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這個字太具衝擊力,我快落在顧曄承肩上的手,倏地收住。
因為離得近,我隱約聽到對方說了個“是”字,顧曄承則說他馬上過去。
掛斷轉身,看到我後,顧曄承整個身體緊緊繃住:“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幾秒鍾前,誰死了?”
我看著顧曄承的眼睛,他也看著我,他的眼睛眨了眨,然後說:“蘇悅。”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當聽到同樣的名字後,才確信是真的。
“是……是手術失敗了嗎?”
“沒做手術,”他頓了頓,“是自殺。”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明明我下午去看她的時候,她還因為手術要禁食的……”
他輕歎了聲氣兒推開我:“原來你真的去看過她,怎麽沒和我說?”
“因為她說了一些比較不好的話,不想破壞你的好心情,所以想明早再告訴你的。”
“知道了,你在家,我去趟醫院。”
“我也去。”
“不行!”
他的決絕令我愣了下,他也意識到語氣不對,又做補充:“家裏還有客人,都走了不合適,你留在家,我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說。”
而我在他解釋的時候,也意識到了一些什麽:“剛才打電話給你的,是蘇爽吧,他是不是認為蘇悅自殺的事,與我有關?”
顧曄承的沉默,已經給了我答案,我急切地解釋:“今天中午是蘇悅主動給我打的電話,說她晚上要做手術,想在手術前見見我,我才去的。我並沒有說過任何刺激她的話,是她情緒比較激動地說很早前就知道我是你前妻的事,也知道你是受她哥的請求才陪她的……”
我想到了什麽:“她覺得我搶走了你,心裏是恨我的,今天我臨走時她說會給我一個畢生難忘的中秋禮物,應該是她早就策劃好了自殺的事,再栽贓到我身上。對,肯定是這樣!顧曄承,你要相信我。”
顧曄承抱住我的肩膀:“我相信你,我當然相信你,隻是蘇悅好像留了封對你不利的遺書,蘇爽的情緒很激動,所以我先過去看看。等解釋清楚誤會,我再帶你過去。”
“怎麽解釋啊,如果是蘇悅的策劃,那肯定毫無破綻,而我也死無對證。”
我真的快哭了,有被栽贓的委屈,有對蘇悅自殺的震撼和痛心,還有被蘇悅陷害以及蘇爽誤解的無奈與不甘。
顧曄承抱了抱我:“隻要是假的,就會有破綻,所以你先冷靜,不管怎麽樣,我都站在你這邊。你再去玩會兒麻將,別想太多,我會給你電話。”
顧曄承開車走了,我情緒也不穩定,怕影響大家的興致,便以胃痛要出去買藥為由,讓董晨晨替我的位子,並幫我招呼客人,隨後跑到小區外麵打了輛車也趕去醫院。
直到在醫院門口拌了一跤,才發現自己忘了換鞋,穿著拖鞋就來了。
但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我憑著白天來過一次的記憶,找到了蘇悅所在的樓層,剛下電梯就看到蘇爽重重打了顧曄承的耳光:“顧曄承,你之前幫忙照顧我妹妹,我很感激,所以當你說與阮離和好後,我也理解,答應等我妹妹身體穩定一些就告訴她。可你們猴急地住到一起被我妹妹撞見而誘發心衰,我也忍了,畢竟不是故意的。可我妹妹都接受你和阮離複合的事了,還挺祝福你們的,甚至把她親手編織的頭紗送給了阮離,為什麽阮離還是不放過她,要追到病房把她逼死!你現在把阮離交出來,我們還可以做兄弟,不然我先弄死你,再弄死她!”
顧曄承沒有躲,就那樣挨著蘇爽的打,隻解釋了一句一切與我無關,這句話激怒了蘇爽。
見蘇爽又要打顧曄承,我衝了出去:“蘇總,你有事說事,動不動打人算怎麽回事!你失去了妹妹,心情不好我們能理解,但凡事都要講究個證據,你憑什麽就認為是我把蘇悅逼死的!”
