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愛的代價

相聚

招聘會塵埃落定之後,雖說我的心情經曆了大起大落,但經過幾天的平複我又慢慢的淡定了下來。自從柳舟走進我的生活,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大起大落的生活,有時候明知不可為卻故意為之,這類似飛蛾撲火的行為也許就是曆代愛情專家所持之以恒堅持不懈的真理吧。

張好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提前幾天跟他預約一下,這早已成了我想忘也忘不掉的事情。從大一的青澀少年一路走來,我們的關係早已不言而喻。雖然自打我轉走之後我們就很少再有秉燭夜談的時候,但我們的距離卻從沒有因此而被拉遠,想來這也是我大學時代最珍貴的東西了。

自從來到了這個校區張好竟突然變得低調了好多。不僅平時的生活不再張揚,就連一年一度的生日宴會也是盡量低調行事,再不像大一剛開學那會一請客就是兩桌人的場麵了。今年我仍舊毫不費力的就約到了他,我們兩人能有機會一起聊聊天,想來也是件極好的事情了。

再次在校門口見到張好我的心情竟有些小小的激動,雖然我們同在一個不大的校園,但平時能見麵的機會著實是少得可憐。我為了躲避王勁鬆也不再去原來的寢室了,平日裏下了課我基本上都跟著同學一起回了寢室,沒有特殊情況是極少在學校逗留的。升入大四以來學校的課程就少了許多,我也不再需要像之前那樣幾乎一整天都要在校園裏度過了。

張好穿了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再加上他那高大勇武的身材,整個一個霸道總裁的範兒。與之相比我這身運動裝實在是有些上不了排麵。我們來到了距離學校不遠處的一家小餐館,此刻這裏沒有多少人用餐,整個餐館顯得有些冷清,但這無疑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

一坐下來張好就恢複了健談的本性,這是我再熟悉不過的節奏,此刻卻顯得有些陌生。可能是我們之間都經曆了太多的故事,再也不像大一那會兒那樣肆無忌憚,無拘無束了。三年的時間轉瞬即逝,我們都從當年那個初入大學校園的懵懂少年變成了如今這樣滿腹心事的青年。張好的臉上仿佛再看不見當年的銳利倔強,有的隻是一份簡單的淡定和從容。如今身在大四,學院裏麵一切勾心鬥角的競爭都已經塵埃落定,眼下的事情似乎隻剩下了找工作和畢業答辯。這兩件事自然難不倒聰明過人的張好了,可以說此刻的他就是學校裏最逍遙自在的一類人,再沒什麽事情能讓他愁眉不展了。

我們兩個聊著聊著就不可避免的談到了劉悅彤,我的心突然為之一振,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經的那些往事來。見我有些失落,張好竟開始陰陽怪氣的給我上起課來。

“我說蕭啊,你說你瞎折騰個啥啊,你看劉悅彤現在過的那叫一個好啊。王勁鬆個熊樣的啊,平時看不出來啊,那家夥對劉悅彤好的都要上天了,讓他舔鞋馬上就能跪下。”

我瞪了他一眼,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咋的,你還不信啊,你還別不服,現在咱們院裏沒一個女生不羨慕的。”他故意加大了聲調,生怕我聽不到似的。

“切,有那麽誇張嗎,還跪下舔鞋,你可真逗。”我不屑的說道。

“我去了,看你看看,劉悅彤現在都要*當太後老佛爺了,一個眼神立馬就讓他立正,這可都是大家親眼所見啊。”張好堅定的說道。

“哦,那挺好啊,可能是在我這當丫鬟當慣了吧,終於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哈哈。”

