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提要:難道皇上廢了臣妾讓丹妃掌管中宮?

窗外天光漸漸暗了下來,餘暉帶著最後一抹橘色的流轉霞光映照在鳳靈宮外,有奇異的暖心的色彩。所有的恩怨情仇宮闈醜事都盡數隱藏在這茫茫餘暉中,徒留一抹含恨。

寂靜無言,靜靜坐在嬰兒車旁的椅榻上,彈指轉瞬間遠處最後一抹霞光被黑夜的溫膩吞沒,一輪彎月漸漸溢出銀霜般的光華,唯有到夜幕濃黑時,方可知其璀璨華美。

我本以為因為今早的事情君繇斷然很生氣,加上朝中事情繁多他一時間也無暇顧及與我,但待我回到正殿稍稍坐定他便來了。

暮心因為有功夫傍身,陪著妃嬪們站多久都不會覺得冷,但隱隱卻不同了,所以她回來我便讓她下去休息,讓從偏殿隨我一同過來的梅玉蘭青服侍我。

君繇走進來後見到梅玉蘭青並沒有絲毫意外,隻是道:“偏殿沒人你這裏人手不夠過來伺候也是好的,隻不過不應當將王嬤嬤禁足。”

我挑眉好笑的看著他,想來若不是有事,他斷然不會此時踏入鳳靈宮。王許氏昔年是他的乳娘,情分自然不是他人可比。

“嬤嬤年紀大了,臣妾隻是想讓她享享清福而已。”我抬起左手任由梅玉拆了紗布給我換藥。

君繇走到我身邊坐下,用手拄著頭對梅玉道:“去金龍殿讓阿正拿冰霜露來。”

阿正……一提起阿正我就忍不住心中一顫,可是過後呢?他一定不想見到現在的我。這樣也好,看來君繇已經同他和好如初,若沒了我,想必他們兄弟之間也不會有任何罅隙。

恍惚間忽然想起我昏睡那一夜有人來看我,想必便是阿正罷!隻希望他知曉一切真相之後別怨恨我,其實我也是被逼無奈。

梅玉應了一聲,讓蘭青接著用冰塊給我涼手,便快步跑著去了。

我偏頭朝君繇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多謝皇上,隻是王嬤嬤的禁足還是不能解除。”頓了一頓道:“皇上不會潑了臣妾的麵子罷?”

君繇聞言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沉吟一番才道:“未未……”

“皇上隻要告訴臣妾會不會駁回臣妾的決定就行了。”

“不會,隻是……”

“沒有隻是,皇上,臣妾身為中宮之首,這點權利皇上若不給……哦,臣妾明白了,難道皇上廢了臣妾讓丹妃掌管中宮?”我眨了眨眼,眼淚不用醞釀便潸潸而落。

君繇聞言歎息道:“朕沒有那個意思。”

“那皇上是什麽意思?”我湊過身去,用手勾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他的臉上頓時升起兩團可疑紅雲,我揚聲笑了笑,鬆開他的脖頸繼續任由蘭青給我敷冰。“皇上在想什麽?是在想如何懲罰臣妾嗎?既然不廢後,是收回鳳印依舊禁足呢還是罰抄寫詩經呢?”我麵帶嘲諷的看著他。

君繇抬起頭目光幽深的看著我,八角宮燈流轉的光芒照在他的眼中並沒有倒影出任何色彩,好像所有光都被他漆黑如墨的眼珠給吸進,隻留下深邃不可捉摸的目光讓人覺得背脊直冒涼氣。

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一個帶著讓人捉摸不定的目光,一個帶著嘲諷的冷笑,就像兩隻渾身長滿毛刺的刺蝟,毫不留情的傷害對方。或者說,我曾經願意當那隻甘願被刺的刺蝟,但如今我便亮出我的利器讓他也知道沒有愛恨多強大。

他的執念是她,而我的執念如今是我死去的孩子。

“未未,對不起。”

“皇上還記得那個孩子嗎?昨天臣妾還夢見他了呢!是個男嬰,身上醬紫醬紫的,嘴唇都烏黑發紫,揮動著小手哭著喊‘娘親……娘親……’可憐他剛剛感受到這個世界就被親生父親奪走了生命,你說,他怎麽不喊父皇?是不是因為知道他父皇是個冷血無情的儈子手,所以喊一聲都覺得肮髒?”

門口傳來腳步聲,梅玉跟阿正猶豫不定的站在門口。阿正臉色複雜的看著我,手上拿著一支白玉瓷瓶。

“微臣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隨著阿正的話語響起,君繇忽然就鬆了口氣,他擺擺手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禮,你嫂嫂今日被我不小心燙傷了,快將冰霜露拿過來。”

我垂下眼瞼不去看阿正,聞言抬起頭對他笑道:“坐罷,皇上若還沒用飯,不若請阿正隨你我二人一同用飯罷!”

