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提著清掃工具直奔衛生間。
這份工作很髒很累,但好在不用和人打交道,更不用與顧曄承打照麵,也算樂得清閑。
從五樓清掃到一樓,花費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打掃完我提著工具往外走,有些分神的思考今晚要住哪裏,結果剛走到門口就和一個人迎麵撞上。
“要死了,你走路眼睛不看路,還是沒長眼睛啊!”蘇欣一臉厭惡地罵道,“我這身衣服小幾十萬,你要怎麽賠?”
我臉上戴著口罩,頭上戴著帽子,蘇欣並沒認出我來,見我不說話,她生氣地想摘下我的口罩,我往後躲避了下,蘇欣更是不爽了,揮手就要打我的臉時,被聽到動靜的董晨晨及時製止了。
“蘇小姐,不好意思,這位員工是今天新來的,我還沒來得及做新員工的培訓,我代她給你賠個不是。”
蘇欣不領情:“她沒長嘴嗎,需要你來說?”
“她……”董晨晨惋惜地看著我,“她其實是個啞巴。”
蘇欣難看的臉色不減:“你到底是怎麽招人的,雖然打掃衛生的不要求長相和學曆,但海盛畢竟是個大企業,招殘疾人會有損公司形象的。”
董晨晨撓撓頭:“其實她是海盛的前員工,因為意外成了啞巴,是顧總宅心仁厚親自給她安排的工作。”
聽到顧曄承,蘇欣臉上的戾氣瞬間消失了一大半。再開口時聲音裏還多了抹笑意:“原來是曄承安排的啊,那我今天就不和你計較了,但再有下次,我絕不擾你。”
蘇欣說著就踩著高跟鞋走進去補妝了,董晨晨立馬把我拉到一旁的角落:“那女的叫蘇欣,是顧總的未婚妻,據說顧總這次能渡過難關也是得力於她的幫助,兩人應該是好事將近了,你以後得學聰明一點,別和他正麵衝突。”
我扯開口罩,衝她感激一笑,她有些同情地拍拍我的肩:“去換衣服下班吧。”
去更衣室換完衣服,我打算隨便找個單人間住著,可剛走出公司大樓手機就震動了下,拿出一看,是顧曄承發來的短信:
去海汀蘭苑。
海汀蘭苑,正是之前居住的小區,他讓我去那裏做什麽?
離婚和女兒的死,已經成了橫亙在他心頭的一根刺,我不認為他會把海汀蘭苑給我當落腳之處,他肯定是有了新的折磨方式。
果不其然,幾秒之後他又發來一條:晚上我和蘇欣會過去吃飯,收拾幹淨屋子再做四菜兩湯,得葷素搭配。”
隨即,轉了一千元,備注為買菜錢。
上午的公司廁所工,晚上的家庭保姆,這是我從未想過要從事的職業,如今卻在同一天都做上了。
但我並未拒絕,收下錢就去了超市,拎著東西回到海汀蘭苑才發現屋裏非常的亂,茶幾和客廳的地板上都放著很多空酒瓶,桌子上積著一層灰,而冰箱裏的蔬菜已經全部腐爛了。
看來,他已經很久沒回來這裏了。
在打掃前,我先去了女兒的房間,站在門前卻久久欠缺勇氣,好不容易做好心裏建設,卻發現門是鎖著的,需要鑰匙才能打開。
我的心一下子就變得空空落落的,我順著門蹲下去,久久沒有起身。
但畢竟是個保姆,就得做好保姆的活,一頓收拾後開始做飯,菜剛上桌想離開,顧曄承又給我發來信息,說他們已經在電梯裏了,讓我回避一下。
一戶一梯的電梯入戶布局,令我連下去的路都沒有,我隻能躲進最離間的書房的窗簾後麵。
我聽著他們開門,聽著他們說笑,聽著蘇欣嬌滴滴地說謝謝顧曄承給她過生日。
生日……
顧曄承也曾給我過過生日,而我可憐的女兒萊萊,卻連什麽是生日都不知道……
我已經許久沒哭過了,倒不是不想哭,而是眼淚像流幹一般,即便心底特別難受,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來。可今天不知觸動了哪一根神經,眼淚瞬間就傾斜而下了。
而外麵,吹蠟燭、切蛋糕的熱鬧聲一一傳入耳中,後來兩人又看起了電影。
一日的奔忙勞累,站著有些累了,我便坐到地上靠著牆,想緩解一下疲勞,可不知怎的竟然睡著了。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我在夢裏突然意識到現在所處的環境,一下子就從夢裏驚醒了過來。我突然睜開眼,就看到顧曄承那張放大在我眼前的臉,而他的眼眸裏,似乎退卻了冰冷,多了抹複雜的暖意。
暖意?
他怎麽會對我有暖意呢,他恨我都來不及,肯定是我看錯了。
我眨巴了下眼睛再看過去,果然看到顧曄承一臉憤懣地看著我:“想裝睡故意賴在這裏不走?”
輕飄飄的語氣,透出滿滿的厭惡,我張張嘴想說點否認的話,可話在舌尖打了個卷,最終還是沒發出一點聲響。
他要的不過是我盡快消失在他眼前而已。
於是我衝他歉意地點了點頭,就起身往外走,可顧曄承卻又拽了一把:“她已經在主臥睡著了,如果你現在出去吵醒了她,你該怎麽負責?”
我有些倉皇而茫然地看著他,他眼底的厭惡更深了:“別用這種無辜的眼神看著我,我早已識透你陰險狡詐的本質。”
爾後,他撈了塊毯子扔給我:“在我們明天離開前,不準踏出書房半步!”
已經是12月的寒冬,好在房間裏暖氣充足,鋪的也是木質地板,倒也不覺得冷,我把毯子蓋在身上,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天。
外麵月亮高懸,月光輕輕冷冷地照進來,斜對麵的主臥偶爾會傳來幾聲低喘和女人的尖叫……
我用被子捂住耳朵,逼著自己睡過去。
可我怎麽都睡不著,我突然懊悔自己怎麽不是個聾子。
如果聾了,不用聽到這些聲音,興許會更好受一些……
難熬的一夜總算過去,第二天他們吃完早餐才離開,而我作為幫傭收拾幹淨後才去公司上班。
結果毫不例外的遲到了,董晨晨雖然同情我,但在公司的規章製度下,還是扣了我的工資,並提醒我早點出門,不要再遲到了,不然工資就沒多少了。
我點頭表示知道,可顧曄承每天晚上都與蘇欣回小區玩到很晚,早上也踩著上班的時間出門,而我得打掃完衛生才能來公司,想不遲到都難。
所以到了月底結工資,遲到加上偶爾早退回去給他們做菜,我隻拿到了區區兩千元。
交通費和電話費一扣,隻有幾百元拿來生活。
為了維持到下次發工資,我每天吃最便宜耐餓的包子饅頭,渴了或者還餓的話,就大量喝水,就這樣吃了半個多月,在一次打掃廁所時,我眼前一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