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回家後,覃蓁迫不及待地跑進房間,彎腰從床底拿出一個小鐵盒,裏麵所存放的所有東西,都是兩人過往的點滴。她有個小習慣,總喜歡收集些票根之類的玩意兒,即便是分手後,她也沒舍得將這些東西扔掉,隻是將這鐵盒收好後放在床底,再沒勇氣去打開。

跪坐在打蠟的木地板上,覃蓁用力撬開鐵盒,一股陳年的味道散了出來,映入眼簾的,是兩張缺角的藝術展門票和高考錄取通知書。

那時做家教,顧重言除了要輔導覃蓁的數理化外,還會抽空教她一些繪畫的技巧,正逢居城市中心辦藝術展,顧重言買了兩張門票,領著覃蓁一同參觀各設計大師的作品。

過安檢後,覃蓁問他討了門票想留作紀念,顧重言也沒多想,將兩張缺角的門票塞在了她手裏。

設計畫展上陳列了許多當代設計師的獲獎作品,每路過一幅畫,顧重言都會耐心講些大師作品的靈感來源以及設計稿的線條結構,覃蓁發現,每每當他講起設計時,言語間總會帶著對大師的崇敬和讚歎之情,臉上的神采也是她從未見過的。

也因著顧重言在宜江大學,所以覃蓁拚了命讀書,每天複習著他整理的筆記,做完所有練習題才會想到去睡覺。到了高考能查分的時候,顧重言的緊張她看在眼裏,壓力更增了幾分。當他顫抖著手輸入她準考證號和姓名的時候,她害怕得不敢睜眼去看網頁上顯示的結果。

“蓁蓁,錄取了。”顧重言看到網頁上寫著錄取時,驀地舒了口氣,這查分的過程,竟比當初自己查分更緊張。

等親眼看到成績時,她激動地抱住了顧重言,完全沒意識到兩人的舉止有多親密,她隻知道,這一激動的時刻,她隻想與他分享。

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覃蓁捏著那兩張泛黃的門票,眼眶有些濕熱,再回憶起當初看設計展的情景,她想也許就是那個時候,漸漸被顧重言身上的魅力所吸引的吧。可是,她好像從來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對她動心的。

這一段初戀,刻骨銘心,而顧重言這個名字,更成了她心口的朱砂,抹不去,忘不掉。

五年後,他成了JEARN,有了自己獨創的設計風格,就連她也一度成為他的粉絲,到處從海報上收集他的設計圖,現在想想,他當初選擇去英國,的確是個明智的決定。

地板透著涼意,令覃蓁清醒了幾分,將盒子收拾好後,她拿著換洗衣服準備去泡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不願再去想這些煩心事。

因為睡得晚,所以覃蓁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差點錯過公車,氣喘籲籲地跑上公車後,覃蓁發現手機有幾通未接來電和一條短消息。

“九點半,馳譽會議室——顧重言。”

覃蓁看了眼手機右上角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八點五十分了,偏偏路上擁堵,等她趕到馳譽的時候,會議已經開始了。

理了理衣服,覃蓁戰戰兢兢地敲了敲會議室地門,低著頭不敢去看裏麵眾人的表情。

中途被打斷了會議,顧重言回頭看了門口一眼,對馳譽的幾位核心設計師說,“跟各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新澤的設計師覃蓁,Iris。。”

覃蓁尷尬地朝眾人打了聲招呼,拿著事先秘書小姐交給她的文件夾坐在了顧重言身邊。

“關於這個項目,馳譽和新澤會進行一段時間的合作,而覃蓁小姐則會擔任我的特別助手,直接向我匯報設計的進度和策劃方案。”會議桌上,顧重言的眼神淡漠,像是與她並不相熟。

其餘設計師點了點頭,對顧重言的決定並無太大異議,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在不斷討論廣告項目的策劃事宜,因著覃蓁第一次接觸馳譽,對他們的團隊還處於陌生階段,隻能站在一旁默默聆聽,沒有插嘴的打算,偶爾會用筆記下他們討論的要點,以便她能更好的了解這次廣告的設計要求。

整個會議中,顧重言顯得冷靜漠然,偶爾會詢問下她的意見,可大多數時候,都是跟幾名設計師就著文件上的內容探討方案問題。

好不容易挨到會議結束,覃蓁拿著東西準備下樓回新澤的時候,顧重言開口叫住了她,“一起下樓喝杯咖啡吧。”

覃蓁沒有拒絕,抱著文件夾跟在顧重言身後一起離開馳譽,坐電梯下了三樓。

“如果在項目上有什麽問題的話,都可以直接和我說。”擱下咖啡杯的時候,桌麵發出輕微的聲響,顧重言十指交扣,微笑著說。

“嗯。”小巧的咖啡匙攪動著杯中的**,覃蓁微微有些慌神。要當他的特別助手,那是不是意味著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和他都會經常見麵?

