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著閑聊,等了很久,家丁都沒有回來。

老太爺便讓江青芙先回房休息一下。

江青芙點頭,離開時目光落在曹文辰的臉上。曹文辰卻假裝著看不到。不敢看她,怕看到她祈求的目光。自己會心疼。所以幹脆就當看不見。

老太爺看著她清瘦的身影遠去,臉上的笑很快斂去,神情嚴肅的坐在那裏,她終究不是個完美的演員,老太爺肅穆的掃了一眼曹文辰。

“在江家發生了什麽事?”

曹文辰驚訝的看著老太爺,但一想到自己臉上明顯寫著江青芙撒謊的字樣。也難怪老太爺看穿,對老太爺撒謊他辦不到。但是也不能失信於江青芙,低了頭,站在那一言不發。

“唉。”

老太爺歎口氣,也不追問,顫顫威威的站起來,高佻的身姿因為身世已高而有些佝僂。曹文辰立即上前扶著他。老太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深呼出一口氣,表情依舊肅穆。

青芙這孩子的善良和紫嫣那麽像,像的自己都要被她騙過去了。當年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奶奶。眼下連她也保護不了嗎?想到這,老太爺有些憂傷的斜視了下遠方的天空。紫嫣啊,你泉下有知,定會怨我吧。

兩人往後院走去。

江青芙一出正廳,荷葉和香雪就跟了上來。

江青芙心情不是很好,有些低落。

來到海瀾軒,推開院門,屋裏一個人也沒有。榕樹下的躺椅安靜的安放在那,右邊自己種的青梅樹又長高了一點,看樣子是被照顧的很好。另入門的君子蘭卻少了一盤。

皺了下眉頭。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進到院裏,就想到自己的芙蓉樓,不是自己的院子,終不是。所以回來也沒有特別的欣喜。

進到屋裏,正好洗衣的大嬸送來剛洗好的衣服。

看著疊放整齊的深色袍子。

“放那吧。一會我來放就好。”

她慢悠悠的開口,大嬸點頭道:“是少夫人。”

將衣服放到桌上,然後離開。

江青芙坐到廳裏的椅子上,看著屋子。屋裏四處都是墨香。閉著眼,深深的呼吸。淡淡的香,迷漫開來。確實是曹仲海的味道。

“少夫人,要沐浴嗎?”

香雪靜立在那問著,有著十四歲少女特有的純真。江青芙點頭。

荷葉便和香雪一同離開。屋中隻剩了江青芙一人。

坐了一會,看了看桌上的衣服,便起身,走過去,抱起衣服,便往二樓走。

剛洗過的衣服隻有皂角的味道,她推開衣櫃的門,看了看左邊,擺放整齊,隻是衣服的順序和自己離開時有變動。再看看懷裏的衣服,是件厚實的冬衣,這衣服的顏色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但是仔細想,又記不起來。

她將衣服放到左邊,心跳的厲害,從來沒有這樣親近過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江青芙有些羞澀,將目光轉到自己的衣架上,匆匆拿了套衣服,就像關閉內心深處的心事一樣,把那衣櫃的門關了起來。

有種逃離現場的樣子,來到樓下。

兩蘭見江青芙回來了,便一起過來幫忙。四人一起做事,自然快上許多。

很快在家丁來喊吃飯前,已經沐浴妥當。

後院裏,曹老太爺臉色鐵青的看著回來的家丁。

“去追,追也要把人給我追回來。”

“是,老爺。”

家丁領命就匆匆往馬伺跑。

心裏很是怨氣,大少爺太不讓人省心了,這在家還沒呆幾天,又走了。這會無端的給自己增加了這樣不討好的事。

雖怨氣,但也不敢怠慢。

江青芙臉上的水疹已經好很多了。

淡淡的印子過個兩日應該就會好全。

大廳裏,一桌人圍在那。曹夫人麵帶微笑的執著青芙的手,腕上的鐲子發著輕脆的聲響。

“路上可還好?”

“還好,謝謝娘關心。”

“那就好。娘家呢?怎麽樣?”

江青芙真誠的微笑,答著:“一切安好。”

曹夫人點頭,念叨著:“一切安好就好。”

像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就會安心一些一樣。

曹家,也許除了幾個同輩的關係不好處以外,其他比江家會好上許多。

“吃飯吧。”

見青芙笑的開心,老太爺心情也顯得不錯。眾人全圍了下來。

劉玉珍還記得那天在街上的事,所以依舊正眼也不看江青芙一眼。顧銀燁坐在那,幫劉玉珍布著菜,劉玉珍像是要炫耀什麽一般的挑剔著說:“我要吃那個嘛。不要吃這個。”

