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分鍾的錄音,總結起來也就有以下幾點:

一、林秀月是在孫元彬進醫院工作後聯係上他的,說他爸不是失誤掉進澆灌車,而是得知了顧家某個驚人的秘密才被滅口偽裝成事故的,林秀月給他聽了段他爸被威脅的錄音,要求他配合她的計劃,等她完成計劃就會把完整的證據交給他。

二、孫元彬不知道我和林秀月是母女關係,林秀月從未對他提及過,偷換嬰兒是她一手辦妥的,這幾年她好幾次想弄死我女兒,是他及時阻止才避免了悲劇的發生。

三、出獄後以傳遞信封的方式逼我離婚,則是孫元彬的主意,他打算等我離婚後把我送到顧曄承找不到的地方,避過風頭再把女兒還給我,算是彌補欺騙我的事。

四、關於顧家的傭人有沒有被林秀月收買的疑問,他表示林秀月對他並不完全信任,所以他不知情,也不清楚林秀月的計劃到底是什麽。

最後,他表示會認罪,不期望我能原諒他,隻希望我能快樂起來幸福的生活。

聽完錄音,心裏悶得慌,我從車裏的收納盒中翻出香煙,剛要點燃就被人拿走,抬頭一看是顧曄承。

“這不是好東西,別抽了。”

我蹙蹙眉:“吸二手的更傷身體。”

“那我戒了。”

他說著把煙盒連同打火機一起扔進了垃圾桶,我知道他癮不大,但每天還是會來幾根提神的,於是我說:“希望你不是一時衝動。”

“我昨晚就動了這個心思,以後家裏有一大一小兩個女性,再抽就不妥了。”

他說著打開車門坐進來,瞟了眼我手裏的錄音筆:“聽完了?”

“嗯,可沒有什麽關鍵信息,比如他爸知道的是什麽秘密,我是林秀月和誰的孩子,以及林秀月的目的是什麽。”

“不用急,你說的這些隻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出來,但有孫元彬的指控,林秀月作為主謀會被判很久。”他說著看了我一眼,“她好歹生了你,若你有任何想法,在開庭前都可以說出來。”

我輕輕地嗯了聲,不想再談這個沉重的話題,便說:“女兒今天聽關於母愛的故事時突然哭了,說她也想要媽媽。”

談起女兒,他的唇角立馬上揚了:“我聽說了,這說明我們的女兒在變好,相信不用多久就能麵對麵的與她交談了。”

“對呀,我也很期待這天的到來,不過我們好像要重新給她取個名字,之前的名兒都刻在墓碑上了,不吉利。”

“是得取,你來取。”

我靠著車椅,一個名字很快就浮出腦海:“萊萊,就叫萊萊吧,又歡迎她來到我們生命裏的意思,而‘萊’作為一種草本植物,能在很多地方生存,也希望她能有頑強的生命力。”

“顧萊萊,”他輕念了遍名字,“挺好的,就叫這個,改天我去重新給她辦理戶口登記,到時候就把名字寫上。”

我嗯了聲,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你當初知道那個嬰兒不是你的骨肉,為什麽又要把她以女兒的身份下葬,甚至還葬在媽媽的旁邊?”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

“原因有二,一是為了麵子,畢竟喜當爹這種事傳出去,我會成為大眾的笑話;二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別輕易原諒你。”

我笑了笑:“你當時肯定恨透我了。”

他也笑了下:“是很恨,尤其是在你接連否認的時候。但會把你送進去,其實是怕某天情緒失控傷到你。”

他說著騰出右手握住我的左手:“如果當初我能夠堅定一點選擇相信你,我們就不會被人鑽空子,你和女兒也不用受那麽多苦。”

我不想舊話長談,回握了他的手:“以後相信我就行。”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我百分百信你,連命都可以給你。”

我連忙瞪他:“呸呸呸,別說不吉利的話。”

他捏了捏我的小手指:“迷信。”

很快就回了家,顧曄承邊停車邊問我晚上想吃什麽,因為女兒說她想要媽媽的話,我心情好轉了些,就想吃點甜甜的湯圓。

“家裏好像有糯米粉和黑芝麻,我給你弄個黑芝麻餡的。”

“自己弄太麻煩,直接去超市買凍品吧。”

“沒事,隻要是你想吃的,再複雜的東西我都給你做。”

說著下了車,顧曄承拉著我往大門走去,遠遠地發現有兩個人站在門口,我沒有細看,準備刷卡進大門時才聽到有人叫我:“阮離。”

回頭,竟是陳粒,她身邊還站著個七八十歲的老人。

我猜老人可能是上一任福利院的院長,是為林秀月來找我的,剛這樣想著,就聽陳粒說:“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接,所以我們就來這等你了,這是之前和你提過的老院長。”

“奶奶好。”我向老人打著招呼,和顧曄承交換了下眼神,然後請他們去家裏坐。

“囡囡,我們來得冒昧,家裏就不去了,方便的話能借一步說話嗎?”

老院長年紀挺大,說起話來倒是精氣神十足,我也不好拒絕,便讓顧曄承先回去,我則帶著她們來到小區門口的茶餐廳。

來到茶餐廳,陳粒說她就不進去了,在門口等我們就好,我尋思應該是老院長要和我說一些私密的話,便要了個二樓的包間。

服務員遞來菜單,我把菜單放到老院長麵前,讓她點些喜歡吃的。

“囡囡,奶奶不餓,給我來杯水就行。”

見她不好意思,我選了幾樣比較軟糯的甜品,東西很快上桌,我示意她先嚐嚐。

老院長拿起一塊綠豆糕咬了口:“味道不錯。”

“奶奶喜歡的話,待會打包幾份帶回家。”

“囡囡有心了,”她慈祥地看著我,“當初是我給你接生的,沒想到轉眼間你就長這麽大了,而我已經快成老糊塗了。”

話題終歸還是回到了正題上,我心微沉,但還是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原來是奶奶給我接生的啊。”

老院長見我表情平靜,試探性地說:“你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嗯,”我微微點頭,“不過隻知道生我的是誰。”

“那你想不想聽聽你媽當年經曆的事。”

我確實好奇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變得那般泯滅人性,於是我點頭:“奶奶您喝口水再說吧。”

“好的囡囡。”她淺喝了一小口,然後說,“你媽當年因為一些理由不敢去醫院,你又比較胖,生你時差點難產。好在你是個福氣好的孩子,最終還是順利出生了。”

“福氣”二字,令我聽著都想笑:“奶奶,好像我記事起,你就沒在福利院工作了,對我遭遇的事並不清楚。在我成年上大學以前,我每天都會遭受林秀月林院長的辱罵或暴打,有時還會被雙管齊下,所以我並沒你說的福氣,有的隻是痛苦。”

老院長臉上露出悲痛的神色:“她會這樣對你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