琴音如同月華一般傾灑下來,又如仙樂一般動聽。
雲陽公主心裏最柔軟的地方打開了,她眼眶裏慢慢的蓄滿了淚水。
她怔怔的停下腳步,站在那兒聆聽。
一曲很快終了,餘音繚繞。
林墨緩緩抬起頭來,那張臉白皙俊美,比林琅還要多了幾分柔美。
“公主,你為什麽哭?”
輕輕的詢問聲,與從前一模一樣。
話音落,雲陽公主眼裏的淚水嘩啦啦的滾落,她猛的抬腳上前,被淚水衝刷過的眼眸亮如星辰,緊緊的抓住了林墨的手臂,梗咽著道:“林墨!我錯了!我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林墨沒有說話。
“我會去求父皇,讓他取消婚約。”雲陽公主生怕他不相信,迫不及待的道:“我會讓父皇重新下旨,為你我賜婚!林墨!此生我隻喜歡你一人,我們成親好不好?從此雙宿雙/飛,永不分離……”
“公主,君無戲言。”林墨十分艱難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去求父皇的!這一點你千萬別擔心!”雲陽公主生怕他不肯相信,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逃出來給他看,滿臉寫著熱切:“林墨,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也包括我自己……”
一牆之隔的院子裏。
蔣淵麵無表情的背著繡春刀,與其他護衛一起站在院子裏。
他聽著雲陽公主焦急的祈求聲,腦海裏浮現的,卻是昨日夜裏,這個女人在他**婉轉求/歡的情景,蔣淵覺得自己有些麻木,他禁不住的在心裏想,一個女人怎麽可以有這麽多麵孔?
一方麵與他在床笫之間廝混,一方麵心裏麵卻熱切的愛戀著林墨,縱然是最愉悅的時候,嘴裏念叨著也是那男人的名字,自己好似就隻是一個工具。
一個不配在她心間刻有名字的工具。
深深的屈辱感,讓他緊緊的握著繡春刀,手指發白。
而那屋子裏,雲陽公主絲毫也沒有注意到這一切,或許說她從來都不在乎蔣淵的想法,她熱切的望著翩若驚鴻的林墨公子,不住的訴說著她心底的哀求:“林墨,你就答應我吧……”
“公主,都已經過去了,又何必……”
“不!沒有過去!”雲陽公主不停的搖著頭,拉著他手不鬆開:“隻要你還活著,隻要我還愛著你,我們兩個人就不死不休,永遠糾纏下去……”
她話還沒有說完,林墨忽然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起來!
“林墨!你怎麽了?”
雲陽公主瞬間驚呆了,閃電般鬆開了手!
林墨渾身抽/搐的更加厲害了,咣當一聲響,他弄翻了椅子,整個人躺在地上不停的顫抖著,眼珠子不停往上翻,露出很多眼白,嘴巴長的大大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墨!你怎麽了?!”雲陽公主看到這一幕,恐懼至極。
“他發病了!”林琅從屋子裏衝了出來,伸手一把將林墨從地上抱起來,很是熟練的把一塊毛巾塞進了林墨的嘴裏,避免他咬到舌/頭。
林墨發出嗬嗬的聲音,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雲陽公主,手還企圖去抓她。
“不要!”雲陽公主嚇的尖叫一聲,跌跌撞撞的從屋子裏退了出去。
林琅動作迅速的叫來護衛,與他一起,用繩索把林墨渾身上下緊緊的捆綁起來,就綁在柱子上。
“公主。”弄好這一切,他才滿身疲憊的從屋子裏走出來道:“想必你也看到了,林墨的病情其實並不穩定,每個月,他都會像這樣發病五六次……”
“這些年,為了照顧他,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去冒險……”
林墨發起病來這麽恐怖!沒有想到都兩年過去了,還跟從前一樣!
雲陽公主想起兩年前林墨發病的樣子,麵色蒼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