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過去了多久,琦顏悠悠睜開雙眼,眼前模模糊糊,翻了個身,發現身子都僵硬了,手肘磕著硬梆梆的東西,低頭一看,嗬,自己就像那被剝殼的雞蛋一樣直挺挺躺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上,室內光線極是昏暗,陰氣很重,看起來是個地下室。
一骨碌爬起來,粗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怎麽看都覺得像是牢房,不對,應該是私設的牢房才對,因為囚室並不多,而且放眼四望,除了自己這個階下囚外再無旁人,連個看守都沒有。
琦顏正想走到鐵欄杆前呼叫,一抬腿才發現,左腳被鐵鏈子給拴住了。
瞪眼瞅著這腳上的鏈子她是徹底發狂了,歇斯底裏大喊:“來人!來人!!有沒有人!!!”
不大一會功夫,隻聽得哐當一聲悶響,一簇亮光照進地下室,簡直刺得琦顏睜不開眼,一個賊眉鼠眼的禿子磨磨蹭蹭從高處的台階上下來,一邊走一邊係著腰帶惡狠狠罵:“嚎什麽嚎?死婆娘,壞老子好事!”
“這是什麽地方?”好漢不吃眼前虧,琦顏決定不跟他計較。
“什麽地方?沒長眼睛麽?看不出這兒是牢房嗎!”這丫的還來火了。
“我是問你這裏是在哪裏,叫什麽名兒!”
禿頭冷哼了一聲:“進了這兒就別想出去,你知道是什麽地兒也白搭,還是省省吧你。”話畢扭身就走。
“喂!喂!!別走啊!!!”琦顏衝著他離去的背影大喊,那人愣是耳朵都沒抖一下,自管大踏步離開了地牢。
頹然坐倒在地,這回栽慘了,還不知道這是什麽鬼地方,也無法和外界通信,隻怕死了也沒人知道。也不知道澈弦他們有沒有發覺自己不見了,估計這會兒正滿世界地找人,真造孽啊……
又是哐當一聲,那簇難得的光亮也隨之隱去,地下室又晦暗下來。
枯坐了半晌,恍悟這樣坐以待斃也不是法子,趕忙又站起來仔細研究環境,想看看有沒有逃跑的可能,沒人看守倒也有這麽個便利。
細看之下不禁十二分地泄氣,自己被關在一個石屋裏,四周都是堅硬的岩石,隻有門口處是碗口粗的鐵欄杆,空間不大,空氣裏滿是黴味,就算是隻蒼蠅也得被悶死啊,這回真是插翅難逃了。
原本從石縫中還透出那麽點可憐的光線,現在也早沒有了,看來外麵已經天黑了。可憐她在這黑屋子裏不見天日,不知要被關到什麽時候,也不知道抓自己的是哪路神仙。
才不過是回燕京的第一天,想想自己肯定沒得罪什麽人啊,怎就被人盯上了。琦顏腦海中立馬浮現出掌櫃堆滿諂笑的臉,對了,肯定是見財起意!丫的就是一開黑店的主兒啊!咋就被自己一頭給撞上了!這陣子真是撞到倒運鬼了,什麽倒黴來什麽,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啊這是……不讓人活了……
正顧著自怨自艾,上麵那扇門又哐當打開了,不同於前一次的是這次映進琦顏眼裏的是火把的光亮,而非自然光。
還是那個禿頭。
“噯,吃飯!”他將一碗壓根就看不出食材為何物的東西從鐵欄杆之間的空隙扔到牢房內,琦顏縮了縮腿,還是沒逃過那團冷飯冷菜的襲擊,一時間繡花鞋上沾滿了汙漬。琦顏霍地站立起身,狠狠踢掉腳上殘羹:“你幹什麽!!!”
“愛吃不吃,反正就這些,再多沒有了!”
“你就給我吃這個?!”琦顏指著腳下滾落在地的飯團對他怒目而視。
“這樣的已經很不錯了!死婆娘,你以為關你在這兒是讓你來享福的麽?”禿頭嗤笑道。
“你!!!”琦顏氣結。
“我怎麽?!”禿頭故意往鐵欄杆這邊湊了湊,表情得意非凡。
“你給我滾出去!!!”真要被氣瘋了,這小人!
“嘿嘿,”禿子毫不在意,“你倒是吃不吃?”
“不吃!滾!!!”琦顏怒喝。
“成,別後悔,到時求我都沒用,嘿嘿。”禿子奸笑了兩聲,彎腰拾起地上的木碗,立起身,而後將碗裏餘下的飯菜徐徐傾倒在牢房內,麵色得意,“你不吃就留給老鼠吃,這種東西人吃不得。”琦顏氣得渾身發抖,這言下之意不是罵她跟老鼠同道麽!死禿子!!!
禿子轉身正要走,琦顏從地上抓了一把氣味濃烈的餿飯菜衝過來抓住禿子領子,狠狠塞了禿子一背頸的餿飯,禿子全沒提防,一下子中招。
看著禿子上串下跳如耍猴般一會伸手撓脖子一會伸手解腰帶,琦顏終於解恨地撫掌大笑起來,禿子撂下一句狠話“死婆娘你給大爺等著!”便灰溜溜跑了。
禿子繃著張衰草臉跌跌撞撞跑出去,不時還伸手向背後抓撓,好不狼狽,正碎碎念地咒罵著,拐了一個彎正巧被過路的一人給瞅見,那人大笑著斥罵:“李大勇你這是在幹什麽?走路也不自在,身上長虱子了麽,這麽急不可耐地,給人瞧見成何體統?”