阿正聞言連忙躬身道:“微臣不敢。”

看著這樣的阿正在我麵前,一時間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複雜難言。我可以對王嬤嬤耍狠,可以對隱隱的直言發怒,但卻對阿正狠不起來,因為他為我受的苦已經夠多,或者說我在為隱隱而心疼。

如果這一生一世我沒有一段好姻緣,那我一定會盡量的成全我身邊的人。如暮心,如隱隱,如小玉……但這些人當中絕對不會有皇甫修遠跟君繇,還有我。我們三個不配擁有,因為都曾經將深愛自己的人傷害,所以不配擁有別人的愛。

我轉頭對蘭青道:“去將隱隱喚過來。”蘭青應聲而去,我見阿正的臉色微微泛紅。

“皇上,阿正哥哥年紀也不小了,臣妾身邊的隱隱雖為奴為婢,但自小隨同臣妾一起長大情分猶如姐妹,況且隱隱又同阿正有情,臣妾煩請皇上成全這對有情人。”說罷我提起裙裾鄭重拜倒在地。

“未未何故行如此大禮,隱隱同阿正的事朕也有所見聞,正尋思他日與你一同商量,既是你先行提出,那朕這就賜婚,隻是……”

聞言我同阿正疑惑的看過去,他看向我道:“隱隱畢竟是你的貼身宮女。”

我道:“隱隱身份雖是宮女,但臣妾從未當成使喚丫頭過。皇上是在擔憂隱隱身份配不上阿正罷,即是如此,臣妾就在此宣布收隱隱為義妹,納入族譜,以符家二小姐的身份風風光光加入淳於家為長媳。”

其實說白了,隱隱有什麽樣的身份不過是君繇一句話的事,但他自己不說,我也不能任由隱隱嫁入淳於家被欺負了,所以自然是要站出來的。

收做義妹後我再與她添些妝奩,總歸不能讓淳於家瞧弱了去。

君繇聞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既是如此,阿正回去之後便擬下聖旨,婚期由皇後定下。”

我同阿正躬身行禮:“臣妾代小妹謝過皇上厚愛。”“微臣謝過皇上。”

正好隱隱隨同蘭青一同從外麵走過來,聽罷我二人謝恩有些摸不著頭腦,梅玉便笑道:“恭喜隱隱姑娘,皇上剛為您同阿正總管賜婚,是娘娘求下來的呢!”

隱隱聞言一瞬間將臉轉過來看著我,我朝她隱晦的點了點頭,她便眼圈一紅,幾欲落下淚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君繇叩了一個頭:“奴婢叩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又跪蹭到我麵前叩頭道:“謝娘娘千歲。”

我伸手將隱隱扶起來,摸了摸她的頭道:“傻丫頭,還娘娘,你現下可得喚我一聲家姐了。”

隱隱一怔,隨即暮心便將我收她義妹的事情說了一遍,隱隱垂淚道:“隱隱何德何能當得家姐如此厚愛?”說罷回頭看了阿正一眼,阿正亦是隨同隱隱跪下叩拜,目光清澈如水,表情真誠的叩謝大恩。

其實阿正對我隻是一種疼惜,像是對妹妹的一種憐愛一般。若我當年嫁給君繇之後同吳國那邊聯係不斷的話,情分自是隻有主仆而不會有昔日天牢之災。或許以前隻是被表象迷惑,後來他受傷之後隱隱撇去清譽的日夜陪伴,方才成就這段姻緣。

這一番變故可謂是突如其來,誰也沒想到我話風一轉促成一段婚事,趁著心情還不錯,我攜了隱隱的手吩咐蘭青梅玉擺飯,見暮心臉色淡淡,忍不住調笑道:“難道是思春了!別急別急,你們幾個我心中有數。”

暮心聞言似是嚇了一跳,竟反身跪倒在地叩頭誠懇道:“奴婢隻願一生陪伴皇後娘娘左右,昔日坐上芳草嬤嬤的位置。”說罷臉色一變,連君繇的臉色也稍稍微怔。

我伸手扶起暮心輕歎道:“女孩兒家總要嫁人的,做這等心思是為何?你既是現下不願嫁昔日想好之後再同我說也不遲,快快起來。”梅玉蘭青臉色泛紅,手腳麻利的擺飯。

皇宮大院用飯規矩甚多,所以這頓飯用的很是安靜,隱隱同阿正略有不自在,我的心思也有些飛的遠了。

三年前我同隱隱暮心還有二哥一同來到越國。我們家自來沒有那些大家規矩,吃飯時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因為也隻有吃飯的時候我才能感覺我是有母親的,所以每當那時我便越加放肆。隻想著哪怕能惹來母親一句嗔怪也是好的……可如今,她卻隻能在冰冷的白玉瓷罐中日夜陪伴這父候。

而今,我有了我的丈夫,昔年伴我一同長大的隱隱也有了歸宿;母親雖然已經不再了,可卻能常年跟在父候身邊;隻有大哥二哥尚未娶妻,大哥的性子,未來的嫂嫂許會是個同性子的女子,也許會是個麻辣嬌妻;二哥嗎?還真是很好奇他未來的妻子會是什麽樣?小玉呢?小白會不會也找到一隻公狐狸?

估計小白的公狐狸一定是個老實且腹黑的,不然一定鎮不住小白。一想到它每次惡作劇的時候身後跟著一隻公狐狸毀掉就很興奮,那情景一定很美好。至於第五師父,他一直單身慣了,若真有妻子當真奇怪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