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落雪妖樓
穆寒卿自從知道滅境之瞳的事情來，便沒想過情之一字會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他的身份早就決定，他不能給任何一個女子幸福，於此，他也早就釋然。
然現在，瞅了瞅身邊那墨色駿馬上的人，卻有些恍若夢中的感覺——他不僅沒控製住自己的感情，反到身陷其中不能自拔，而且，老死不活的他的鍾情對象還是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
穆寒卿覺得二十五年生命從未有過這麽離奇的經曆，然，那日煙花絢爛下的一吻，卻又實實在在的證實了自己的心意。
即便還有如此多的謎團未解，他，真真正正的在乎眼前之人。
穆寒卿雖然這些年來xing子冷漠了些，卻也不是個拖泥帶水糾纏不清的人，很多事情，他糾結多半是事情還未理清，然一旦自己確定了心意，也不再懷疑猶豫。
想那日兩人自古橋上返回時，沿路又見到不少女子對著英俊不凡的蒼狼暗送秋波，心中一緊，竟是主動給拉起了蒼狼的手，倒是搞得蒼狼一時無語。
此番回想起那十指交握的觸覺，想到蒼狼驚訝中帶著狂喜的表情，心底一片溫暖。
別扭了一路的兩人終於算是表露心意後，剩下的路途走的異常順利。
當然，這順利倒不是指那本窮追不舍的小妖銷聲匿跡，而是二人同心，配合默契，那些小妖小怪的自然不在話下。
兩人一路披荊斬棘，也一路飽覽山河大川，時而縱情禦馬，時而逍遙高歌，閑暇可青梅煮酒，可笑論天下，不知不覺，又是兩個月過去。
然隨著時間的流逝，越走，地域越是荒涼，人煙越是稀少，兩人心中自然明白，他們的目的地，妖城，馬上就到。
其實，當日蒼狼提出要闖妖城時，自己並不是不驚訝。
畢竟，憑二人之力，想要在妖界大本營討到便宜，幾乎是天方夜譚。
不過，穆寒卿也有自己的考量。
因為，他從未覺得蒼狼是個毫無背景的普通人。
他是不知道蒼狼的背後隱沒的是什麽，但是，既然敢指出這條路，那麽必然就有底牌捏在手中。
如果能借此機會不僅探查到滅境之瞳的內情，又能探得蒼狼底細，自然是一舉兩得。
當然，這一切必須建立在蒼狼不是與妖界聯手的情況下。
所以，當時他那點頭的一應，看似雲淡風輕，卻是心底幾番掙紮後的一賭。
他賭蒼狼沒有騙自己。
如今，兩人感情發展的自己都沒料到，當時的考量倒是有些蒼白無力了。
穆寒卿想著，不禁無奈一笑。
空曠的荒漠之上，寸草不生。
今夜月色不在，一片昏暗低沉，狂風勁吹，好似嚎哭之聲。
天空，電閃雷鳴，然卻不見一絲雨點落下。
突然，劃破長空的閃電一閃，天空霎時恍若白晝，接著，隨著驚雷一響，狠狠的打在地上。
蒼狼與穆寒卿立身一塊被風蝕的嶙峋怪狀的石頭下。兩人已服下暫且抑製自己氣息而散發妖氣的藥丸，衣服也換成了妖界常見的深黑色，一直束著的長發此時隨意的散在身後，一墨一紫，隨風肆揚，遠遠看去，極盡妖嬈。
蒼狼目光溫柔望向穆寒卿，正對上穆寒卿的雙眸。
四目相接，毋需再言，已是心意相通。
蒼狼大步向前，雙手置於空中。雙目輕闔，口中微辭，不一會兒，指端便泛起紅光。
荒漠之上本來那些看似毫無章法林立的石頭突然共鳴般的散發起亮光，接著以石為節點的光圈延伸，連成一個圓。
天空依舊電閃雷鳴，而地上，強勁的風平地而起，漸漸形成漩渦之狀。繼而，那本來隻停留在指端的紅光緩緩擴散至空氣中，散發隱隱霧氣，又過片刻，便隱約能看到一片晶瑩透亮的結界層。
蒼狼手中之力集合到最大，又是一陣強風引起，衣衫飛揚，此時，天空突然又是一道急閃，穆寒卿算好時機，縱身一躍，半空中抽出青冥劍，在閃電打在地上，蒼狼力量散發到極致的同時，分毫不差的將劍狠狠囧囧了結界之中。
沒入結界的青冥劍瞬間被結界內強大的吸引力拉扯進去，穆寒卿一手緊緊握劍，另一隻手伸向蒼狼，蒼狼則一手控製氣流，另一手伸出，千鈞一發之際，終是十指交纏，下一瞬，兩人便消被吸入結界之中。
