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再回首滄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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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瑗丫頭，你老實告訴爺爺，那個小公子到底是什麽身份？”徐岩難得嚴肅的看著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弄的剛才還輕鬆的張瑗也緊張了起來。
“徐爺爺，瑗瑗不知道他的身份的，隻是之前在宮裏麵見過他，這次也是誤打誤撞才救了他的！”張瑗麵對如此慎重的老大夫，看來此事重大，隻好據實相告。
“果然是宮裏的，果然是宮裏的！”徐岩踉蹌了幾步，之前已經麵色不穩的容顏此刻更加變幻不定，驚得張瑗趕緊上前攙扶，心中更是疑竇叢生。
“徐爺爺，到底是什麽事情啊？讓您如此這般？”張瑗打量著老者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開口。
徐岩有些怔忪，心茫茫然已不知飄向何方。
成化五年秋十一月太醫院
“徐太醫，貴妃娘娘尋你何事啊？”正要跨進門來的徐岩，抬首望著剛才詢問自己的同僚。
“也沒有什麽事情，左不過是些尋常婦科小病。”徐岩搞不清楚眼前之人的心思，謹慎的回答。
“哦？真的是這樣麽？”陸亨達懷疑的反問。
“怎麽？依陸太醫之見還能有什麽事情？”徐岩沒好氣的放下手中的藥箱，在自己的案桌後坐下。
“呦，徐老您別生氣，我就是這麽一問，哪還能有什麽別的意見？”陸亨達心中冷笑，誰不知道貴妃娘娘來來大方，憑什麽每次都是這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去診治。
徐岩知道自己最近是有些惹眼，每次宮中的貴妃娘娘有個頭疼腦熱，指明了自己去問診，而貴妃娘娘想來打賞下人頗為大方，一時間院內人人想去，奈何貴妃娘娘就隻是點名自己，徐岩心下頗為苦楚，奈何無法對人言語。
打開藥箱，收拾了一下箱內的工具，徐岩心思恍惚，思緒不覺間又飄到了半個時辰前。
“微臣徐岩，叩見貴妃娘娘！”徐岩帶著藥箱躬身向長安宮的主人萬貴妃行禮。
“徐太醫不必如此多禮，羅織，給徐太醫看座。”萬貴妃微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年過半百的太醫，心下翻轉。
“臣不勝惶恐，謝貴妃娘娘賜座！”徐岩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這貴妃娘娘又有如何要求。
“徐太醫，這段時日以來，你為本宮診治頗為盡心盡力，本宮心中也暗自感念，這不有件事情需要麻煩徐太醫，不知徐太醫做不得做的！”
垂眸的徐岩無法看清坐上之人的神情，可聲音中的不容反駁卻是聽得出來。隻好無奈的回答，“單憑娘娘吩咐，微臣能夠做到的一定會做到！”
“本宮問你，吃壞了腸胃可會讓人看起來如同懷孕一般？”萬貴妃才不相信吃壞了腸胃會讓紀氏那個賤人如同懷孕一般，才招了太醫探尋。
“啟稟娘娘，這種情況雖說不多見，也是會出現的，屬於奇難雜症，難道宮中有人出現了麽？”
徐岩心中激動，能夠見識到醫術中出現的奇難雜症，對於愛醫成癡的人來說，實在是天賜良機，已經老邁的臉上煥發出光采來蓋世鐵匠全文閱讀。
“額，看來那個宮人說的是真的了？”萬貴妃沉吟，太醫都已經這麽說了，看來那個宮人說的倒有幾分真，不過，還是謹慎些。
“宮中並未出現此種病症，本宮隻是好奇問下罷了，還有，本宮想讓你替本宮配一副別子湯，這藥還必須讓人看不出是什麽，你可配的？”萬貴妃向來都是永除後患，斬草除根，此次也不例外。
“什麽？娘娘要微臣配別子湯？“徐岩還未從剛才的驚喜中反應回來，就聽到了這個驚人的要求。
眼前的貴妃娘娘已經四十多歲，自從皇長子夭亡後再不可能有孕，那這副湯藥就是給別的有孕宮人配，聯想到剛才詢問自己的症狀，看來是有宮人懷孕，但是貴妃娘娘無法證實，隻好用藥以絕後患，皇帝陛下多年來膝下空虛，此人還要打掉宮人的身孕，心腸果然狠毒無比。
徐岩心中實在是不明白，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為何皇帝陛下還對其專寵不已。
“怎麽？徐太醫不願意配麽？”萬貴妃看著眼前太過震驚而失禮的徐岩，不滿的開口。
“娘娘，微臣惶恐，微臣對於這生育方麵的事情實在是淺薄無知，配不來這樣的湯藥，實在是才疏學淺，請娘娘贖罪。”徐岩心下悵然，自己行醫是為了救人，怎可去害聖上的龍裔，因此毫不猶豫的拒絕。
萬貴妃沒想到眼前這老頭膽敢拒絕自己，要不是宮人閑話間說他醫術不錯，自己又怎麽會有心栽培，誰知他竟如此不識抬舉。
“既如此，本宮也就不勉強徐太醫了，隻是希望日後徐太醫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萬貴妃不想搭理如此短視之人，揮了揮手讓徐岩退下，心下思量，還是要找一個靠得住之人。
