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驚變

何連成終於笑了出來,眼底的警惕一下子消散,他往後轉身握著我的手對她說:“姨媽,何止是完成一樁心事,過一段時間我想帶寬寬去給媽媽上墳。”

“對了,寬寬……”她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又覺得場合不對在話到嘴邊時突然咽了下去,笑著說,“何蕭這樣的人隻有兩個辦法可以處理,一個是放在身邊便於控製,一是徹底踢得遠遠了,最好單獨給他一家公司,然後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了。”

“我再想想怎麽辦。原本我對何蕭防備心很強。後來在樂怡和寬寬回家以後,我才發現我老爸對我到底還是不一樣的。”何連成雖然也看出來她剛才言猶未盡,卻沒追問,反而順著這個話題說了下去。

她慢慢笑了起來說:“可不是,親手帶大的和扔出去自己長大的,怎麽可能一樣。”說到這兒,她對我說,“樂怡,說到寬寬,你去把孩子抱進來我看看,剛才就恍了一眼,沒看清楚。”

我看看何連成,他也輕聲催了我一句說:“你去抱過來吧,老爸現在想著和姨媽和解,不會說什麽的。”

我在小會客廳陪著笑臉差不多半個小時,心裏一直惦記著外麵的元元和童童,生怕在這樣的場合上小東西怯場,又怕有人故意為難,聽了這話馬上轉身去。

推開門我才發現,外麵這會兒氣氛熱烈異常,何蕭陪著何則林正在挨桌的敬酒,他杯到酒幹,倒是喝得幹淨利索。何則林隻是略一舉杯,裝裝樣子。不過他的身份和年齡在這兒擺著,旁人也都給足了麵子,笑著恭維兩句就走到下一桌兒。

主桌兒上還有幾位與何則林同年齡的長輩坐著,我一一笑著點頭打了招呼,走到坐在位置上正好奇打量著四周人群的元元和童童身邊。

兩個小家夥兒看到我出來,臉上明顯一喜,眼睛裏那些薄薄的恐懼褪去,下意識地往我身邊靠了一靠。

寬寬在曹姨懷裏,正抱著一個金燦燦的大橙子玩兒。曹姨看到我,抬頭問了句:“連成呢?”

她問得很有技巧,既不顯得自己八卦,又能讓我把現在小會客廳的情況說個清楚。我覺得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和她鬥心眼兒,笑著從她懷裏接過看到我以後猛撲過來的寬寬,說:“他姨媽想看看寬寬。”

她笑著說:“那你放心去,我看好元元和童童。”

我點了點頭,低聲囑咐了元元和童童兩句,抱著寬寬進了小會客廳。我敲了一下門走進去,抬頭看以了幾人望過來的眼光,何連成的神色裏有一點慌亂,看到我迎過來,接過寬寬抱到姨媽麵前說:“來,寬寬,叫奶奶。”

何連成的姨媽伸手接過寬寬,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小名叫寬寬哦,和你老爸小時候叫一樣的名字,抱著你有點像抱著連成小時候。”

寬寬雖然不認生,但是看到一旁的何連成時卻掙紮著人從姨媽的懷裏脫出來,往何連成懷裏撲。

何連成笑著在他腦門兒上輕彈了一下說:“奶奶抱一會兒還不願意了麽?”

寬寬被他彈了一下子,眼淚裏瞬間變得水汪汪的,似乎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

何連成的姨媽先看不下去了,一把拍開何連成的手說:“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你彈我們做什麽。”

寬寬看到有人撐腰,碩大的淚珠一下子就流了出來,也不再去找何連成求抱抱,一轉身淚汪汪的眼睛看向了我。

我剛笑著伸手去替寬寬腮幫子上的淚珠兒,小會客廳的門被人敲響,何連成說了一句請進,曹姨從外麵推開門,麵色有點焦急。

我一看就隱約猜到和元元童童有關係,馬上站起來走到門口低聲問:“曹姨,怎麽了?”

“有個姓楚的先生過來找你,說有事和你談。”她低聲說。

何連成此時也已經走了過來,正好聽到最後這一句話,他臉色一變回頭說了一句:“姨媽,我們出去一下。”

何連成的姨媽雖然沒聽到曹姨說的是什麽,看到我們兩個人的反應也猜出了點什麽,於是點頭說:“你們隻管去辦,有事進來叫我。”

和楚毅相關的事,就算是鬧翻了天我也不能來求助於何連成的姨媽,我估計何連成也是這個想法。

我們跟著曹姨出了小會客廳就看到楚毅正坐在主桌兒之上,與何則林談笑風生,何蕭在一旁作陪。

這一會兒的功夫,那兩人已經敬酒回來了。

看到我們兩個一起出來,何則林笑了笑說:“連成,在那邊小宴會廳開了一桌,你們兩個陪著你姨媽一起過去。楚總在帝都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能賞這個光過來,也是給了你弟弟何蕭一點薄麵,就和我們坐一起吧。”