天空依舊驚雷不斷，震耳欲聾，然地麵的強風已經在瞬間消失，紅光也飛散，隻餘墨雪兩匹駿馬，孤零零的在荒原之上徘徊。
兩人被吸入妖城結界之中，便自半空中落下，幸而妖城內一片昏暗，兩人又是武藝了得，半空中便調整好了身形，落地之時竟是悄然無聲。
安然踏上妖城地界後，兩人並未先做行動，而是立刻隱身於房梁昏暗的暗格之上，小心的觀察著城內動向。
果然，很快便聽到噪雜的腳步與叫喊聲，一眾下級守城妖急急忙忙成群結隊的奔向兩人突破結界進入的地方。然很快，也不出意外的聽到高喊的聲音：“沒事沒事，隻是閃電，結界已經修複了……”
房梁上兩人相視一笑，這第一步，算是走的十分成功。
兩人此時並不著急。待那些小妖離開後，又過段時間，仔細俯瞰了妖城全貌，才悄聲離開。
妖城的大致結構果然如墨霄給的圖相符，雖有些許變動，但是主要建築卻很是吻合。
兩人此番深入陷阱，並未將地圖隨身攜帶。一來是那地圖是墨霄師尊的遺物，意義不凡，然更重要的則是兩人不想將墨霄無辜牽扯進來。
畢竟墨霄與妖界無冤無仇，若是地圖落入妖界之手，順藤摸瓜，墨霄平靜的隱居生活必然會被打破。
妖界地圖早就熟記在心，兩人小心躲過各方探查，終於看到此番最終的目的地——落雪妖樓。
這落雪妖樓高九層，懸浮半空之中。樓四周飄浮著帶著長長流蘇的淡藍色燈籠，妖異非常。
樓台建築的玲瓏剔透，全部由刷了暗紅色漆的檀木交叉而成，雖然隻是木質，卻不下皇家宮殿之豪華。
兩人屏住呼吸，趁著妖城一片朦朧暗淡，躲開藍色妖燈的探查光線，悄聲立於第六層的塔簷之上。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默數三聲，同時飛身而入。
落雪妖樓果然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內藏的機關確實精巧無雙，兩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發現闖入的第六層牆壁四周全部是削的尖利又沾染了妖毒的人骨時，還是心下一驚。
兩人自知不能落腳，否則與萬箭穿身毫無分別，必須在不碰任何牆壁的情況下，到達數丈之外的旋梯口。
兩人雖是輕功了得，不過如此遠的距離毫無借力也是有些勉強。不過，此種情形下，兩人誰也不急，各有良方。
穆寒卿青冥劍一出，輕輕點地，接著劍身的支巢然到達梯口，蒼狼則是袖中一條長鎖，死死纏繞住那些人骨，身形一蕩而起，翩然飛過。
兩人安全度過後也不停留，直接踏著旋梯上了第七層。
第七層上的白骨蔽第六層還要多，而且森然白骨間，有很多淒慘絕倫的人臉。
這些臉多數是懼怕的扭曲，雙目凸出，舌頭伸出，有的五官殘缺不全，很是駭人。
然最擾人心神的不是這駭人的麵目，而是從那扭曲的嘴中發出的哭喊嗚咽和狂笑之聲，隱約之中，還能聽見定弦妖異的琵琶音。
突然，四周無數絲線飛來，那絲線輕薄明亮，卻尖利無比，這種金蠶蜘蛛絲隻需小小一根，就能將人碎成幾段。
穆寒卿冷笑著閃躲回擊著蛛絲攻擊，然越是糾纏越覺得不對。
那些嗚咽與狂叫在琵琶音的指引下竟是越發的擾亂自己的內息。
蒼狼看的出穆寒卿眉間微蹙，忙道：“塞聽！”穆寒卿聽罷立刻丹田氣湧，暫時削去聽覺。
蒼狼知道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好在自己聽覺敏銳，強忍著亂人心緒的聲音，終是探查到了那琵琶音的源泉。
既然源頭已找到，蒼狼不在等待，彈指四點鬼火燃了四個方位的燭台，接著手中鬼氣聚集，狠狠劈向半空中空氣隱隱波動的地方。
果然，隻聽劈裏啪啦的聲音傳來，接著是琵琶碎屑落了一地。
沒了聲音的幹擾，那金蠶絲線便不再話下，穆寒卿手執紅紙剪成的小人，咬破指尖，幾道符咒劃下，將小人往陣中一擲，那小人竟幻化兩人人形。
在金蠶蛛絲襲向那幻化的兩人時，蒼狼穆寒卿早就上了第八層。
然，踏上第八層的第一步，兩人就心中暗覺不好。
這一層，什麽都沒有。
