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平凡的世界
陰差陽錯
自從那次意外的告白被拒絕之後，我著實是沉淪了好久，我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在寢室裏也是經常性的陷入一陣沉思。我和柳舟之間也不可避免的進入了一個死胡同之中，她開始有意無意的疏遠起我，在為數不多的課堂上見到我也是極力的躲避，實在避不開就尷尬的一笑了之。我雖說心中苦悶，卻不知該向何處發泄。每天的日子就這樣重複著，上課下課，吃飯睡覺，再也沒有了任何期待，任何希望。
那天的課上我仍舊坐在靠後的位置一個人呆呆的望著窗外，任憑講台上老師如何的賣力也終究沒有一句流進我的耳朵裏。
臨到下課前幾分鍾，老師已經講完了全部的內容並開始收拾起了東西，在得到了老師的默許之後台下的同學們突然間爆發出了巨大的說話聲。此刻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得到了釋放，所有人再也沒有了任何顧及，這堂課已經提前宣布結束了。
“都大四了你們怎麽還這麽清閑啊，都沒自己找老師做畢業設計嗎？”老師收拾好了東西，麵帶微笑的對我們說道。
“自己找老師？不是說學校給統一安排麽？”前排的一位同學問道。
“那是到最後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由學校安排的，到了那時候你們不就沒有選擇權了嗎，你們還不趁著現在自己找個心儀的老師啊。”
“啊？好，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啊。”
隨著下課鈴聲的響起，老師笑了一聲就拎著包走出了教室，隻留下所有的同學還在議論個不停。我坐在後排隻聽了個大概，最初我並沒有放在心上，我現在著實也沒有那個心情來操心這些不確定的事情。
晚上回到了寢室我依舊保持著沉默，好在寢室裏也習慣了這樣安靜的生活。這份沉靜沒保持多久就被隔壁寢室的黃亮打破了，他突然間推門而入直奔小誌而去，他們兩人便開始聊了起來。
“小誌啊，你聽說了沒有啊，現在都好幾個人去找咱們班導做畢業論文了。”黃亮急切的說道。
“去就去唄，我也不打算找他。”小誌一邊看著手機一邊滿不在乎的答道。
“哎呦，你想找誰啊，想找高老師啊，他現在更搶手啊，哈哈。”
“什麽，你說啥，這幫人現在動作這麽迅速麽？”小誌突然瞪大了眼睛，黃亮的一番話看來準確的擊中了小誌的要害。
“我還能騙你嗎，這都是內部消息啊，要不咱倆明天一早就去找高老師吧，沒準還有點希望呢。”黃亮繼續說道。
“好，我看就這麽辦了，這家夥不加快點速度不行啊。”
送走了黃亮，小誌還是一副緊張的樣子，來回的在寢室裏踱著步，眉頭緊鎖還不時的抱怨幾句。
“我說找哪個老師不一樣啊，還能讓你不畢業啊，你至於這樣嗎。”我略帶嘲笑的說道。
“唉，這你就不懂了吧。像我這麽追求完美的人怎麽能委曲求全呢，跟一個熟悉的老師可省事多了，再說我還要考研究生呢，先跟著老師做點東西也算有點基礎啊，對以後都有好處。”他表情嚴肅一口氣就講出了好幾個道理。
對於考研究生的事我倒是沒有興趣，倒是他說熟悉的老師能省不少事有些說服了我。尤其向我這樣平日裏習慣了低調的人，雖說各科老師的課我很少缺席，但卻極少有老師能叫出我的名字。放眼望去也隻有帶領我參加生產實習的趙老師算是熟識我的了，也難得老師還算賞識我，如果我去找他做畢業設計的話相信他是不會拒絕的。
想到了這裏我的心裏就多了一份欣慰，我也突然之間有了一些危機意識，當初我們實習的時候可足足有三十多人，每個老師的名額都十分有限，看來我也該抓緊時間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小毛一起來到了趙老師辦公室，我們敲過門走進去的時候看見趙老師和王老師都在。我和小毛簡單說明了來意，趙老師坐在座位上隻是點頭不語，倒是一旁的王老師一反常態，突然變得激動興奮起來。麵對他這莫名其妙的熱情，我和小毛竟同時都有些緊張，小毛不停的咧著嘴尷尬的笑著，我幹脆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安靜的等待趙老師的回應。