楚毅在這種場合出現,剛才又指明要找我,必定是來找茬兒的。我能猜到就在曹姨去小會客廳叫我們的時候,何則林與何蕭趕了回來,成功把楚毅穩住。

他現在即使是想找事,也不好駁了何則林的麵子。元元和童童就坐在他的右手側。楚毅明目張膽的給兩個孩子布菜,搞得兩個孩子不知所措,臉上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安。

他們是年齡小,很多事情搞不清楚來龍去脈,但在這種明顯是何連成家宴的場合,出現了他們的親生爸爸,即使是孩子也能感覺出一些不對來。

何連成走過去向何則林笑了笑說:“老爸,這一桌都是我的叔叔伯伯輩的,兩個孩子在這兒有點怯生,我把他們帶過去吧。”

何則林點了點頭,同時眼睛就看到楚毅身上。

楚毅感覺到何則林的目光,微微深吸了一口氣,把某些情緒壓了下去,笑著向何則林道:“知道得晚了,匆忙趕來沒準備什麽禮物。”

就這樣一句輕描淡定的話,把這一頁輕輕揭過去,何則林很大度地笑著說:“楚總能來就已經是給我這個幼子麵子了。”

我不知道楚毅為什麽來,但何則林這樣說把所有的一切都推以了何蕭頭上,仿佛楚毅真的是為了何蕭而來。楚毅在這些人麵前,又不能不給何則林麵子,生生忍了下去。

我們兩個帶著三個寶寶要陪何連成的姨媽用餐,沒想到剛才在房間裏還語氣平和的姨媽出了門,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冷若冰霜,走得很快讓我和何連成追趕不及。不等我們追上,她已經走到了何則林的麵前簡單說了一句:“看在連成的麵子上,今天這事我們押後再說。”

何則林臉色難看至極,剛待說話又被何連成的姨媽打斷了,她說:“對了,你怎麽說也是連成的親生爸爸,為了認何蕭歸宗,用同意他的婚事做條件,是不是有點太分不清遠近親疏了?”

何連成也沒想到還會有這麽一出,整個人都怔了。她說完這席話,冷冷一笑轉身就走,扔下一桌子的人麵麵相窺無語。

坐得與何則林最近的一位老者笑著說:“娘舅家來給外甥出氣,也是理所當然,老何不必介意。等事後帶著兩個孩子上門好好解釋清楚就好,都這麽大歲數的人了,誰的脾氣還能那麽盛?”

他的話化解了場中的尷尬,楚毅看到何連成姨媽一行人的背影,眼睛裏有什麽東西動了動。我一看事頭不好,他的性格我知道,固執起來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看這樣子他也有話要說,似乎看到何連成姨媽的英雄之舉,有點不想再顧忌何則林的麵子了。

我掙開何連成的手幾步搶到他跟前,低聲說:“你跟我出來一趟。”

我的迅速成功截住他將要出口的話,他狐疑地看了看我,用幾乎耳語的聲音說:“緩兵之計?”

“求你看在我們曾經有過真感情的份兒,跟我出來。”我語氣放緩,真的加上了哀求。

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我看到他的動作後轉身就往外走。

越過人群穿過宴會廳,我到了大廳外麵的小休息室門口等了他一下,看到他跟出來我才推門進了小休息室。

這是給早來的賓客休息的地方,此時宴會開始,這裏空無一人。

他一跟進來就隨手撞上門,並且擰了一下鎖扣把門從裏麵反鎖,冷笑著問我:“樂怡,我看著你求我就會心軟。你看著我做什麽,卻從來不會心軟。當著這麽多人打我的臉?讓我的兒子入何家的門,管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富二代叫爸爸?你真下得去手這麽對我?”

“兩個孩子並沒有管他叫爸爸,隻是這種場合我必須帶孩子來。”我第一次麵對楚毅耐心解釋。

“沒有?也對,你去疼你的小兒子了。你有沒有看到我進來的時候,兩個孩子孤零零地坐在一個大桌子前是什麽情形?所有人的都在猜測他們的來曆,甚至有人私下問這兩個孩子是不是你在紫金台時和嫖客生的。”楚毅一步一步逼過來,冷冷地看著我,“你讓我這個親生爸爸站在哪兒?”

“你想多了,我隻是那一刻不在。”我還在試圖解釋。

他冷笑著說:“是呀,何則林能壓得住我,論財論勢我在帝都比不上何家,就要生生被壓一頭嗎?你找了一棵好粗的大樹乘涼啊。剛才我真的想豁出去,生意不要,臉麵不要,就這樣直愣愣打到何連成的臉上,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撿了一個我玩剩下的女人。”

“楚毅,你說話別太難聽了。今天的事,我是有不對的地方,有疏乎,但是你這樣講太過分。”我被他的話氣得胸口發脹,幾乎站不穩。不敢想像,剛才如果我晚一步,他把這些話說出來,何連成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