禿子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趕緊行禮:“二爺好!”
“你這是從哪兒回來?”被稱作二爺的人盯著他手中木碗問。
“呃……”李大勇囁嚅一陣,“剛剛去給那死……姑娘送飯了。”
“哦,”二爺饒有興趣,“那姑娘現在怎麽樣了?聽說是個美人,可要好生照拂,不得有閃失。你帶我去看看。”
“是。”李大勇苦著臉應道。
“看你好像不太樂意,怎麽回事?”
“那女人賊潑辣,二爺要對她有所提防才是,小的這般狼狽全拜她所賜。”
“哦,是嗎!李大勇你也太丟咱們男人的臉了,一個娘們就讓你狼狽成這樣了?”二爺哈哈大笑,一下子來了興致,“趕緊帶我去瞅瞅!”
李大勇唯唯諾諾,貓腰在前頭帶路。
不大一會功夫,牢門又被打開,彼時琦顏正蜷縮成一團冷得瑟瑟發抖,靠著角落裏坐著,這地牢濕氣頗重,寒意逼人,出來時還是晌午,天氣正好,身上穿的單薄,現下身子涼得有些吃不消了。
驚詫地盯著來人,她收起一瞬間的失神,立馬警覺起來,禿子不是來找自己報仇了吧?還帶了一幫手!這丫的還真是睚眥必報,這麽快就來報複了。
“二爺,就是她!”李大勇伸手一指,又壓低聲音耳語道,“二爺,您可提防著點她,這女人動作可利索了!要防她偷襲……”
“得,你下去吧。”二爺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李大勇將火把插好,作了個千一溜煙兒退下了,琦顏聽得明白,看著覺得好笑,原來這丫的是怕自己呢,紙老虎一隻……
“敢問姑娘芳名?”二爺悠然踱過來,從進了牢門眼睛就一直打量著琦顏,兩眼放光。
琦顏秀眉微蹙,打量眼前這人,三十開外,身上衣物不符年齡的花裏胡哨,麵色枯黃,一看就是縱欲過度,典型的花花公子相,心中不由生厭。轉而又一想,眼珠一轉便想到了脫身的主意,從角落裏站起身,迎至鐵欄前。
“爺喚奴家七姑娘便好。”說著傾身盈盈一拜,仿若大家閨秀一般,矜持羞赧,煞是迷人。
果然男人立馬被迷得有些摸不著北,這女子溫溫軟軟的聲音墜入耳中如同天籟,身姿婀娜盈盈拜倒在自己麵前,瞧這小模樣長得,真個銷魂哪。
“七姑娘快快請起!”二爺說著便伸手來攙扶。
琦顏手一縮,不著聲色避開了。
“大哥手下人粗笨,有沒有傷著姑娘?”二爺又殷勤道。
“還好,隻是腳踝為利器所傷,現下腿腳有些不便。”琦顏低斂了眉眼,音腔裏帶著委屈,目光看著自己腳上。
“哎唷,這幫混球怎麽辦事的!唉,七姑娘真是委屈你了。這裏環境惡劣,爺帶你出去吧,你願不願意跟著爺啊?”
“願意是自然願意,隻是,爺剛剛不是說是爺的大哥將奴家抓來的麽?爺若是私自放了我怎生好交代呢?”一定得堅定他的決心才成,不然放她跑了一半他又後悔咋辦?
曹二撓了撓頭,有些犯難。自己也是仗著大哥這當官的才這麽威風八麵,說起來其實也就是狐假虎威而已,送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大哥搶女人啊!隻是眼前這小妞長得是如此美貌動人,一語一眸,簡直都能掐出水來,這等人間極品,先被自己撞見了,斷沒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琦顏看出他在猶豫,悲聲長歎道:“唉——奴家真是命苦,若早知道是大老爺要奴家,那還不如一頭撞死了好,為何二爺這般溫雅如玉謙謙君子要來探望,讓奴家以為終身所托之人乃是二爺,奴家的心意,二爺可知?”言畢撩起寬長的袖子撫至眼角輕拭,順帶以手指沾了些唾沫趁著低著頭他看不真切抹在眼下,再抬首時,果然梨花帶雨瑩瑩欲泣我見猶憐。
曹二一見立時方寸大亂,哎唷,這女人的眼淚可比啥都管用,而美麗的女人的眼淚那更是所向無敵,曹二立馬繳械投降了:“七姑娘,在下定不負相思之意,姑娘這就隨我出來吧,明日若被我大哥見到你,便是無回天之力了。”說著便在懷裏摸索,突然好像想起來什麽,“糟了,鑰匙沒在我這裏,姑娘稍待,我馬上回來!”轉身便向出口跑去。
琦顏氣得直跺腳,自己這一番曲意逢迎不要白費了啊,你個死老二倒是趕緊拿了鑰匙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