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頭看著顧曄承。
他離我很近,近得連睫毛的影子都能看楚,聽到他提到萊萊,我的心情瞬間有些失落。
見我沒說話,他輕輕地揉著我的肩膀:“想什麽呢?”
“沒什麽,隻是覺得如果萊萊還活著,那該多好。”
顧曄承的眉頭皺了一下:“你別這樣想,帶你去見萊萊,是想讓你開心的,而不是勾起你的痛苦。如果你這樣,那我就不帶你去了。”
我勉強露出一抹笑:“我會控製情緒,你不要這樣。”
“那就好,而且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說法。”
“什麽?”
“如果活著的人一直忘不掉死者,那死者會在下麵徘徊,無法去投胎,還會承受各種痛苦。”
我聽著就不樂意了:“迷信。”
“是有點,但寧可信其有,所以你也該學著放下執念。”
“好吧。”
因為提到女兒,兩個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了。後來我們一起去洗澡,又一起趟回**,拿起手機才發現有好幾個人給我發了祝福短信。
我一一回複,回複完後看向顧曄承。
他的信息比我多,正在回複中,我一側頭就看到備注為程靜怡的微信,零點整,程靜怡給他發了一條信息:願你來年順風順水又順心,祝你餘生開心幸福到永久。
祝福語很俗,但一看就是親自寫的,而不是出自網絡段子的複製粘貼。
而顧曄承則很直男的回複了兩個字:共勉。
我看著都覺得無語:“你怎麽不回複點什麽?”
“這樣不好嗎?”
“挺好,就是不走心。”
“一個祝福而已,走心幹嘛?”他說著睨了我一眼,臉上慢慢浮起一抹壞笑,“我懂了,你這是吃醋了吧?”
“我是吃醋了啊,今晚的餃子蘸醋是挺好的。”
“阮離,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眨眨眼睛:“我不知道啊,除了這個,你還能說什麽?”
他撓撓我的頭,歎了聲氣兒:“算了,我說不過你,睡覺吧。”
我以為隻是單純的睡覺,可是他很快就不老實起來,我捉住他在被子下遊/走的手:“困了,明天又要早起,趕緊睡。”
“可今晚很重要。”
“什麽重要?”
“都說開頭很重要,打響新年第一炮,來年就能天天有炮。”
我簡直快要被他冠冕堂皇的話氣得吐血了:“你能不能別給自己的色/欲熏心找借口了?”
“我沒找啊,我是說真的,而且我隻色你一個,這有何不可?”他說著在我腰上撓了撓,“而且我了解你的,如果不把你弄累,你今晚肯定會失眠。”
顧曄承又說對了。
我確實沒有一點困意,腦袋甚至還清醒得不得了,在他的軟磨硬泡下,我最終還是半依半就了。
漫長的一場大汗淋漓結束時,已是淩晨三點多,我癱軟在顧曄承的懷中剛要睡著,枕邊的手機就震動了下,拿出一看,是何葉發來的消息,問我睡了嗎?
我回複過去:剛要睡,你呢?
等了幾分鍾,她都沒回複,我尋思她應該是發完消息就睡著了,便沒再回過去。
第二天,我是被顧曄承吻醒的,睡夢中感覺有溫溫濕濕的東西貼在我的嘴唇上,睜眼一看,就是顧曄承。
見我醒了,他用手指撚了撚我的耳垂:“起來去洗漱,我已經弄好早餐了,吃完我們去看萊萊。”
聽到能見萊萊了,我立馬從**坐起來,語帶埋怨:“都怪你昨晚弄那麽久,你今早應該早點叫我的。”
“沒事,反正不管我們去早還是去晚,萊萊都在那兒等我們。”
他說著率先去了衛生間,幫我把牙膏擠好,又幫我放好熱水,我洗漱後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催促他快點出發。
顧曄承已經提前準備好了鮮花和水果、零食,車子開像墓園時,一路上都沒有什麽車,而我的心情卻激動地厲害。
墓園沒有在顧曄承媽媽下葬的地方,而是在相反的方向,車子一路開,開到後麵上了一段盤山公路,最後停在一座輕鬆環繞的墓園前。
顧曄承率先解開他的安全帶,又俯身幫我解我的:“到了,下車吧。”
我嗯了聲,跟著他下了車,他拎著吃的,我拿著鮮花,尾隨著他來到最好裏麵的墳墓前。
墳墓後,是一棵長勢很好的鬆樹,顧曄承說:“這是我特意選的位置,一年四季有鬆樹遮擋,照不到太陽,這樣女兒能舒服一些。”
多麽平常的一句話,卻又顯得多麽的不平常,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有些濕了。
顧曄承原本會是個好爸爸的,可我卻剝奪了他做爸爸的資格。
可今天畢竟是個好日子,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哭,可不是好事,於是我背過身擦掉眼淚,然後跪在墓碑麵前,把鮮花放上去:“萊萊,媽媽來看你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看到媽媽。”
說著,我接過顧曄承手裏的東西,把水果和零食都一一拿出來擺放好:“這是爸爸媽媽帶來給你吃的東西,你喜歡就多吃點,改明兒爸爸媽媽再帶來給你。”
“還有啊,如果你在下麵冷了,或者熱了,或者想要玩具什麽的,都可以托夢給我們,我們隨時都可以給你準備。”
“對了,我們都很想你,如果我們的想念束縛住了你,你也可以托夢告訴我們,這樣我們再思念你,也會控製著情緒。”
說著這些,我的心一陣顫栗,我深吸了一口氣兒,把情緒強壓下去,又繼續說:“可萊萊,你好像真的在生媽媽的氣,媽媽失去你這麽久,你隻來過一次我的夢裏。我知道你是在怪媽媽,如果可以,請你再來做我的孩子,這一次無論如何,媽媽都會護你周全。”
說著這些,我的心裏再次湧上酸楚,顧曄承看出我堅持不住了,便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可以了。
我站起身走到一旁,把接下來的時間,交給他們父女倆。
大概十多分鍾後,顧曄承走到了我跟前,直到他的外套脫下來蓋在我頭上,我才意識到下雨了。
“別難過了,”他說,“下雨了,是女兒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她已經原諒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