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進來,對武定伯夫人行禮,“大嫂。”

隻是,薛氏將頭壓得極低,試圖用散落的發絲遮住臉上的巴掌印。

武定伯夫人目光落在薛氏低垂的臉上,詫異地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薛氏雖遮遮掩掩,但左臉上的紅腫太過明顯,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沒什麽。”薛氏極小聲地回了句,心裏既羞又臊,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夏文祐不想讓武定伯夫人看了笑話,轉移話題對兩位衙役開口,“不知二位來武定伯府有何事?”

兩人對夏文祐行禮,客氣道:“見過夏侍郎,我家江大人命我等過來,請尊夫人去一趟京兆府。”

薛氏驚地抬起頭,不明白京兆府尹找自己幹嘛。

夏文祐皺眉掃了她一眼,不解地問道:“是什麽要緊的事情,江大人為何不在朝會後與我說,反倒來問我夫人?”

二人看出夏文祐不打算放人,上前一步,低聲交了個底,“常奎死了。”

“什麽!”夏文祐震驚不已。

晌午時分,他才派人去常家,怎麽轉眼間常奎就死了?

難道是薛氏?

夏文祐狐疑地看了薛氏一眼。

卻發現,薛氏比他還要吃驚,一副呆了的模樣。

夏文祐心裏泛著嘀咕,打探起消息,“常奎怎麽死的?與我夫人有何幹係?”

衙役歎了口氣,有些可憐的看了呆若木雞的薛氏一眼,說道:“晌午有百姓去京兆府報案,說在一條巷子中發現了一顆人頭。”

“這一查才知死者是常奎。他的小廝說常奎昨日來過武定伯府,與夏夫人發生了爭執,最後不歡而散。定是夏夫人害了他家公子的命。”

聽到自己被人指認為凶手,薛氏跳了起來。

她急得麵紅耳赤,矢口否認,“胡說!我哪裏害了他的性命?明明就是他到處胡說八道壞我名聲。”

“你發什麽瘋?還嫌不夠丟人?”夏文祐急了,忙將薛氏扯到自己身旁,低聲警告。

衙役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隻一心一意地執行任務,“夏夫人,請吧。”

夏文祐還想阻攔,衙役又開口了,“夏侍郎,這是例行公事必然的問話,還請侍郎大人莫要多加阻攔。”

夏文祐緩緩閉上了嘴,江祈年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不是自己阻攔就能讓江祈年放棄的。

夏文祐漸漸鬆開薛氏,顯然是默認衙役將她帶走。

薛氏心裏一驚,伸手拉住夏文祐的衣袖,淒厲地喊了一聲,“爺!”

武定伯夫人算是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裏氣惱薛氏這個惹禍精。

又見她死皮賴臉不願離去,武定伯夫人冷聲勸著,“江大人素來秉公辦案,絕不會冤枉人。你且去回話,若沒問題,江大人會放你回來的。”

薛氏恨得牙齒打顫,好個武定伯夫人,看到她遭難就幸災樂禍。

一個勁的勸她去京兆府,卻絕口不提接她回來。

今日自己一旦隨衙役踏出武定伯府的大門,她的名聲可就真正的毀了。

薛氏搖著頭步步後退,嘴裏念叨著‘不去不去’。

夏文祐眉頭緊皺,再次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你不去,是想告訴世人,真是你殺了人嗎?”

“你放心,你是我夏文祐的夫人,我不會放任你在京兆府的。”

薛氏一聽,抵觸的情緒漸漸消失,最終無奈地點了點頭。

隻是在離開前,薛氏看了眼躲在遠處的嬤嬤,暗示她趕緊去衛國公府搬救兵。

風雪中,兩名衙役押著薛氏徒步往京兆府而去。

往日養尊處優的貴婦人,頭一次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步行走路,走一步摔一跤,磨磨蹭蹭地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到京兆府。

薛氏跌跌撞撞地走到大堂,尚未站穩,一口濃痰朝著她吐來,直接黏在她的衣襟上。

“薛氏,你這個賤人,是你殺了我兒子!你賠我兒子的命來!”

常母哭的雙眼紅腫,瘋了一般地朝薛氏撲了過來。

薛氏一個不察,被常母撲倒在地,脖子被常母那雙冰冷刺骨的手緊緊掐住。

常母驟然失子,常奎還死無全屍,屍身至今沒有找到。

常母在家聽到噩耗直接暈了過去,醒來後強撐著一口氣來到京兆府,就是為了親手為常奎報仇。

如今見到薛氏一副嬌滴滴晚來的模樣,瞬間勾起了常母滿腔的滔天恨意。

二話不說,直接撲上來殺人。

薛氏養尊處優慣了,根本反抗不了,轉瞬間就被常母掐的翻起了白眼。

“將她們分開。”大堂上,一道嚴肅冷靜的聲音響起。

“是,大人。”幾名衙役領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常母的手掰開。

“咳咳咳……”

好半晌,薛氏才緩過氣來,隨即猛烈地咳了起來,一張慘白的臉轉而咳得通紅。

常母情緒依舊激動非常,如惡鬼一樣瞪著薛氏,扯著嗓子痛哭著。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賤人!是她殺了我兒,我可憐的兒啊,你死不瞑目啊……”

“薛氏,你這個毒婦,他也是你的侄兒啊。我常家這麽多年孝敬了多少銀子給你,你怎麽下得了這麽毒的手?”

“你殺了他還不解氣,竟還讓他死無全屍啊……”

說著說著,常母又要撲向薛氏。

幸而衙役早有預料,兩個大男人用盡全力才勉強壓住常母,避免了另一場打鬧。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她……”

常母動彈不得,隻能扯著嗓子嗷嗷哭叫,淒厲的叫聲直衝屋頂。

‘啪!’

驚堂木一拍,嚇得所有人立即噤聲,唯有常母依舊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江祈年平靜地看著鬧成一團的雙方,威嚴出聲,“肅靜。”

“大人……大人,薛氏就是殺害我兒的凶手,求您趕緊將她緝拿歸案,擇日處斬。”

常母跪倒在地,邊哭邊說,幾次差點暈厥過去。

薛氏終於回過神來,顧不得疼痛,著急忙慌地否認,“江大人,我沒殺人!”

常母猛地直起身子,又狠狠地朝薛氏啐了一口,直接戳破她的話,“你沒殺人?你沒殺人,那你派人跟蹤常奎幹什麽?”

聞言,薛氏一驚,顯然沒料到對方連這事都已經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