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裏趙端陽正在看書。

“回來了?”

“嗯。”

一隻手將她鎖在懷中,她伸手就環住了他的脖子。

“接到人了?”

“當然,對了,你還記得有一年,你陪我去找無涯的事麽?”

“是找那個煙花之地的小生那次?”

花如玉拍了趙端陽一下,糾正:“是找無涯,順便找一下夜笙。不對,你要不要聽我講,不聽,我就不說了。”

寵膩一笑。不言。

呃,這個男人還真是萬年不變,隻要這樣,她就隻有投降的份。

“那次不是遇到過一個小姑娘嗎?沒想到她就是去年從人販子救出沐晨的人。”

“哦?”

“真的。”

“所以?”

“好吧,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

“去調查清楚她的來曆,還有她的上十八代,有後三代,一個也不能放過。對吧。”

趙端陽嚴肅的看著她說:“你該注意自己的安全。”

她隻覺又要被訓了一樣,立即裝可憐的看著他,岔開話題。

從主殿裏出來,花如玉就派阮子芹前往霸天。阮子芹是阮籍的小女,也是花如玉貼身女侍衛。號稱雲都百事通。

隻要是想得到的信息,就沒有她弄不到的。所以手段極其厲害。

江青芙整整暈睡了一個月,才真清的清醒來。

而阮子芹也查到了所有有關江青芙的事情,以及她受傷的前因後果,果然趙端陽總是想的比她深遠,看著**蒼白的小臉,她不禁有些心疼起來。

真是苦命的小女娃。她本來是想傳信到霸天,告訴他的夫君,她還在世的消息,但是阮子芹卻打探到,那人似乎已經娶了他人為妻的事情來。雖然像她一樣,沒有新郎的婚禮。對方好歹是個公主。這事她要插手就太複雜了。

如果,她知道這件事,該有多傷心。

花如玉也為難了,總感覺這種事就像另個一個世界裏晚八點的催淚電視劇一樣,太曲折,太驚人了。

自江青芙“死”後,王思越整個人都沉浸了,蒼白的頭發,讓他看起來更加的邪魅。他依舊喜歡在遙海上晃**。

每當夜深時,他總喜歡坐在畫舫的窗邊,吹著簫,好似總有那麽一個瞬間,江青芙就會出現在某艘經過的船甲板上。但是不管他怎麽吹,怎麽晃**。那人就是再也沒有出現了。

她放在自己這裏的琴,她放在自己這裏的金牌,還有她放在洛遙的親人,都在他這裏。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苦澀的淚掉到海水裏。

他為什麽會告訴她畫中仙的事?如果不說,她就不會去柳鎮了。她如果不去柳鎮,就不會出事了。

雖然江城在打了他一拳後,安慰他,這件事並不怪他,但是他依舊覺得,是自己親手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曹仲海從柳鎮回來了,在1月25日時,整整提前了十天。

他急切的歸家,大門口隻有福伯、娘、以及受了重傷的曹仲書、劉玉珍、顧銀燁、曹文辰。沒有曹老太爺,也沒有江青芙。

他臉色蒼白的走到福伯麵前,冷冷的問:“爺爺呢?”

“老太爺,走了。”

曹仲海愣在那,知道老太爺活不久。心低有些難過,但也沒有特別的難受。接著問:“少夫人呢?”

看著曹仲海嚴肅的樣子,福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少夫人,沒了。”

曹文辰冷冷的說完,然後轉身離去。

曹仲海心下忐忑,急切的看著福伯問:“什麽叫沒了?”

福伯紅著眼睛別過頭去,不敢告訴他事情真相。

曹夫人本準備好的所有喜悅在這一刻也莫名的沉重了起來。

“不就是死了嘛,大表哥,她可是自己簽了休書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為了七王爺而自己離開的。可怪不了我們。”

劉玉珍並不知道江青芙是怎麽死的,想到曹仲海會覺得是他們把她逼出曹家,而心急的撇開關係。

曹仲海立即白了一張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福伯,想問是不是這樣的。

福伯想,如果曹仲海知道江青芙是為了找他而去的柳鎮才出了意外,那該有多傷心。倒不如讓他以為江青芙是因為七王爺才過逝的。

於是點了點頭。

曹仲海猶如雷劈,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突然不知道自己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淚滑落到嘴邊。

曹家的航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早在曹仲海開始購地起,皇宮裏的那位就已經料到他的意圖了。倘若曹家的海運做起來了,那麽勢必會對朝廷產生很大的衝擊。

就在江青芙出事的那天夜裏,皇帝和王思越最後得到的結果就是,將十公主嫁去曹家。

在此期間曹仲海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注視下,他前腳到曹家,聖旨後腳就到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曹家世家忠良,曹仲海品行剛正,特賜與十公主結為姻好,欽此。”

曹仲海還處於深深的打擊中,他千防,萬防就是怕會輸給王思越,最後,卻真的輸給他了。他活該!