什麽氣息都感覺不到，全部都是一片昏暗的藍。
雖然腳步聲告訴自己是踩在實處，然總有種飄浮半空的感覺。
這恐怕是妖界的幻影結界！
兩人小心的探查這四周，屏住呼吸，雙耳仔細的聽著，不放過任何一絲聲響。
然，整個空間一片恐怖的寂靜。
突然，平滑的牆壁幻化出手臂，在兩人還未反應之際，便纏上了蒼狼的身軀。
穆寒卿心中一驚，飛身想要向前斬斷手臂，卻終究晚了一步。
他眼睜睜的看著蒼狼被拖入牆壁之中，消失不見。
身子重重撞在牆壁上，然那本來扭曲的牆壁此時一如當初。穆寒卿狠狠的捶著牆壁，急切的高喊著：“蒼狼！！！”
然，除了回聲，什麽都沒有。
此時，身後一陣凜冽風起，一箭破空的的聲音傳來。
穆寒卿一轉身，避過那致命殺機，正看到眼前出現了四個身姿妖冶的男子。
“先別著急別人，先看好自己的xing命吧！！”
四人之一的金發男妖說著，手上的利箭再次出擊，破空而來。
穆寒卿冷笑，青冥劍一凜，寒光一現，衝入包圍之中，五人霎時陷入纏鬥。
一向沉穩的穆寒卿此番手下有些焦急。
他知道蒼狼被拉入虛無的前一刻，那個交匯的眼神是在告訴自己不用擔心，他心底也知道，蒼狼應有底牌不會有什麽太大危險。
然眼看那一向是守護在自己身邊的人就這麽消失在眼前，穆寒卿心裏卻止不住被恐懼牽絆。
蒼狼被那濕滑的雙手憑空拉出，進入了一片黑暗，眼前再亮之時，已經置身與一處大殿之中。
長長的走廊鋪著血紅的長毯，每隔五步便是一盞懸浮飄忽帶著鬼臉的藍色燈籠，走道盡頭，一個紅色描金紋的女子斜倚在鎏金寶座上，麵目被紅色株連擋住，身形窈窕，一派閑適。
蒼狼見勢，並不驚慌，反而沉聲諷刺道：“這就是右使大人的待客之道？”
那女子聽罷一聲冷笑：“凡事都講個禮尚往來，待客之道也得區分來客的禮數，鬼界的冥河使者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偏偏來闖我妖界重地，難道我不應該好好款待？否則豈不是負您一片盛情？”
蒼狼挑眉：“右使真是說笑，當時信上明明說見麵之事極為隱蔽，盡量不要驚動妖界，此番妖城一如往常，我按照約定直取你約的落雪妖樓，你卻在樓內設下重重機關，這不算是出爾反爾？”
“出爾反爾的是我？”那女子聲染陰寒：“蒼狼，先不說要不是我已經手下留情沒讓你們從一層闖起，我接到訊息可是隻有你冥河使者一人要來，現在你還帶了一個，還是那個滅境之妖，你說我要怎麽想？我不問你為何出爾反爾，你倒反問本座！”
蒼狼不反駁，然渾身的鬼氣卻突然加強：“我告訴你，穆寒卿不是你們要找的落月公子！”
“不是？”冷笑：“不要以為我有事找你廟界就是怕你們，蒼狼，你說不是就不是？”
蒼狼雙目寒光凜冽：“我說不是，那便不是！我在黃泉見過落月，而且，穆寒卿一直身處人界輪回，這點鬼界不會弄錯！”
“算了，我不想與你糾纏這一點，反正事情與你們想的也不相同。”那女子聲音突然放緩，這語音一緩，反而帶了幾分疲倦：“蒼狼，既然你來了，之前一切暫且放下，先把正事說完。”
蒼理氣也悄然收斂，道：“正事要說，但是，你要先放了寒卿，否則，便什麽也不用說了。”
“寒卿？你叫的倒是親熱。”那女子一笑，轉眼看了看座前水中五人打鬥的身影，道：“你放心，四護法不會傷他，而且事情也本就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隻要妖鬼兩界事情處理的好，我自然會告訴你們你想知道的事情。”
蒼狼聽罷終於放下心來，抬首道：“那，還請右使大人說來看看。”
（說點題外話：這篇文的設定是天地四界，人界妖界鬼界仙界，其實，天地的分界有很多種，但是無良作者腦子比較小，扛不住那麽大的構架，於是就隻分了四界，而且每一界的設定也不完全是按照大家熟知的，不是不想按照約定俗成的來，而是無良作者在那些的設定下不知道改如何讓事情發展，，所以請大家不要太考究的糾結於——這四界為毛那麽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