“你別竟說風涼話了,人家過的風生水起的,你那事怎麽樣啦?”張好繼續問道。

我歎了一口氣,臉上自然就寫滿了失望的表情,我不自覺的就搖了搖頭。

張好猛的喝了一口水,開始繼續炮擊我。

“我說你個逼樣的幹什麽不好啊,非要給人家當備胎呢,吃飽了撐得啊,****。”他的語氣突然就開始強硬了起來。

我雖想極力反駁,但卻不知從何說起,他的話雖然難聽了些,但每一句都是赤裸裸的實話,直叫我無力反駁。

“我說,你就這麽個德行的,人家那男的不知道嗎?”他又問道。

“啊,應該不知道吧,他天天玩遊戲也不怎麽跟她在一起。”我低聲的回到。

“我真他媽服了,人家這樣你就覺得有機會了唄,這叫什麽玩意啊,你真是魔症了啊。”他再一次喝了一大口水,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著我。

“我說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啊,好不容易見一麵你一直就這麽損我真的好麽?”

“咋的,損你兩句就受不了啦。我還告訴你了,如果被那男的知道了可就不僅僅是損你兩句這麽簡單了,趁早拉到得了,隨便找個學妹不行啊。”他故意向上揚起了聲調。

“哎,這種感覺你不懂啊,有了她之後再看別的女生怎麽就不是那麽回事了呢,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你快拉倒吧,我看你是中毒不淺啊,行了,你好自為之吧。總之有一天出事了別找我啊,我可丟不起這人。”他斜了我一眼就把目光轉向了窗外。

我無奈的笑了一笑,喝下了身前的一大口水。

我們倆又聊起了許多曾經的同學,他們的境遇與我最初的設想大體相仿。王一龍當上了選調生,將來從政之路是一帆風順。蕭正陽整日埋頭苦學,打算回家鄉考公務員。楊毅被本地一家大企業簽走,據說待遇很不錯。至於張好,早就已經注定要回家接班了。其它的幾個同學基本上都按著最初的路線在穩步前行,而我當年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難道此刻就真的比他們更好麽,恐怕還是心理作用要占絕大部分吧。

每個人生來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道路要走,無論這中間曆經多少波折坎坷,等到到達終點的時候在回頭看看自己曾經走過的路,又有多少人會無怨無悔呢。

重逢

上次飯局被張好劈頭蓋臉一通教育之後我的心情不免再次沉重了一些,他的言辭雖然犀利,卻句句透著真理,俗話說忠言逆耳,更何況是出自他口,我不得不認真考慮一番了。

飛蛾撲火有時候不光是勇氣的代名詞,換個說法這也是一種無知的表現。就拿我來說,人家至始至終都沒有給過我任何一句承諾,而我卻硬生生的將自己逼入了死胡同之中。向前一步沒有出路,後退出來又心有不甘,這真是一個艱難又痛苦的決定。

今天中午下了課我沒有跟著大部隊一起返回寢室,我打算去校園前方的小廣場獨自轉轉。那裏是我的療傷聖地,每次心情壓抑的時候我都會獨自一個人來走走,看看遠處的大海,聽聽海浪的聲音,我的心情就會好的多了。都說常住海邊的人心胸自然就會開闊些,看來是有一些道理的。

我走出了校門就直奔廣場而去,一切都是那樣熟悉,並不需要任何猶豫。穿過了樹林,這片熟悉的大海就毫無保留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此刻正是正午時分,陽光明媚,光彩照人,大海也適時的顯示出了點點波光。海浪聲漸次襲來,有節奏的拍打著海岸,這聲音清脆動人,真有一種淨化心靈的作用。

我站在大海麵前顯得是那樣的渺小,甚至不如一隻飛翔的海鷗,它都有能力飛到想去的地方,而我卻隻能在這裏黯然神傷,這究竟是一種逃避,還是一種寄托呢。

我沿著廣場漫無目的的走著,看著腳下的地磚還清晰的刻著各種魚類的圖案,我竟不自覺的想起上次在劉悅彤麵前炫耀的事情來。如今雕刻雖在,卻早已是物是人非,此刻空曠的廣場隻有零星幾個人在散著步,誰又會為我駐足傾聽我的傾訴呢。