顧銀燁忍著氣,麵帶著懦弱的笑點著頭,將她碗中的菜夾到自己的碗裏,伸手去夾江青芙麵前的菜。

劉玉珍這才像個勝利者一樣看了江青芙一樣,那模樣高傲的像隻鬥勝的公雞。

江青芙將她的樣子和公雞的樣子想到一起,不自然的失笑出聲。

這一笑,劉玉珍的臉就黑了下來,瞪著江青芙。執問道:“笑什麽笑?醜八怪。”

江青芙微愣,然後斂了笑,端莊的坐在那,執著筷子的手指修長,夾了塊蛋餅到碗中,才淡笑著說:“沒笑什麽,不過想到在娘家時,弟弟講過的一個笑話。”

老太爺本想嗬斥劉玉珍的,但是看江青芙並沒有流露出什麽不悅的神情,也就沒有出口嗬止劉玉珍。任由著她去,不想這看似柔弱的孫女似乎並沒有看上去的好欺負,想到當年初遇紫嫣時,她似乎也不是那種會被人欺負的類型。果然,和她奶奶真像。

“哦?講的什麽笑話?”

平常飯桌上都不怎麽講話的老太爺,突然的感興趣讓曹仲書的臉色拉下來了,本來因為茶葉的事,他已經不怎麽針對江青芙了,但這會總感覺這個女人在一天,他在曹家的位置就不保。

“不過一個老笑話罷了,說的是有個懶人,特別懶,吃飯睡覺都要他母親伺候,有一天他母親要出遠門,家中無人照看,母親擔心自己不在家,懶人不吃東西,就會餓死,於是想了個辦法,她做了一張巨大的餅掛在懶人的脖子上,告訴他,隻要餓了就張嘴咬一口。最後母親回來時,懶人還是餓死了。”

老爺子聽的新奇,卻見江青芙停了,便問:“這是為何呢?”

“因為他吃完了前麵的,懶的將餅轉一下,就吃不到後麵的。隻能這麽餓死了。”

江老太爺點頭,算是聽明白了,然後哈哈一笑,看了桌上人一眼。

“還是要靠自己才是最實在。”

這總結性的話,讓剛剛的氣氛變的有點嚴肅。老太爺端起碗道:“吃飯。”

另一方劉玉珍臉都氣綠了,顧銀燁手裏夾著的菜,這會懸在兩人間,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顯的有些滑稽。

劉玉珍冷言道:“自己吃。”

顧銀燁這才收了手。江青芙看在眼裏,似嘲非嘲的歎口氣,動作不大,接著繼續吃著飯。

“對了,仲海呢?”

平日裏,他也不在家,所以少他一個人,大家吃飯也挺習慣。曹夫人這會才突然發現又少一人。便問道。

老太爺臉一寒,淡淡的說:“說是去邯鄲了。已經讓人追去了。”

江青芙的心咯噔一下,不知是喜是憂。默默的繼續吃飯,好似這事與自己無關一樣。

曹夫人有些尷尬,就低頭吃飯,不再問。

吃過飯,江青芙回到海瀾軒才感覺輕鬆了一些,在曹家上飯桌和上戰場一樣的感覺。唉,曹家也不好混啊。

“少夫人,下午得去趟玉器商鋪。您看什麽時候出門方便。”

“何事呢?”

“說是宮中為皇後準備新年賀禮,要主事接待。”

曹文辰直白的話語,平常的而直接。

江青芙看了看天色便說:“一柱香以後出發吧,半柱香後來叫我。”

“好。”

曹文辰答應著,就退了出去。退出去時,看著江青芙走到躺椅邊,荷葉已經在椅上鋪好了毯子。輕笑,然後掩上門。

江青芙很快就睡了過去。

半柱香,準時醒來。曹文辰來時,荷葉和香雪正在為她梳頭。

“少夫人。”

“你去備上馬車,然後帶些資料給我看一下。”

“好。”

曹文辰是個合格的管事,做事不緊不慢,節奏把握的剛剛好。

這邊江青芙稍打了點粉,臉上的痕跡完全被掩蓋起來。

手裏拿著資料細細的看著,認真的樣子專注的引人側目。

曹仲書因為忙著茶葉的事,所以也沒有時間來管這些活。雖然氣憤十公主和七王爺為何都指定要她來辦事。但是又僥幸的想著,十公主一直喜歡著曹仲海,她來找江青芙,肯定和七王爺的目的差不多。這樣抱著看戲的心理,也就舒服了很多。

江青芙哪裏知道這些事。

坐在馬車上,依舊一本正經。

很快,馬車就停到了玉器商行的門口。

江青芙提著的是藍色係錦袍裙擺從車上下來,藍色的袍子裏白色的素衣貼著她潔白如玉的肌膚,一柄孔雀開屏釵斜插於發髻間,細碎的流蘇微微晃動。五官清秀脫俗,靈動的眸子裏端著一份不易查覺的老成。

荷葉上前來扶著她,香雪則整理著她的袍子。她一抬頭,就看到二樓的十公主王思燕,她正不善的打量著自己。江青芙微皺眉頭。

即然來了,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