趙老師端坐在座位上眼睛緊緊的盯著點電腦，時而喝一口茶，並沒有給我們任何答複。這略顯尷尬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就被王老師格外的熱情再次打破了，這次王老師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筆記本，那邊角已經破損了，上麵還有些油漬。王老師讓我和小毛記下了名字電話，一邊還向我們介紹起了他的實驗計劃。
這時候我和小毛才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可當我們寫下了個人信息之後就再沒了退路。走出了辦公室我和小毛相視一笑，這陰差陽錯的安排著實讓我倆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接下來幾個月的時間會遇到怎樣的糾結。
跟著阿龍走
自從在王老師的小本上留下了電話，我總在有事沒事的時候看看手機，在確認並沒有任何消息進來的時候我不免有些小興奮。
我就這樣又挨到了周末，其實平時的日子在我看來跟周末並沒有太大的分別，隻是每到了周五我都會忍不住對即將到來的周末有些期待，我總是期待著會有一些意外的驚喜。或是一條短信，或是一個電話，或是一個新發的狀態，可是，終究一無所獲。
周六這天上午我起得很早，一個人坐在下麵發呆。阿龍居然還沒走，而是出人意料的打開了電腦在查著什麽信息。他一貫是這樣，總是令人出其不意，我也懶得問他了。
突然聽得阿龍興奮的叫了一聲，隨後就是自鳴得意的大笑起來。我有些好奇的望著他，還不待我開口詢問他就率先給出了答案。
“小蕭啊，今天有沒有事情啊，有沒有興趣跟我出去見見世麵啊？”他一臉興奮的說道。
“啊？跟你出去，還見世麵？”我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是唄，有人盛情邀請我參觀他的養殖場啊，當然是見世麵啦。”
“哦哦，就是你之前在網上辯論那個人吧。”
“哈哈，是啊，不僅如此啊，前一陣他還來過我們學校呢，我幫他找老師解決不少問題呢。”說到這裏阿龍故意提升了音量，額頭也微微上揚。
麵對他的邀請我還有些為難，雖說我今天確實無事可做，但要跟著他一起出去我心裏還有些抵觸。如果是小誌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這倒不是所謂的親疏有別，實在是阿龍的性格特點著實有些另類，以我這個資質平庸的人是很難理解的，這一路我還真怕他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見我還有些猶豫，阿龍就不停的在一旁煽風點火，他那標誌性的連珠炮瞬間就向我襲來，直打得我頭暈眼花，不一會我就敗下陣來。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跟阿龍一起出了門，不一會就來到了學校附近的汽車站，我倆買了一張去新城最近的車票就出發了。汽車隻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就到達了目的地，我和阿龍一下車就迎麵走過來了一個中年男子，隻見他留著光頭，身材高大威猛，兩條手臂像兩根粗壯的水管。他先是跟阿龍來個一個熱烈的擁抱，在跟我握手的一瞬間我就感到了他的孔武有力。
這就是阿龍在路上跟我說起的天哥，天哥是新城一個養殖場的場長，一路上我不停的設想著天哥該是怎樣的形象。如今一見麵我還有些吃驚，乍一看實在是不能將他那五大三粗的形象跟養殖場場長的形象掛起鉤來。
我們跟著他的腳步來到了他的養殖場，一個位置有些偏僻的地方。我們來到了一處道路的拐角處，幾排水泥房映入眼簾，從遠處看上去好像廢棄的工廠一樣，但裏麵卻是別有洞天。