徐岩背起藥箱行禮走出長安宮的殿門，回首望去，整個大殿金碧輝煌，氣勢巍然，端的是華麗異常，可見貴妃的聖眷深重。
“哎，**有如此歹毒之人，陛下後繼無人，江山社稷堪憂啊！”
回過神來的徐岩明白，自己拒絕了萬貴妃，憑她的性情，自己在這太醫院絕難呆下去，還不如告老還鄉，在民間一樣行醫救人，正要起草奏章的時候，有宦官進來傳話。
“貴妃娘娘抱恙，請陸太醫速去診治。”
“請公公稍等片刻，微臣這就收拾了隨您一起去長安宮！”陸亨達得意的看了眼徐岩，不是不告訴自己麽，這不可就輪到自己了？
徐岩深覺無奈，萬貴妃不死心要其他人來配藥，明擺著還是要害皇嗣啊。
闔上藥箱，徐岩在太醫院不大的房間中走來走去，心中天人交戰，焦急的秋涼的天氣竟然滴下汗珠來。
“不行，自己不能袖手旁觀，烏紗已經難保，但是能保得下一個孩子是一個孩子，否則自己良心難安！”徐岩下定了決心，隻等著陸亨達互轉見機行事。
一個時辰之後，徐岩隻見陸亨達興奮的回到了太醫院的辦公地點，麵上神采飛揚，將平庸的五官都點亮不少。
一定是他答應了貴妃的要求，拿到不少賞賜才會如此，世上也隻有名利能讓自己這位同僚如此興奮不已。
陸亨達眉飛色舞的進得門來，首先就向徐岩拋去得意的眼神，徐岩和他麵無表情的對視一秒，轉過身幹自己的事情了。
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陸亨達有些訕訕，但是貴妃的賞識立即讓他將徐岩的渾不在意拋到腦後，提筆寫起了耳熟能詳的藥方天才兒子特工娘親txt下載。
徐岩坐在陸亨達的旁邊，表麵上做著自己的事情，實際上身心緊繃的注意著身邊人的動態。
眼角瞄到陸亨達筆下的藥方，徐岩心中歎息，果然是落胎的湯藥，這陸亨達為了名利真真如此不擇手段。
不多時，陸亨達將藥方寫好，交給了身邊的小童，讓他下去抓藥去了，完了還挑釁的看了下徐岩。
徐岩不為所動，蹙眉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
太醫院的流程是太醫診斷之後開方，再交由專門的藥童抓藥，之後還有專門的熬藥之人，熬好之後在將藥湯送往不同的各宮，自己想要做手腳就隻能在抓藥之後熬藥之前才行。
提筆寫下自己腦海中存在多年卻從來沒有用過的藥方，徐岩招呼身邊的藥童，自己的徒弟，蕭濟。
“徒弟，來，你告訴為師你和趙明的關係怎麽樣？”徐岩輕聲詢問，趙明是陸亨達的藥童。
“師傅，徒兒和趙大哥的關係還不錯啊！”一心隻知道醫術的蕭濟有些不明白，怎麽今日師傅會打聽這些瑣事。
“既然這樣，徒兒，你待會將這些藥材抓好，一會趙明去看著熬藥的時候，你趁機將這幾味藥添加進去，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徐岩慎重交代自己這個有些癡的徒弟。
“可是，師傅，這藥能隨便加麽？”蕭濟雖說還未出師，可是這藥不能亂加的道理可是知道的。
“沒有事情，為師看到陸太醫的藥方有些問題，缺了這幾味藥，可是你也知道陸太醫的脾氣，又怎麽能當麵告訴他，落他麵子？可是不加這幾味藥，藥效不對，惹怒了宮裏的貴人，這不是害了陸太醫麽？”徐岩麵不改色的教育著自己的徒弟。
“這樣啊，徒兒知道了，徒兒這就去抓藥！”蕭濟也知道自家師傅和陸太醫有些不對頭，也就信了師傅的解釋，利索的抓藥去了。
徐岩這廂交待完之後就緊張的盯著趙明和蕭濟，待到兩人相攜進後院熬藥的時候，心中微鬆。
等待結果的時候恁也漫長，在徐岩就要熬不住親自去查看熬藥情況的時候，蕭濟相攜照明一同返回，蕭濟向徐岩俏皮的咋了眨眼。
徐岩鬆了口氣，看來是藥加進去了，回身看著陸亨達帶著煎好的藥出去了。
“師祖在上，弟子實在無能，無法救得陛下皇嗣，但是此次弟子動用家傳秘法，想要救那不知名的孩兒，請祖師一定保佑，也原諒弟子的懦弱。”徐岩心中萬分擔憂，祈求秘法能夠有用的同時也偷偷向祖師請願，希望此次能夠救得皇嗣性命。
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剛才精神奕奕的出去的陸亨達垂頭喪氣的回來了，邊走還邊嘟囔，“怎麽回事呢？我開的藥沒有問題的啊？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看來事情是成了，顯然陸亨達開的藥並沒有讓人落紅，他才會如此失落，想必那個宮人的身孕還是保住了。
徐岩心中歡喜，但是更深的擔憂隨之而來，雖說藥方是自家家傳，但是這是第一次使用，隻是聽前人說過似乎會留有後遺症，胎兒發髻會有些缺陷，對胎兒的身體也並不好，不知這孩子就算能夠降生，能否生存下去也未可知。
可是自己不久就要離開太醫院，無法得知後續的詳情，隻能是遺憾終身了。徐岩看著眼前忙碌的太醫院，心中悲戚，默默地回身繼續寫辭呈奏章。
淡淡藥香，刷刷的筆墨聲，微涼的秋風拂過，一個不經意的決定，一個忽略的瞬間，就這樣交織成了命運這張碩大的網，將憫憫眾生網羅其中，朝著不知名的方向緩緩前進。^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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