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新來的琴師,彈的很棒,君繇不來的時候都是他來陪我說話解悶。”我擺擺手讓暮心上點心給離末賜座,拉著小玉的手坐在椅榻上。

“這是小玉,我的朋友……”小玉輕咳一聲打斷我的介紹,無奈之下我隻得又加了一句:“哎呀!好罷,他其實叫玉輕舒。”我笑嘻嘻的對離末說。

忽然感到氣氛一陣輕鬆,我突然感覺,隻有在小玉麵前我才是天真可愛無邪的符未,可以同他撒嬌,不用勾心鬥角不用防備,一切都可以依靠著我自己的意願,小玉從來都是當我的聽眾,或是給我講些他在外麵的所見所聞。

離末拱了拱手道:“在下省得,這位可是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鬼麵閻羅玉輕舒。鄙人離末,居於山腳一隅,因偏好古琴遂被天龍皇帝看重帶至宮中安享富貴。”

我對於離末會知道小玉委實理解,因為隻要是人見過小玉一麵,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是那般美豔出塵,獨立於世。但小玉就不見得會認得離末,因為他隻是一個會彈琴的琴師而已。

可小玉卻盯著他看了半天才偏過頭對我小聲道:“這個人有些眼熟,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我道:“是因為麵具麽?我以前也認識一個帶麵具的張的還挺好看,天下帶麵具的人何其多,你要每個人都記得該有多麽辛苦。好了小玉,你好不容易回來,我可有事要拜托你呢!”離末的琴音慢慢響起,他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每日來我這裏做著他該做的事情。

小玉被我纏的無法,終於將目光從離末身上收回來,無奈一笑摸了摸我的頭道:“說罷,我一回來便聽夥計說你找了我很多次,都顧不得休息就來找你了。”

我整理了一番我要說的話,又讓他喝了一杯茶吃了點燕窩才慢慢將沈為君利用君繇尋找那姑娘用秘士害我一事說了出來,我道:“這雖然隻是我的猜測,但我想沈為君蟄伏了這麽久的時間,如果不好好利用這件事給我一個反擊,她便不是沈為君了。”

他聞言看了一眼站在外麵的芳草道:“如你所說,仙逝的太皇太後早就料到會有那一日,所以便把她派給了你,果然是利劍利用。”他讚了一聲好,對我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幫你查出來,隻是你現在知道那秘士在哪裏麽?”

我想了想道:“聽說已經離開,是跟君繇談完之後就離開的,所以好像隻有君繇能知道他的去處。”

他蹙了蹙眉道:“你問過他沒有?”我搖搖頭,他便道:“如此甚好,若你問過到時候反倒不好解釋了。不過你還是多多注意,這沈家女子我瞧著不是省油的燈,她既然能安靜這麽久才對你發動這次陰謀,想來也極為能隱忍,這樣的人最可怕,因為你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對你發動攻擊。”

我鄭重點頭,他又接著道:“你安心待產,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去辦。”用力握了握我的手,隱晦的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彈琴的離末小聲道:“我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你還是小心的好。”

我高興點點頭,隻要小玉應下的事情就一定能辦成。至於他說離末不簡單,我覺得是因為離末是個有故事的人罷,隻要對琴音有些研究的人都知道,離末的琴音隻有形而沒有魂,就算我這個對琴音一竅不通的人在聽完他的故事後都察覺到了。

離末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事情,我固然是不能說的,所以便點頭應下,壓根就沒當回事。

曾經年少的天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血的磨練中成長起來的,這血的磨練包括愛情包括親情還包括友情,包括著身邊每個人相遇相處的緣分之情,所以,當某一個情給你造成創傷的時候,你才會真正長大。

離末是在血與陰謀中長大的,他們家裏給他灌輸的思想都是無情,最為狠辣的一件便是得不到就毀滅,這該有多麽的絕情,對他人對自己亦是。

因為我的事情,小玉隻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臨走時他隱晦的看了一眼正在彈琴似乎感受不到任何人的離末。

離末今日這一曲有點長,長的我斜躺在椅榻上昏昏欲睡了琴音才慢慢收尾。我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麵前,我突然睜開眼睛將他嚇了一跳,雪白的臉騰的下紅了起來,他支支吾吾道:“我、我隻是看這宮裏無人想幫娘娘蓋一蓋被子。”說著便指了指散落在一旁的薄被。

我不疑有他打了個哈欠點頭道:“琴師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罷。”說罷拉了拉落在旁邊的被子躺下睡覺。

榻邊的離末馬上便離開了,隨後便是琴被拿起的聲音,緊接著有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睜開眼睛看著這寂靜無人的空曠大殿,這便是皇宮,單單是一個住房就覺得讓人感覺好像是住在海上的大船一樣,雖然這船夠大夠豪華,可是卻隨時有可能船毀人亡。

君繇似乎在等待什麽,他說就算不用心頭血依舊能喚醒那女子的記憶,可是那女子在這一世會想同他在一起麽?曾經是那麽傷害他,我若是她一定不會回來,因為誰知道他會不會再一次的將她送走?

