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喜歡陸嬌嬌,這是陸家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清楚的事情。
他今日進府,詢問陸嬌嬌,再正常不過了。
可問題是,按照她們的設定,此刻陸嬌嬌就應該在這間屋子裏啊!
陸嬌嬌人去哪裏了?
陳氏內心無比的抓狂,麵上卻不得不掛著客套的笑,目光頻頻往張嬤嬤哪裏看。
張嬤嬤看到她的目光,慌的一批。
陸嬌嬌是她親眼看著走進這間屋子的,因此才去通知夫人按照計劃執行,誰能想到林琅請來了,陸嬌嬌卻不見了!
冷靜!一定要冷靜!
活生生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既然陸嬌嬌不在這間屋子裏,那她一定是逃走了。
張嬤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在屋子裏迅速的打量,最後落在那扇匆匆被張生關好的後窗上,走過去一把將窗子推開了,滿臉驚訝的道:“哎呀!這窗子上有腳印!窗外也有!剛剛有人偷偷來過!”
“有人來過?誰?”陸宰相立刻大聲問道。
在自己府邸的院子裏,竟然有人扒窗戶,這可不是什麽小事!
事關女兒們,尤其是陸嬌嬌的安危啊。
“老爺,應該不是刺客。”張嬤嬤連忙道:“看這腳印與牆外的痕跡,很像是女孩子,綠雲,你之前說什麽來著?大小姐聽到張公子喝醉了,往這邊來了?”
“千真萬確!奴婢親眼看見大小姐走進院子裏來的!”名叫綠雲的丫鬟,立刻上前,信誓旦旦的保證。
陳氏心裏得意,去瞧林琅的臉色。
她以為會看到這個殺伐果決的男人變了臉色,隨後勃然大怒。
但她失望了。
林琅聽到這話,隻是驚訝的看向張生,直接問道:“陸大小姐剛剛來過?”
“沒有!”
張生一口就否認了:“小生自從躺在這兒,陸大人來之前,沒有任何人來過!”
“是啊,一間空置的院落,就算有腳印也有可能是先前留下的,與陸大小姐沒關係,陸大人,我們去前廳吧?”
“也好。”陸宰相點點頭,轉身就向外走。
陳氏不甘心失敗,張嘴還想說什麽,但是陸宰相冷冷的掃了她一眼。
那一眼讓陳氏從頭涼到腳。
她沒有說什麽,任由陸宰相領著林琅離去了,張生也在侍從的攙扶下跟著出去了。
眾人到了外間,陸宰相正想說些什麽打圓場,就聽到身後傳來清脆的女聲:“爹!”
陸宰相連忙回頭,就看到陸嬌嬌穿著一身石榴長裙,領著丫鬟嫋嫋婷婷的從後花園的方向走過來,似乎是沒有想到陸宰相身邊竟然跟著林琅與張生,她漂亮的臉蛋上滿是驚訝。
“嬌嬌!”陸宰相看到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扭頭看了張生與林琅一眼,無形中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林大人,張公子。”
陸嬌嬌上前笑盈盈的與他們兩個人見禮。
陳氏聽到消息從屋子裏奔出,雙目似電的上下打量陸嬌嬌,然而陸嬌嬌衣裳整潔,鬢發光潔,她一點點破綻都找不到。
看來這一次是徹底的失敗了。
陳氏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接下來張生告辭離去,林琅與陸宰相不受影響的去書房下棋聊天去了。
陸嬌嬌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臨走前她目光幽幽的掃了陳氏一眼,道:“母親真是好手段啊,隻是你把張生安排在二妹妹屋子裏時,考慮過她的感受麽?”
說完揚長而去。
陳氏則是眼底閃過一抹心虛。
但很快便惱怒起來,質問身邊的兩個嬤嬤:“三小姐呢?快去把她找回來!”
“夫人!三小姐不見了!”
“什麽?不見了?怎麽可能!!我剛剛還見過!”
宰相府後宅亂起來的時候,陸嬌嬌已經換上了男裝,秘密從後門出去了,直接坐車去了林宅。
“大小姐,人已經押在地牢之中了。”
趕車的仍然是呂四,看到陸嬌嬌高興的眉飛色舞。
陸嬌嬌內心也很激動,麵上卻淡定的很。
其實擄走陸雪凝,暗中逼問調查陸紅杏的失蹤,是她早就想做的事情,隻是陸宰相猶如驚弓之鳥,草木皆兵,把宰相府層層疊疊的包圍起來,陸雪凝每次出府,身邊都跟有很多人。
這樣,陸嬌嬌就投鼠忌器,一直下不了手。
這一次因為張生,她提前得知了陸雪凝的計謀,於是將計就計,在陸雪凝最為放鬆大意的時候,把她擄走!