我靠著欄杆眺望著遠處的大海,心情慢慢就平複了許多。我的身邊偶爾經過幾對情侶,他們有說有笑,似乎從不在意眼前的風景,彼此心目中隻有對方的樣子,真是讓人羨慕。

我突然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我的心不由的有些顫抖。這聲音越來越近,直到距離我咫尺之遙,我確信自己再不會聽錯,這是劉悅彤和王勁鬆無疑了。

我本想刻意回避,卻發現身邊空無一物。我本能的回頭望去,這一望不要緊,他們兩人的眼神竟同時向我襲來,我們六隻眼睛瞬間就對視到了一起,我隻感到從裏到外都發出一陣冰涼。

他們兩人正牽著手站在我的對麵,劉悅彤還有些害羞,慢慢的就故意低下了頭。王勁鬆隻是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眼神中竟有一種挑釁的味道。我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也是閃閃爍爍。這樣一個場麵我從第一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當我真正麵對它的時候之前的一切彩排都變得毫無用處。我還幻想著故意嘲笑他們一番,亦或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從他們身邊大搖大擺的走過,但此刻我的心裏竟有一些莫名的傷痛,讓我除了沉默再做不出任何動作。

這尷尬的場麵隻維持了幾秒鍾,他們二人在我還沒有緩過神的時候就牽著手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了。當我意識到一切的時候他們已經漸漸走遠了,隻留下了我一個人麵對這片空蕩的大海。

我理了理思緒就快速離開了這個廣場,我心中的聖地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竟被他們闖了進來,我有些不舒服,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穿過了居民區我就走在了回公寓的路上,我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對於身邊的風景更是無暇兼顧。轉過了一個彎道,我就來到了一條狹窄的馬路上,身邊的汽車呼嘯而過,直讓我感到一陣耳鳴。為了逃避這令人厭惡的噪音,我迅速啟動雙腿,以慢跑的形式向前趕路。我的氣息有些飄忽不定,看來是長期以來缺乏鍛煉的結果。隻差幾步就可以穿過這條狹窄的馬路,我就再不用忍受著汽車的噪音了。

正當我滿懷期待準備告別噪音的時候,卻突然看到柳舟和她那膘肥體壯的男友正迎麵向我走來。我瞬間就呆住了,這原本再熟悉不過的畫麵竟讓我一時之間五味雜陳,整個心髒就像被千萬隻螞蟻反複撕咬一般,這種感覺早已經不是疼痛能形容的了。

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我的腳步卻越來越沉重,直到最後不自覺的停了下來。我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柳舟,而她隻是略帶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就將目光移到了身邊的男友身上。他的男友此刻正一隻手摟著她的肩膀,邁著方步大搖大擺的向前走,他的頭在不停的左右搖擺,就像一個驕傲的將軍正在檢閱士兵一般。

我就這樣目送著他們漸漸離我遠去,直到最後消失在一個拐彎處。我一個人站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腦海裏都是她的畫麵,心裏也寫滿了關於她的一切。

此刻我再也顧不得張好的忠言逆耳,我隻知道,看著自己深愛的人在別人的懷裏一步步遠去,這種滋味簡直痛徹心扉,再難用語言來形容。

回到寢室我就躺上了床,用被子深深的埋住了頭,我不自覺的抓緊了被子,卻怎麽也忘不掉她。

憤怒

我不知道已經在床上躺了多久,隻聽到耳邊不時的傳來小誌和阿龍的對話,我這才意識到寢室裏已經有了人氣。他們隻是當做我已經睡著了就沒再理我,我也懶得跟他們搭話,隻是一個人不停的翻著身,反複用被子蓋住頭,拿開之後再一次蓋住。

我在床上百感交集,心中苦悶也漸漸達到了頂點。我身邊的手機突然想了一聲,我隻得暫時平靜下心情,我拿過了手機上麵隻見上麵有一天QQ消息,我打開一看竟是原來文法學院的同學明燕發過來的。

我感到十分意外,想來我跟明燕雖說隻做過一年的同學,但彼此之間卻沒什麽交集。我對她的第一印象還停留在剛開學報到那會,她一個人背著厚重的行李從大西北趕來報到,與之相比我卻是一家三口齊上陣,也就是那時候我覺得這個女子有些不簡單。

“蕭遙,你在麽?”