離開咖啡廳後,覃蓁和顧重言各自回了公司,覃蓁將合作項目大致和主任描述了一遍後,便收拾了些東西準備搬上17樓的馳譽。

“什麽特別助理,當初會議上根本不是這麽說的。”喬應哲幫著覃蓁收拾桌上的零碎,嘟囔道,“蓁姐,小心那個Jearn一肚子壞水。”他似乎已經忘了,當初多虧了顧重言在比稿中的暗示,才會讓新澤拿下這個項目的合作權。

“反正結束了項目,我和馳譽就沒什麽關係了。”將資料歸類後,一股腦兒的放進紙盒中,覃蓁抱起紙盒,走出公司,不想理會喬應哲的喋喋不休。

站在電梯前,看著銀色電梯門映照出的自己,她想,也許他們現在剩下的,僅僅是項目合作上的關係了吧。

顧重言給了她一張臨時門卡,能夠方便出入馳譽,為了這個項目,公司單獨辟出一間辦公室給他們,這樣設計師們可以安心繪圖不被打擾。

這個項目主要是為國外的大集團服務,旨在替他們的產品做廣告設計以及包裝,因為客戶需求甚高,所以馳譽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選擇和別家公司合作,一同完成,互惠互利。

設計室裏,她與別人一樣,叫他Jearn,看著他端坐在辦公桌前,拿筆在畫稿上不斷勾勒,眉頭微微蹙起,似是思路有所局限,畫出的稿子並不盡如人意,覃蓁擱下筆,悄悄退出辦公室。

發現茶水間有現磨的煮咖啡機,搗鼓了一會兒後,她靠在琉璃台前,看著咖啡豆一點點磨成粉末,慢慢蒸煮,濃鬱的咖啡香蔓延至整個茶水間。

曾經路過商廈,看著電子屏幕上的Jearn設計的廣告,覃蓁幻想著假以時日,能與他一同共事,可如今,當夢想成了現實,她竟說不上來是何種心情。

顧重言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身子有幾分疲倦,忽然聞到一陣咖啡香,抬頭看到覃蓁端了杯咖啡在他桌上。

“謝謝。”顧重言拿起還冒著熱氣的咖啡杯,嘴角擠出一絲疲憊的笑容。

覃蓁笑了笑,回到座位上繼續拿筆構思設計圖,整個設計室裏,安靜一片,隻有畫筆劃過紙上留下輕微聲響。

因為這些日子需要加班,所以顧重言時常會送覃蓁回家,這也導致了好些天,覃蓁和喬應哲都沒怎麽碰過麵。

轉眼到了平安夜,卓信大廈的門口擺放了棵大型的聖誕樹,綴滿了彩燈和禮物盒子,在黑夜中不停閃爍,耀眼無比。

下班前,覃蓁收到了關於聖誕晚會的郵件,往年的時候,卓信大廈裏的所有廣告公司都會聚在一起,舉行聖誕晚會,今年也不例外。

也許是車內暖氣開得足,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覃蓁昏昏欲睡,等到她一覺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到了她家樓下。

下車後,覃蓁迷迷糊糊地打算掏鑰匙上樓,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轉頭看了一眼,發現顧重言的車子還未離開,仍停在原處,亮著車燈。“怎麽了?”

車內燈光昏暗,顧重言單手握著方向盤,緩緩開口說,“後天的晚會,能邀請學妹做我的舞伴麽?”

此時,覃蓁倦意全無,睜大了眼盯著他,好似有些不確信他剛才的話。

在馳譽這幾天,她見過公司裏的幾位女同事主動向他示好,原以為晚會的舞伴會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有人約了?”見她這般反應,顧重言腦海中冒出喬應哲的模樣。

“沒有。”怔怔地看著他襯衣上的兩顆黑曜石袖扣,覃蓁暗自揣測著他的心思,難道他也會像應哲那樣,找她擋去那些桃花?

“明天晚上,我來接你。”視線相撞,覃蓁麵上的疑惑落入他的眼底。

“哦。”覃蓁如夢初醒,訥訥地點了下頭。

“明天見。”關上車窗後,顧重言重新發動車子駛離小區,漸漸地,車子被吞噬在了黑夜中。

車外是一片繁華景象,霓虹燈點綴著居城的夜,車內依舊放著舒緩的曲調,副駕駛座上還殘留著她的氣息,仿佛他一轉頭,就能看到她的一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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