車間裏麵一片漆黑，隻聽得裏麵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長長的車間隻有中間一排道可走，兩邊都是整齊的水泥池，裏麵的增氧設備不停的鼓出巨大的泡，在燈光灰暗的條件下實在是看不到任何魚的形象。一邊往裏走，我們一邊聽著天哥做著簡單的介紹，原來池裏養的是一種名貴的海水魚，當他說出名字的時候我的腦海裏不停的搜索著課堂上的記憶，可終究是沒有任何印象。
我有些不知所措，身處其間我除了感到窒息之外還有一種無助的感覺，我有些想離開了。與之相比阿龍卻顯得異常的興奮，他不時的跟天哥交流著養殖經驗，他提出問題的時候無一例外總是能引起天哥繼續往下說的興致。阿龍不停的點頭表現出讚同，還時不時的發出一陣驚歎，我有些好奇，此刻連條魚都看不見，真不知道他在讚歎些什麽。
我站在一旁假裝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但他們的談話內容實在大大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我隻得再次裝出一副學有所獲的表情。
午飯得到了天哥盛情的款待之後我和阿龍就準備往回走了，跟天哥告別之後我終於有了跟阿龍單獨聊天的機會，此刻我心中無數的好奇終於有機會得到答案了。
“我說阿龍啊，剛才你不停的讚歎，到底有什麽東西讓你這麽激動啊，我可是連條魚都沒看見啊。”我好奇的問道。
“哎，這你就不懂了吧，一個養殖場得綜合進行分析呀，比如選址啦，水處理啦等等。”
“你剛才說這就是所謂的工廠化養殖？就像之前我們書本上學到的？”
“是啊，你不要太教條了嘛，書本上那都是最理想的狀態，現實中為了節省成本往往簡易使用得多。你看到他的那個水處理係統了吧，把那個學會了你就不簡單嘍。”
阿龍再次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看得出他此行是收獲頗豐，而我最終不過是陪太子讀書罷了。
他在車上時而陷入沉思，時而興奮的自言自語一番。而我隻是無聊的打發著時間，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絲毫沒有給我留下欣賞的時間。
都說最好的風景在路上，而我的風景到底在哪裏呢？
畢業實驗
周一上午我就意外的接到了王老師的電話，電話那頭隻讓我和小毛中午過去一趟。掛斷了電話我歎了一口氣，看來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我跟小毛來到了王老師的辦公室，他收斂起了之前的熱情，開始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他又一次拿出了那個破舊的黑色筆記本，隨意的撕下一張紙在上麵就開始塗抹起來。他一邊寫寫畫畫，一邊向我和小毛交代著具體的實驗內容。我盡力豎起耳朵傾聽，生怕錯漏了什麽主要內容，最後還是在他那張紙上解開了最後的疑惑。
按照他的計劃，我的畢業實驗需要十六個水箱來暫養魚和海參，他滔滔不絕的計劃隻讓我有些頭暈，但又不好表現的太過於明顯，我隻能勉強的點點頭表示認同。
麵對這個複雜的計劃我還奢望著能再休息個幾天再慢慢動身，結果王老師卻要求今天下午就要將實驗室的環境收拾幹淨，等明天實驗用魚到了就可以正式開始了。看不出來王老師平時總是一副得過且過的樣子，辦起事情來居然會這麽雷厲風行，他的命令我當然不能違抗了，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他給了我一把鑰匙就把我安排到了一樓角落裏的一間實驗室。隻見裏麵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白色塑料箱，地上也堆滿了各種瓶瓶罐罐，增氧的氣泵發出陣陣的轟鳴聲，生鏽的鐵架顯得淩亂不堪，整個房間都讓我有一種壓抑的感覺。
我長出了一口氣，脫掉了外套就開始收拾起來。我現將地上的瓶瓶罐罐整齊的歸到了一個角落裏，然後就開始整理鐵架上的塑料箱，我挑選了十六個相對幹淨的塑料箱打算實驗之用。正當我準備刷洗一番的時候，房間裏突然走進來一個女生。隻見她穿著白大褂，帶著一副寬邊的眼鏡，臉上的皺紋依稀可見，她的臉色有些灰暗，給人一種曆經滄桑的感覺。
我立馬放下了手中的塑料箱，恭敬的站了起來。