我有些不愛理她,卻又不好拒絕,隻是回複了個在字就再次用被子蒙住了頭。

“你在就好,我問你個問題,你們學院是怎麽評選獎學金的?”她直接就開門見山。

我感到有些無趣,自己自從在文法學院與獎學金失之交臂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染指獎學金了,轉到這裏後我能保證不掛科就萬事大吉了,至於獎學金的事我自然是從不敢奢望的。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我記得上次好像是專業排名加上綜合素質吧。”我打算敷衍她一番,讓她不再煩我。

沒想到她卻不依不饒,一個接一個問題接踵而來。

“綜合素質是怎麽計算的,能比得上專業分數麽?”她再一次問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實在是沒有經驗啊。”

“這就奇怪了,怎麽一個學校的不同專業的標準還不一樣呢。”

“有什麽不一樣啊,你遇到什麽事了麽?”我發完這一行就有些後悔,這讓她打開了話匣子可如何是好啊。

果然她的憤怒一股腦的就向我發來,直讓我應接不暇。

“我跟你說,你說氣不氣人吧。上學期我的期末考試成績全專業第一,結果評選獎學金的時候居然是個二等獎。我不服,就找領導溝通,院長、書記、輔導員我都找了個遍。結果他們無一例外都拿綜合素質說事,那些排在我前麵的人無一例外都是黨員和學生幹部,他們平時開個黨會,甚至有個職位就能加分,苦了我起早貪黑的認真複習才考了這麽高的分,結果卻輕而易舉就被他們超越了,你說這事公平嗎?”

麵對這滿滿一屏幕的漢字我著實讀了幾遍才敢對此發表評論,透過屏幕我仿佛都能聞得到她憤怒的味道,究竟是怎樣的遭遇才能令這樣一個自強自立的姑娘如此憤怒啊。

“我說你也別上火,之前的評選不都是這樣進行的嘛,單憑你一人也改變不了事實啊。”

我這中肯的回答當然不能讓她滿意,“那怎麽行,之前他們還算做點事,加分也就加了,但現在都大四了他們早就不幹活了,憑什麽一直加個沒完啊,這評選機製也該與時俱進才行。”

“其實我們學院的評選機製也差不多的,隻不過在我們這裏學生會和班幹部無一例外都是學習好的學生,他們考試成績都很高,最後就算加分拿獎學金也沒有人提出質疑了。”

“那不是有特殊情況嗎,那像我這樣努力學習的普通同學就永遠也翻不了身了麽?”

她的話仔細一想也不無道理,但這卻早已大大超過了我的能力範圍。我是該繼續用麻木不仁的語言規勸她,還是該繼續挑起她憤怒的情緒呢。看著她的痛苦糾結我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的蕭正陽來,現在這不正是一切都昨日重現了麽。

麵對著又一個在製度下被摧毀夢想的同學,此刻我的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也許她也並不期望從我這裏得到些許安慰,相信我的任何語言都無法替代她那夜以繼日的努力。她要的可能僅僅是一句讚許而已,最起碼這會讓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是有人看得見的,這並不像冰冷無情的製度,在明文規定下突然間就摧毀了她全部的希望。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充當了一回傾訴對象,這一切對我而言是那麽熟悉,當年的我不就是向她如今這般充滿了無奈與糾結嗎。那時的我可以選擇逃避,而現在的她除了麵對現實,接受現實之外還有別的方法麽。

放下了手機我突然間就精神了許多,想想自己今天的遭遇的確有些悲慘,可能是我之前逍遙自在慣了,如今所有的黴運都要慢慢向我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