但是王思越為什麽不好好保護她?為什麽?

曹仲海通紅著眼睛,背對著所有人。公公站在那有些尷尬,曹老爺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隻知道,若是不接,就是大不敬,但看曹仲海的樣子,估計也不可能會接這道旨,就隻好接了下來。

曹仲海像聽不到任何事物的人一樣,往著瀾海軒走。

推開院門,三個婢女還在,隻是個個臉色深沉,再看院裏,那棵青梅樹沒了。

“樹呢?”

他沙啞的問。

“少夫人帶走了。”

他心撕痛,稍稍想一下,也能猜到爺爺過世後,她肯定受了很多委屈。不然王思越又怎麽會有機會近她的身呢?她是那樣聰明的人。

想到這,他的心就越來越痛,跨步進到屋裏,繡架上還有她未繡完的布。

說好了,他回來,要給他新添一件衣服的。為什麽,還沒有繡好就離開呢?

她走時一定很心痛吧!

淚一滴一滴的落到她的繡架上,隻見得布上有些已經幹了的水漬,那水漬看的曹仲海更加的悲傷,可以預見,她那時到底是有多難過。

曹仲海了解江青芙,他知道她是多麽倔強的人,他也知道她是多麽隱忍的一個人,更知道她在曹家不卑不吭,逆來順受的善良。

她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呢?他還沒告訴她,他喜歡她很多年了,他還沒告訴她,他多麽的想和她走完那盤沒有下完的棋。

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失去雙重至親的他坐在書桌前像沒有生氣的雕像。

曹文辰在茶鋪裏聽到曹家大少將要迎娶十公主時,勃然大怒。

一路跑向瀾海軒,看到曹仲海,拽起椅子上的他,一拳狠狠的打到他的臉上。

“你這個偽君子!我看不起你。”

說罷,離開。

被打的曹仲海坐在那,一動不動,像死去了一樣。

曹仲海並沒有失憶多久,鎖在瀾海軒不吃不喝不到二天,曹夫人就哭天喊地的鬧騰著。

他才像行屍體走肉一樣活過來。

模樣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一樣。

曹夫人恨,恨江青芙,活著時,就把曹家弄的不像樣子。死了還讓自己的兒子變成這幅樣子。

死了命的編著江青芙怎麽怎麽勾搭七王爺。

曹仲海卻像是閉了心脈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坐在書桌前,翻著她翻過的書,看著她用過的紙張,突然發現底下有封信。

他將信翻開來。

那是江青芙寫給他的,在他還在外尋找她時,她寫給他的。

仲海:

成親至今二十三日,恍惚彷徨後,坐在這裏,我心有不安。已經記不清嫁來時的情懷,心境。許你覺好笑,你我依舊素不相識。

院中的青梅是從楓鎮移植而來,你在家期間,將它照顧的很好,姑且就認為你也很喜歡吧。

蘭花的去處,我未曾問起,因我知它的去處與你有關。所以想親口從你那得知結果。

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情,一個人應付起來總是吃力的。但是如今還能承接下來,我自己也深感意外。許從踏進來後,我就沒有退路了吧。如今唯一的執念就是希望你盡快回來。

幫我解疑答惑。

青芙字

曹仲海流幹了的眼淚再次湧出來,整張紙都濕透了。曹仲海,你到底做了什麽?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他不怪江青芙,不管她做了什麽,他都不怪,因為他沒有資格怪。

曹老爺因為航運才剛開通,掌控的並不是很好,雖然曹仲書躍躍欲試,但是曹仲書那點本事,他心知肚名。且聽他說七天前,被人擄去打了一頓,報了官,但是查無結果。這會還擔著傷,肯定是靠不上的。但看曹仲海這樣子,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這麽丟著,航運遲早會完蛋。

於是抱了賬冊來找他。

曹老爺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靜靜的說:“有始有終吧。”

有始有終吧。

他看著曹老爺離去的背影,像孤獨的狼一樣,開始將所有的注意力全投注在帳冊之上。

這是她的想法,這是她的東西。是他要送給她的東西。即使她不在了。他也沒有資格丟開。

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事都屏蔽在心緒之外。

三天後,他再次出海,而那天正是他二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