陸雪凝的目標,是想毀了林琅對陸嬌嬌的愛,卻不知道陸嬌嬌也早就盯住了她,在宰相府防衛最弱的時候,在她最為麻痹大意,得意忘形的時候,把她抓住。
就算事後陳氏發現,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鬧騰。
她一鬧騰,陸宰相就會徹查,那麽她與陸雪凝設計陸嬌嬌與張生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陸嬌嬌是深思熟慮了,才這麽幹的。
“陸雪凝啊陸雪凝,現在該輪到你嚐嚐被囚禁的滋味了……”
馬車裏,陸嬌嬌的聲音有些森然。
……
總督府,趙宅。
到處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似乎太陽每日升起來的時候,都忘記了這片京郊邊緣的宅院,別的地方暖日融融,這裏卻是陰森而又可怖。
最近,這府裏的氣味越來越濃鬱了,就連早已經習慣這氣味,且以此為榮的蔣淵,都有一些受不了。
蔣淵站在庭院裏,看著那一幅幅被抬出去的擔架,每一張白布下麵,都曾經有一個鮮活的生命。
“大人最近心情很不好啊……”
有兩個經過的錦衣衛百戶,與蔣淵打了個招呼,憂心忡忡的道:“再這樣下去,就沒人敢進去伺候了……”
趙豐一旦發怒,遭遇的可不僅僅是那些孌童們。
一般這個時候,唯有蔣淵能夠肆無忌憚的在趙豐麵前晃悠,甚至侃侃而談。
所以,這些錦衣衛才會在看見蔣淵的時候這麽開心。
有蔣淵在,其他人至少能喘一口氣。
可是今日,蔣淵站在那富麗堂皇,堪比皇宮大殿的院子前,卻是猶豫萬分。
已經一個多月了。
陸嬌嬌一次都沒有上過當。
他們的人即便是布滿了埋伏,也沒有能把陸嬌嬌抓住。
這讓蔣淵一開始信誓旦旦的保證,隻要放了陸雪凝就能成功抓住陸嬌嬌的話,成了笑話。
趙豐這麽生氣,他此刻進去,就是送死啊。
可是不進去,他會死的更慘。
怎麽辦呢?
蔣淵猶豫了,在心裏狠狠的咒罵了陸雪凝一番。
卻在這時,身後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
蔣淵緩緩回頭,就看到兩個錦衣衛抬著一副擔架,從外頭走進來,直奔主院而去。
擔架上,躺了個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人,已經看不清楚麵容了。
蔣淵大為奇怪。
從來都隻看到從屋子裏抬人出去的,還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具屍體抬進去的!那人是誰,死了沒有?
蔣淵大為好奇。
於是跟在抬擔架的錦衣衛後頭,進了趙豐那座華麗奢靡的屋子。
進屋的時候,他把恐懼拋在了一邊。
隻見那具擔架直直的繞過屋內霧氣繚繞的巨大浴池,直奔躺在上首榻上的趙豐。
“大人,陸二小姐帶來了。”有錦衣衛稟報道。
蔣淵渾身一震。
這擔架上,血肉模糊,幾乎看不出人樣的人,居然是陸紅杏?
他實在是無法把眼前這半死不活的人,與當初那個被抓時,鮮豔明媚,性格張揚的陸紅杏聯係起來。
從這一點也能看出來蔣淵的手段有多殘忍!
抓不到陸嬌嬌,他就狠狠的折磨陸紅杏!
也不知道陸嬌嬌得知這個真相,心裏是什麽感覺?
蔣淵想象了一下陸嬌嬌暴怒的樣子,得意的勾了一下嘴角。
卻在這時,他聽到了趙豐沉沉的聲音。
“死了沒有?”
很平靜的語氣。
“回大人,還有一口氣,不過看樣子是撐不過今晚了。”一個錦衣衛恭恭敬敬的回答。
馬上就要死了?
蔣淵眉頭跳了一跳,心裏卻無動於衷。
想到陸嬌嬌的時候,他心底甚至還湧上一股愉悅與得意。
陸嬌嬌,你這麽在乎陸紅杏,如果得知她死了,你是開心還是憤怒?
上首榻上躺著的趙豐,許久沒有開口。
他大概也沒有料到陸紅杏這麽不經折磨,居然這麽快就要死了。
那張青黑的,放縱的臉龐無動於衷。
死一個陸紅杏而已,他還不怕。
反正陸遜那家夥,是找不到證據指控他的。
“今日早朝,陸遜那老頭居然彈劾了本座。”良久之後,趙豐沙啞的開口,聲音又陰又冷:“也罷,把她的屍首扔出去吧,不必扔到亂葬崗了,城內尋一處偏僻巷子即可。”
“師傅!”蔣淵聞言急了,忙勸道:“陸嬌嬌還沒抓住,此時不宜把人放走啊!”
“這都一個月了!這個女人有什麽用!”
趙豐忽然動怒,嘩啦一下子就把手邊上價值千金的琉璃樽掃到了地上。
嘩啦啦的聲音,嚇的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跪在蔣淵身邊的兩個錦衣衛更是渾身瑟瑟發抖,有些埋怨的看了蔣淵一眼。
如果不是他開口,總督豈會這麽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