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往城外開,路上的車越來越少,路也越來越窄,駛入山腳不久,男人的車停了下來,透過安裝在女保鏢衣服紐扣上的針孔攝像機,我們看到她已經被男人拉出了後備箱,並扶著往山裏走。

為了不被程正鬆發現,我們把車開到一個隱蔽的山洞裏,然後通過女保鏢傳來的定位,選了最近的路追上去。

山路本就不好走,為了隱蔽又不敢開手電筒,隻能接著夜色前行,好在今晚的月亮挺大的,勉強能看清楚路。

走了一會兒,我有些喘,顧曄承說如果很累,就讓保鏢帶我返回車上。

我搖頭:“來都來了,我能行的。”

走了二十多分鍾,總算看到了男人的車,定位顯示他們朝車頭所指向的山洞裏走了進去。

山洞空曠,一點輕微的聲響都能發出很大的回聲,不僅腳步得放輕,就連呼吸都得控製。

顧曄承示意兩個保鏢先進去,我和顧曄承走在中間,另外兩個保鏢殿後,分為三小隊,每隊間隔兩分鍾進去。

山洞很深,四周漆黑一片,我和顧曄承手拉著手,另一隻手在空中摸索著往前走。高度的神經緊繃加上氧氣的稀薄,讓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在加快,也有種冷汗直冒的感覺。

當這種感覺不斷放大到快撐不住的時候,總算看到了前麵的洞穴裏隱隱有燈光傳來,再往前走幾步就遇到了第一分隊的兩保鏢,其中一個保鏢壓低嗓子指指前麵:“他們就在裏麵。”

“有幾個人?”

“應該有三個。”

“有被發現是假的嗎?”

“暫時沒有,那男的正在要錢,程正鬆好像不大願意給。”

顧曄承嗯了聲,讓他們去找找還有沒有其他人和出入口,隨後把我拉進旁邊的溶洞,問我要不要藍牙耳機聽聽裏麵的情況。

我說了聲要,顧曄承取下耳機塞進我的耳朵裏,剛戴上去,就聽到程正鬆說:“你跟著我在廠裏幹了那麽多年,我也沒虧待過你,眼下確實是資金緊張,我隻有三萬塊了。你願意拿就收著,不願意就算了,但你得明白一點,我們已經是一條線的螞蚱,你若報警,那大家就一起進去,反正我肺癌晚期沒多少日子了,進去也沒什麽可惜的,倒是你大好年紀和前程就此葬送,等你出獄心愛的女人也嫁做他人婦,還生了別人的孩子,才是真的可歎可悲。”

以為程靜怡的PUA能力是得益於學業上的造詣,如今聽來卻是得到了程正鬆的遺傳和耳濡目染,可謂虎父無犬子,這對父母都是PUA的大師。

而男人按照我們之前的交代,故意拖延著時間,咆哮著程正鬆欺人太甚,若不補足剩餘的18萬,就一毀俱毀,反正他拿不到錢就娶不到喜歡的女人,與其看著她嫁給別人,躲進牢房也是不錯的選擇。

程正鬆見男人軟硬不吃,竟命令其他人把男人綁起來,裏麵一陣打鬥,恰好走到後麵的兩個保鏢也來了,顧曄承讓他們進去控製住現場,隨後他示意我在這裏等他。

我拽住他:“有那麽多保鏢在,你就別去了。”

“害怕?”

在這種地方感到害怕,也沒什麽可丟臉的,顧曄承緊緊握著我的手:“那我們一起出去?”

來的路上,我就做好了見程正鬆的準備,對於一個想取我的肺續命的人,我對他出了恨,再也沒有別的感情了。

所以我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拉著顧曄承的手就走了出去,來到洞穴外,看到保鏢很快就把程正鬆的人製服了,坐在輪椅上的程正鬆見狀顫顫巍巍地走下輪椅,把女保鏢當成了我,拽著她的手就想逃。女保鏢也不裝了,三兩下解開繩子並扯掉臉上的眼罩,接著對程正鬆一個鎖喉,他就跌倒了在了地上。

程正鬆應該是知道我的長相的,所以當他看到女保鏢的臉後,滿臉震驚和驚恐的往外望,當看到站在外麵的我後,嘴巴哆嗦著想站起來,又被女保鏢按回了原地。

程正鬆被鉗製住的樣子,特別像隻苟延殘喘的老狗,可我一點都同情不起來。

他都那麽老了,白天還把林秀月逼得上吊,可以想見他年輕立壯時,又有多窮凶惡極。

顧曄承見我沒有動作,便問我:“想私了還是公了?”

“公了吧。”

顧曄承當即報了警,程正鬆一直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看到顧曄承打電話,剛才還不怒自威的聲音立馬變得可憐起來:“你就是阮離吧?是我從未謀麵的女兒?女兒,你過來,爸爸有話對你說。”

這副樣子,特別像滑稽的喜劇演員在演獨角戲,荒誕到我甚至有些想笑的地步。

但我忍住了,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我浪費一絲一毫的表情。

我巋然不動,而他竟跪著地上想往外跑,保鏢還欲阻止,被顧曄承眼神示意阻止了,很快程正鬆爬到我跟前:“阮離,我知道我沒對你盡到爸爸的責任,但這不是怪我。我壓根不知道林秀月生下了你,是幾個月前還聽人講起你的存在,我就積極找你了,能在死前看到你,我死而無憾了。”

他說著要來抱我的腿,我厭惡地後退幾步,他怵了下沒再超前,開始走起了聲淚俱下的路線:“至於肺髒移植的事,也真的是場誤會,我和靜怡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事後得知了真相她也很後悔,讓我向你轉達歉意。其實她也隻是想救我而已,是方法有失妥當,如今我也認命了,死就死吧,但我死了,靜怡就是你唯一的親人了,你能不能看在血緣關係的份上,想想辦法讓她一馬?”

“辦法啊……”我故意拉長尾音,在他的眼神越來越充滿希望時,再潑上冷水,“辦法是有的,可我為什麽要救她呢?就因為你是我爸爸嗎?不,我沒有爸爸,我把那個給了我一半基因的男人稱為畜生,他欺辱我媽後消失不見,但好在多年以後的今天又抓到了這個人,我要在他死前,給他按上遲來的強女幹犯的身份,讓他家的祖上,世世代代被人唾棄、嘲笑!”

程正鬆聽著我的話,臉上偽裝的笑意徹底掛不住了,但我毫不憐惜的又補了一刀:“對了,你用錢收買人綁架我的事,也被我們全程錄像了,運氣好的話,你和你女兒還能關在一家監獄。隻是男女牢房是分開的,估計你們能隔欄相望了。”

程正鬆見在我這裏完全討不到好處,瞬間露出了原形:“你和你那媽還真是一樣的下賤!老子好歹是給了你命的人,生養之恩大雨天,你他麽頂著我一半的基因,卻竟幹損老子的事,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顧曄承聽不下去想湊他,被我率先搶著甩了兩個耳光,聲音大得回聲都響了很久,我惡狠狠地看著他:“我這兩巴掌是替我媽打的,當然這和你給她的傷害相比,這遠遠不夠,剩下的我會慢慢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