顧曄承聽到我的聲音,下意識的把我護到身後,蘇爽看到我來,本就通紅的眼變得更紅了:“證據?給你看看這個證據!”
蘇爽說著,把一張紙扔到了我們臉上,我俯身撿起來,打開就看到寫滿紙張的清秀字跡:
哥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我已經去另一個世界了。
但你不要悲傷,死亡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事,於我而言更是解脫。
甚至就像阮離阮姐姐說的那樣,我是你的負累,死了你也會輕鬆很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要照顧我,連談戀愛的精力和時間都沒有。
所以你別悲傷,也請你幫我向顧大哥和阮姐姐道個歉。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倆曾有過婚姻,更不知道他倆還互相喜歡,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會因為喜歡而粘著顧大哥的。所以,也請你幫我向阮姐姐尋求原諒,我都死了,死人不會再和她搶顧大哥了,所以讓她別再罵我吼我、甚至詛咒我是個早就該死的蠢貨了。
而我,因為喜歡顧大哥,所以也衷心的祝福他和阮姐姐能幸福一生。
哥哥,答應我,你一定不要太悲傷,因為我,你這些年一直活得很辛苦,你可以為我短暫的難過一陣子,然後就要過新生活哦,我在另一個世界,會保佑你的。
愛你的妹妹絕筆。
紙張上,還有幾灘水漬,應該是她的眼淚滴落後留下的痕跡。
這封遺書性質的信讀完,我也深深厭惡起那個叫阮離的人,可那並不是我。
我和顧曄承幾乎是同時讀完,他看完後看向我,我看著他搖頭:“請相信我,我沒有做過這上麵的任何行為。”
他摸摸我的手,衝我重重點點頭,用身體語言表示相信我。隨即麵向蘇爽:“你確定這是蘇悅的筆跡?”
“確定,我妹妹的字是我小時候一筆一劃教出來的,這些年又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再清楚不過。你若有疑問,可以去申請筆跡鑒定。”
“可就算是蘇悅親筆所寫,也不能憑這上麵的一麵之詞,認定我老婆說過上麵的話。”
蘇爽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恨:“我早就猜到你們會不承認,所以我還有人證。”
很快,蘇爽把人叫了過來,一共兩人,一個是他家的保姆,一個是白天見過麵的護士。
保姆說上次我離開蘇家後,蘇悅躺在**一直哭,她進去安慰蘇悅時,蘇悅說她不需要安慰,說阮姐姐說得對,說她厚顏無恥纏著不愛自己的男人,是丟了女人的臉,與其哭倒不如死了算了。
護士則說她查房時聽到蘇悅情緒很激動地在對我說話,但沒有聽到我說任何過激的語言。
但這些指控,已經足夠蘇爽把我釘在恥辱柱上了,他推開顧曄承逼近我:“阮離,我沒有害過你,相反給過你訂單,照顧你的業績,也曾從歹徒刀下救下你。而我妹妹,臨死前都還叫你聲‘阮姐姐’,可你怎麽就那麽蛇蠍心腸的對她說些狠話,直到把她逼死呢。”
顧曄承來拉蘇爽,讓他離我遠點,我衝顧曄承搖搖頭,讓他別製止了,然後對蘇爽說:“我真的從未對蘇悅說過任何一句重話,兩次單獨見麵都是她主動約我的,每次我都想把顧曄承叫上一起去看她,她都讓我一個人來。如果我知道這是她給我挖的陷阱,我絕對不會去的,就算要去也會錄音。可現在蘇悅沒了,你心裏選擇相信你的妹妹,我說破天你也不會信,所以我也無話可說。”
“你的意思是,是我妹妹來誣陷你?”蘇爽說著衝我揮出拳頭,被顧曄承硬生生在空中抓住了。
我心裏是害怕的,但還是堅持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蘇總,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會去做保護自己的事,也會去選擇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人。所以你可以維護你的妹妹,我不會怨你,但我也不認莫須有的指控。所以希望你在節哀的同時,也別再對我肆意侮辱,除非你能拿出我逼死你妹妹的、確鑿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