離末依舊每日來給我彈琴,但自從小玉來過一次之後,韓月貴妃竟然也常常找離末過去。一日芳草回來的時候,連同太後也一同前來,韓月貴妃跟在她身後,我扶著暮心的手看著她們朝我走過來,韓月貴妃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太後冷冷的看著我道:“你可知罪?”

我看了韓月貴妃一眼,對於太後的突然造訪一點也不奇怪,並且她會找我麻煩也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如果她過安於現狀這便不是沈為君了,蟄伏太久的人會漸漸失去一身的戾氣,沈為君不會任由自己失去的,因為她想在那女子之前奪回君繇。

我同情的看著她,這該有多麽可笑,我們一同在爭奪一個並不愛我們的人,這是所有宮闈裏都會上演的戲碼,傻傻的付出著,卻不知道會不會得到回報。

韓月貴妃察覺到我的目光微微一怔,隨即嘴角一勾,媚然的眸子熠熠生輝,如同這世界上最漂亮的琉璃,婉轉著美豔絕倫的顏色。

芳草走過來扶住我跪在地上,我抬起頭絲毫不懼的看著太後淡淡道:“兒臣不知所犯何事,這罪可不敢隨便應下。”

太後看了韓月貴妃一眼對我道:“不知?那琴師離末可是日日來你宮中彈琴?”我點頭,太後繼續道:“你可知那離琴師在宮中有個規矩,日日隻為一人彈奏一曲,你可為哀家好生解釋一番。”

我道:“這確實如此,但這同太後所說兒臣之錯有何關係?”

太後聞言拍案而起,怒喝道:“好你個皇後,仗著太皇太後賜給你芳草嬤嬤就敢淫亂宮闈,來人……”

“且慢……母後,兒臣身懷六甲何來淫亂宮闈之說?”我冷冷的看了韓月貴妃一眼,直直看向太後。

“哼!若不是你已經身懷六甲,哀家怕是要認為你這孩兒非我皇家正統了。”

“太後娘娘……請您慎言。”芳草向前走了一步,抬頭看向太後冷聲道。太後氣勢頓時一短,她道:“離琴師為你破壞規矩,你給哀家好生解釋,若解釋不通……哀家就能代替皇上懲了你。”

我道:“這本就沒什麽,隻因為我同離琴師頗有琴緣罷了,多彈多聽又算何事?況且此事皇上也知曉的。”

“別想跟哀家打啞謎,你有琴緣?彈一曲給哀家聽聽。”她扶著韓月貴妃的手坐下,好整以暇的看著我。

我被她看的汗毛乍起,讓我彈琴……這……好罷,轉身對芳草道:“去請離琴師,本宮要同他合彈一曲。”小白躲在一旁的帷帳同情的看著這一幕,我想隻有它知道我彈奏出的琴聲有多麽難聽,也正好磨一磨太後的耳朵。

不一會兒芳草便將離末請了過來,他進來之後麵帶疑惑的看著我,不過在看到太後同韓月貴妃那一瞬間便明白了,嘴角微微翹起,遂放下手中的琴給眾人行禮。

太後道:“你也無需多禮,哀家前來皇後宮中是來調查一件事,此事恰巧同琴師有些關聯……”她隱晦的看了我一眼。

離末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笑容,就像是在看一場好戲,將琴放在桌子上對我道:“皇後娘娘您請……”我笑著點點頭微微搖搖頭,反正我已經習慣了,就讓她們也感受一下。

雙手輕輕抬起,分放在琴弦上,噔的一聲,淡淡琴音傳出,還蠻好聽的。這把琴已經被離末彈了很多年的,聲音已經最為醇厚悠長的了,所以姑且稍稍彌補了一些我在指法上的不足,好在我早年學過一些,雖然沒有掌握要領,但卻皮毛有餘……隻不過讓眾人頭疼的是前幾聲還勉強能聽,後來幹脆就沒在調兒上。倒是離末後來和的幾聲勉強能聽得入耳。

太後捂著耳朵目帶憤怒的看了韓月貴妃一眼,對我大聲道:“行了,不用折磨哀家,你不是跟離琴師頗有琴緣麽?這就是你的琴緣?”

我無辜的眨眨眼睛,眼角頓時一酸,低頭委屈道:“兒臣也沒說有琴緣就是會彈琴啊,這些還是兒臣最近聽離琴師彈完後學會的曲子,不過是最近孩子越來越重,心有力而氣不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