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泛黃的雙眼直直盯著眼前的口供,一陣頭疼。
洛雲棠這丫頭,各種人證口供都準備好了,顯然是要大鬧一場不打算善了了。
族長從迎春的手中接過這疊口供,硬著頭皮看了起來。
在看完第一張,族長突然神色緊張嚴肅了起來。
他抬眼掃了洛宗澤劉氏一眼,緊接著翻看後麵的口供。
待看完所有的口供,族長身形晃了晃,拿著口供的手抖得不成樣子,閉目平息著內心源源升騰的怒意,隻覺一陣悲涼襲上心頭。
二房呀二房,讓他說什麽好?
所有人瞧出族長神色不對,都屏聲斂氣不敢造次。
“看完這些,族長有何感想?”唯有洛雲棠敢在此時出聲詢問。
族長猛地睜開眼瞪向洛雲棠。
他能有何感想?
這丫頭以為是參加科舉考試,看完口供還要寫一篇策論出來?
隻是,觸及洛雲棠這張稚嫩中透著堅毅的麵容時,族長的心不禁軟了下來。
罷了罷了,都是洛氏子孫,這一次,誰有理他就幫誰吧。
族長痛心疾首地開口,“宗澤,若你們夫婦拿不出這些銀子,那我就隻能讓人搬空你們二房的院子了。”
“不可以!”劉氏和洛雲嬌同時驚呼出聲。
憑什麽搬空她們的院子?那以後他們如何生活?又怎麽在衛國公府立足?
族長是不是老糊塗了?
“族長這是要替洛雲棠做主了?”洛宗澤直視著族長,眼底蓄滿譏誚之色。
冰冷陰沉的雙目環顧四周一圈,洛宗澤冷笑道:“二房的家,不是那麽好抄的。我看誰敢!”
一聲厲喝,嚇得一些族人不敢亂動,生怕與這雙含著威嚇的眼眸對視上。
洛雲棠冷眼瞧著洛宗澤拿出以往的官威示人,麵如寒冰,嘴角卻微微勾起。
這才是真正的洛宗澤,心狠手辣、六親不認,除了對靖王言聽計從,寧可他負天下人!
被當眾質問,族長一張老臉難看至極,帶著怒氣地在洛宗澤的麵前抖著手上的口供,氣憤道:“你自己看看,你們二房幹的好事!”
整個衛國公府,洛宗遠和洛宗興遠在邊關。
洛宗淮雖是嫡出,但身子骨弱,常年病著。
唯有洛宗澤能撐起國公府的門楣。
因為洛宗澤是男嗣,自己為了這個侄子的顏麵,壓製著洛雲棠,為他百般遮掩。
卻換來他的責問,當真讓人心寒。
劉氏看出洛宗澤護定了她們母女,一股膽氣從體內衝了出來,開口反駁,“長房富的流油,接濟親戚也是應該的。”
“放屁!”誰知,她一開口就觸了族長的逆鱗,被噴了一臉的口水。
遇到這樣的蠢婦人,族長恨透了心,半點麵子不給劉氏,直接開罵。
“大房的東西,都是宗遠一刀一槍拚出來的,誰給你的臉占為己有的?”
“你劉家、薛家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宮裏賞賜給大房的衣裳首飾也敢拿了去?”
“吃裏扒外的東西,居然還腆著臉在這大放厥詞。”
毫不留情的謾罵,將劉氏的臉麵狠狠地踩到了腳底,族長依舊覺得不解氣。
想到口供上列舉出的那些稀世珍品、禦賜之物,族長氣得心肝疼。
這些都是整個洛氏一族的榮耀,本有機會成為族內共有的物件。
結果,自己人沒摸著,反而讓兩家外姓人偷拿了去,如何不氣人?
難怪洛雲棠鐵了心地要追回這些東西。
換做是他,隻怕會逼得更狠。
所有人終於從族長的隻言片語中囫圇聽了個大概,明白了族長動怒的原因。
眾人噤聲不語,但臉上的神情卻都不輕鬆。
之前洛雲棠隻說了二房侵占的銀兩數額,眾人隻是震驚於數額之大。
如今看來,二房膽子之大,竟敢將禦賜之物送與劉薛兩家。
“不屬於你們的東西,你們拿得穩嗎?劉薛兩家,有命用嗎?”洛雲棠緩緩開口。
洛宗澤銳利的目光射向洛雲棠,眼中一片戾氣狠色。
防著洛宗遠、洛宗淮,沒想到居然在洛雲棠這個女娃身上栽了大跟頭。
洛宗遠可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城府、心機、手段樣樣不輸人。
前一刻笑著,眨眼間就翻臉不認人,比自己這個在官場浸漬多年的二叔還要厲害。
沒有將洛雲棠嫁進寧安侯府,真是最大的失策。
洛宗澤微眯了下眼,表情逐漸危險,心底已對洛雲棠起了殺心。
洛雲棠絲毫不懼,雙眸直接對上,寒涼入骨的眼神讓人心生畏懼。
“弄丟禦賜之物,宮裏問責,長房首當其衝。”洛宗澤陰沉沉地開口,直接一頂天大的黑鍋扔到了洛雲棠的頭上。
眾人倒吸口氣,為了不還債,居然倒打一耙,二房竟如此歹毒無恥?
隻是,洛宗澤所言不假。
不管這些禦賜之物是否被盜走,長房看管不利的罪責是逃不掉的。
若皇帝怪罪下來,整個洛氏都承受不住天子之怒。
兩房相爭,受傷的最終是他們這些族人。
洛宗澤如此說,就是篤定洛雲棠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對律法之事知之甚少。
一旦涉及朝政大事,女子就容易慌了神,生怕牽連了家族親人。
洛雲棠可是有父親兄弟的,她難道不會為他們著想?
“皇上自登基來,勤政愛民、寬厚待人、虛懷若穀、識人善任,絕不會不問緣由就降罪於衛國公府。”洛雲棠四兩撥千斤。
一番大義凜然的反駁,說得族長老淚縱橫。
他老人家怕的就是此事會禍及子孫,否則他百年後哪有臉去見列祖列宗?
“二嬸和二妹妹攔著不讓搬,那就先去劉薛兩家。”洛雲棠耐心告罄,掃了洛雨一眼。
‘噹噹噹……’
頃刻間,鑼鼓喧天。
這一次,族長也不阻止了,反倒組織族裏年輕力壯的子弟加入到要債的隊伍中。
衛國公府大門大開,洛雨領著眾人往外走去。
劉氏麵如紙白,心急如焚。
真讓洛雲棠帶人抄了她娘家,她還有何臉麵活著?
洛宗澤麵色鐵青,目色沉沉地盯著洛雲棠,再次發難,“長房富裕,往日何曾拿銀子給族裏?若非此次用得著你們,豈有十萬兩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