“老，老師好。”我小聲的說道。
“我不是老師，我是在樓上做實驗的研究生。”她向上推了推眼鏡，有些不滿的說道。
我有些難為情，一時之間不知該怎樣化解眼前的尷尬。
“你是幹什麽的，誰讓你來這的？”她繼續問道。
“我，我是來做畢業畢業實驗的本科生，是王老師讓我來的。”我戰戰兢兢的說道。
“我不管你是誰派來的，這別人的東西你能亂動麽？”她指著角落裏的瓶瓶罐罐說道。
“啊，我看放在那裏都沒人用了，所以。。。”
“所以什麽，你以為能行麽，這要是弄壞了或少一個怎麽辦啊？”她雙手交差在胸前，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
我被她強大的氣場完全壓製，隻能低下頭保持沉默。但她還是不肯善罷甘休，不停的數落著我，雖沒有難聽的語言，但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樣捅著我的心。看來這研究生的功力的確是高，連罵人都不帶髒字，讓我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見我始終一言不發，她好像也覺得有些無趣，在看了一眼時間之後就急匆匆的出去了。送走了這位女神我直感到一身的輕鬆，我還第一次遇到這般犀利好勝的女生，一時之間真讓我毫無應對之策。
我稍微的緩解了一下情緒就再次開始了整理工作，我被她壓製的有些昏了頭，竟忘記了問她到底什麽能動，什麽不能動。麵對這滿是狼藉的房間，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萬一再出什麽差錯這女生非得吃了我不可，我想想就感到一陣後怕。
思想上的糾結自然導致了手上的停滯不前，我不知道呆站在原地多久，竟然連王老師走進來了都沒有察覺。
“蕭遙，你幹什麽呢，收拾點衛生動作還這麽慢，這明天要來魚了能馬上開始實驗麽？”
我一回頭就看到了王老師滿是嚴肅的臉，我有些吃驚，馬上就繃緊了每一根神經。
“我，我不知道該從哪下手啊？”我小聲的辯解道。
“你這是什麽話，自己看不出來麽，怎麽什麽事都讓老師教啊。”他的聲音又加大了一分。
我的氣場自然就隨之降低一分，慢慢的整個空氣中就到處彌漫著他的聲音了。他指指點點一番之後就轉身離開了，淩亂的房間又剩下了我孤身一人。
今天不知是倒了什麽黴，竟然接連遭到訓斥，還都是我無法反駁的。我沒有時間做任何有效的自我安慰就趕忙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之中，要不然再被他們殺一個回馬槍可就不好了。想到這裏我就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一個下午的時間匆匆而過，若是在平時我還不知道該怎麽打發這多餘的時間，但到了這裏時間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樣，一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我終於收拾好了一切，索性這期間再沒有人來打擾我。離開了這裏我就像小鳥重新回到了大森林的懷抱一般，整個人都變得輕鬆愉快了，說起來我真是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一個人走在山道上，兩側的樹木都在向我招手，三五成群的麻雀也在低聲歌唱，我不禁回頭望去，腳下這長長的台階蜿蜒曲折，一望無邊。這不正象征著我多災多難的大學生活麽，雖然一眼看不到終點在哪裏，但它就在那裏安靜的等待著我去發掘。
這一路很短暫，又很漫長，我越是仔細回味就越感到樂在其中。看來生活於我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番心思，它從不曾給我明確的終點，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就帶給我希望，走完這段旅程該需要怎樣的毅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