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道完了,頭皮一陣發麻,冷汗直流的感覺席卷全身:“我不叫,你想要錢的話,我沒現金,但可以把微信零錢裏的都轉給你。”

“我不要錢,反正是個將死之人,我隻想死前拉個墊背的。”

以為他要殺我,還想說點勸解之話,一張膠布就貼到了我嘴上,緊接著把我雙手綁在腰後,嘴裏咆哮不止:“我不過是想找個好女人結婚過日子,偏偏遇到了個騙子,把我錢騙光不說,還讓我染上了治不好的病。”

男人的話令我瑟瑟發抖,我搖著頭發出嗚咽,卻換來男人的一巴掌:“老子在酒店門口蹲了很久,看到你從裏麵走出來,像你們這類不檢點的女人,就該嚐嚐被打上艾、滋,被人嫌棄和拋棄的滋味。”

不安被證實,我拚命反抗起來,卻被暴怒的男人重重甩了個耳光,摔倒在地的同時,男人也靠了過來。

我心裏一陣絕望,就像被線綁起來活生生放進鍋裏的螃蟹,連撲騰都是妄想,隻能眼睜睜的等死,而眼裏的淚就像升騰起來的蒸氣……

我沉溺在心死的海洋,感覺整個人都要溺亡時,突然聽到有人路過的聲音。

男人顯然也聽到了,扯住我的頭發低聲威脅我:“給老子老實點,敢出聲就真把你捅了,老子是個殺豬匠,殺過的豬比你吃過的都多,一刀就能讓你三秒內閉眼。”

我自然是害怕的,但被殺死總比被傳染疾病強,何況這是唯一的求生機會了。想到這兒我憋足了勁兒,在黑暗中找準男人的腦袋,然後用額頭重重撞了上去。

我是用了蠻力的,撞出去的同時耳朵就耳鳴了,男人忍痛沒出聲,但聲響還是引來了外人之人的注意。

“誰在裏麵?”腳步聲停了下來,隨即手機電筒的光照了過來。

“我……我喝多了,這附近也沒廁所,就在這裏解決下三急問題,”男人站起來擋在我麵前,對路過的人笑道。

路過的人顯然相信了,關閉電筒就走了,男人收斂笑臉,朝我露出猙獰的麵孔:“敢玩老子,老子弄……啊!”

男人話沒說完就痛叫出聲,緊接著傳來一陣打鬥聲,落了下風的男人找到機會溜了,路過的男人扶起我往外走,來到路燈下後撕下我嘴上的膠布:“你沒……是你?”

“蘇總。”我也認出他來,朝他擠出抹笑。

短暫震驚後,他回過神來:“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你呢?”

他搖頭,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我報了警,我送你去我車上等警察,然後再去追他。”

“別去!”我下意識的拽進他的袖子,“他好像是AIDS攜帶者,手裏還有刀,萬一發生暴露可就不好了。你剛才與他打鬥時,萬一有擦傷都會比較危險,我們得去趟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比較保險。”

蘇爽的神色凝滯了一下,然後扶著我來到車邊,不一會兒警察來了,我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沒有發生實質性的傷害吧?”警察問。

“沒有,”我搖頭,“這位蘇先生恰好路過救了我,不過從他極端的行為來看,很可能會很快尋找下一個受害者。”

“放心,我們會連夜調取監控,盡快把嫌犯抓捕歸案。”

到了醫院,我們和急診室的醫生說明了情況,醫生做好防護措施給我們做了檢查。

我的額頭因為撞擊淤青紅腫了一大片,好在皮膚沒有破損,沒有發生血液感染的事,不用做特殊處理,可蘇爽就沒那麽幸運了,他的拳頭有一道五厘米左右的口子,周圍皮膚上還有血跡,在無法確認對方有沒有流血的情況下,他必須服用阻斷藥物。

藥物在暴露兩小時內服用效果最好,好在醫院旁邊的疾控中心24小時上班,匯報情況後他服下了第一次的口服液,並抽血做了化驗。

我對蘇爽充滿了感激和內疚。如果不是他,吃阻斷藥的就是我了,可相比吃阻斷藥,藥物的副作用及對病毒的恐懼才是更折磨人的。

可因為太內疚,我連句對不起都說不出口,因為知道它太蒼白無力了。所以整個流程裏,我都低著頭,默默的幫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走出疾控中心後,我必須說點什麽了。

於是當他說出送我回家時,我鄭重的朝他鞠了個躬:“蘇總,今晚真的太謝謝你,不過不是你路過,我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事情。可對於連累你的事,我也會抱歉,這樣吧,為了表達感謝和歉意,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住進你家照顧你。”

“不用……”

“蘇總,你先聽我說完,我是醫學院畢業的,雖然沒當醫生了,但多少還是懂得一些。及時服下阻斷藥物能有效抑製病毒,但醫學上也沒有百分百成功的概率,所以在服藥期間為策安全,最好和家人分開住,而我能夠給你提供衣食住行上的幫助。這樣一來能讓你輕鬆一些,二來也能給我個報恩的機會。”

蘇爽卻比我樂觀,他甚至還笑了笑:“阮小姐,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真的不用。我的運氣向來很好,那個歹徒是不是AIDS攜帶者都不確定,就算真是,我手上的血也肯定是自己的,你不要太緊張,我吃口服藥隻是以防萬一而已。”

“可是……”

“真的不用太在意我,我送你回家休息,說不定明天警察就會給我們帶來好消息,說是誤會一場。”

我在紀錄片和醫學案例裏,見過太多感染該病的患者,所以我無法樂觀,甚至連笑一下都很勉強,但見他堅持,我還是上了他的車。

臨下車時,他叮囑我睡前用冰塊敷一下額頭,這樣紅腫能盡快下去,我憂心忡忡地點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下車後我站在路邊目送他,直到車尾燈都看不見後才回家,快到家時想起連他的私人電話或者微信都忘了問。

我懊惱地打了腦袋幾下。

傻子!

真是個傻子!

這一夜顯得特別漫長,看著何葉三小時前問我有沒有到家的信息,我一度打算把今晚的遭遇告訴她,可想了想,最終還是把文字都刪了,隻回複了個簡短的“嗯”字。

AIDS是人皆恐慌的病,我幫不了蘇爽,隻能盡量保護他的隱私。

一夜未合眼,我以生病為由請了假,然後去市場買菜,準備中午給蘇爽送點清淡的食物過去。

阻斷藥副作用很大,吃清淡一些能好受點。

上午十一點半,我打車來到公司樓下,想請前台把裝在袋子裏保溫餐盒交給蘇爽時,就看到蘇爽和一個女孩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而女孩還有些眼熟。

我下意識的躲進樹後,女孩穿著高跟鞋差點崴了一跤,被蘇爽及時扶住,蘇爽板著臉嚴肅地說了點什麽,女孩衝他吐了吐舌就跑下樓梯,上了輛紅色賓利走了。

她跑下樓梯時,我看到她的臉。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