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人深更半夜不睡覺,想對我做什麽?”那寒氣驀地一收,又換上了他所熟悉的不懷好意的微笑。
“我能對你做什麽!”韓如詡漲紅了臉怒道,“你自己睡得跟死了一般連呼吸都沒了,我還沒問你是怎麽回事呢!”卻見衛檀衣瞬時變了臉色:“你探我鼻息?”竟被他這一問問得答不上來。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衛檀衣忽又鬆懈了表情,淡淡道:“小時候就睡得極沉,鼻息弱得察覺不到被人慌慌張張搖醒也不是一兩次,不足為奇。”
可你方才明明就大吃一驚。韓如詡心中道。
“那為何我會摔在地上?”
“……窗戶沒關,我覺得涼了,又找不到淬思在何處。”
衛檀衣點點頭:“你當然找不到她,看,她在那兒。”手指著牆上的畫軸。韓如詡順著他所指望去,白天還隻有一塊頑石的海棠樹下,竟然多了一名伏石而臥的紫衣少女。
“這……簡直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的事多了,不是冷麽,把窗戶關了吧。”衛檀衣說著,起身抱了被子,上前關了窗戶。
待又坐回桌邊,韓如詡怎麽都睡不著,背後老覺得一陣發涼,猶豫再三還是動了動相連的那隻手:“喂。”
“韓大人還要做什麽?”衛檀衣似乎快要睡著,聲音有些迷糊地問。
“被子分我一半,冷。”
對麵好一會兒不見動靜,正想是不是又睡著了,卻突然聽到噗的一聲笑,被子下肩膀**。“笑什麽笑!”韓如詡惱羞成怒。
衛檀衣忍著笑睜開眼:“蓋了被子,和睡一張床又有多少分別,難道桌子就無所謂了嗎?”
於是第二天一早淬思從畫裏走出來,剛要伸懶腰,卻忽然發現桌邊空空,倒是床上躺了人,手僵了一會兒,趕緊捂住嘴貓著腰溜出了房間。
***
禦前四品帶刀侍衛韓如詡失蹤兩天整。
這回上門來的可真正是大理寺卿明步經派來的人,比起頭一天上門來的確實是客氣不少,淬思好聲解釋說主人也出門幫著尋人去了,也就打發走了。
後院裏,衛檀衣還在翻著那一箱又一箱的書查找著解開五角鎮績的方法。
“你這兒居然有這麽多書。”還以為他隻收藏古玩和茶葉,那數不清的書真是叫人歎為觀止。
“這些都是皇上下令禁巫蠱之前的書了,師父給我的,橫豎他老人家也用不上。”衛檀衣蹲著翻了一陣,右手一扯,“你能不能蹲下來,手舉得酸。”
韓如詡正想說我彎著腰還沒嫌累,房門一開,淬思跑了進來,動作迅速地又將門從內閂上:“主人,大理寺剛來了人,我打發他們走了。”
“嗯。”衛檀衣專注於翻書並不在意。
“可他們說明大人吩咐過,找不到人明日會親自過來,有些話要問你。”
衛檀衣這才抬了頭,皺起眉:“這一個個的,都像是專門要與我作對一般,說了人不在,偏還要接二連三地上門來。”卻不提人確實在這兒。
韓如詡麵有慮色:“這可怎麽辦,見還是不見?”
“自然要見。”
“這、這樣子怎麽見人?”
衛檀衣將手中一本破舊不堪的書扔回了箱中,冷笑著站起身:“天黑之間若是找不出解開這人皮詛咒的法子,就是斷一臂也不能叫那些心懷不軌之輩看了笑話去。”聽了這話,身旁二人均是低頭不語。
“韓大人可有自斷一臂的勇氣?”話鋒忽然一轉。
韓如詡沒好氣:“為你,犯不上。”就見淬思眼裏寒光一閃,隱隱聽得見利器出鞘的聲響。
倒是正主並不是很介意的樣子,在自己胳膊上比劃了一下怎麽切,看得人心驚肉跳。
“或者,我用白虹將那些絲線斬斷,”淬思手腕一翻,露出手中短刀,“盡管痛,卻也不至於一人斷臂。”
想起那天草率動手的場景,韓如詡下意識向後一縮手。與他相連,衛檀衣自然知道他害怕了,不鹹不淡地說到:“韓大人金體尊貴,隻怕是吃不起那個痛,無妨。”
“……”韓如詡頓時又覺得慚愧,“也並非如此。”
“嗯,若韓大人心中有愧,知我缺了一手難保無恙,肯辭官不做到店裏來做個看門護衛倒也不錯。”
“你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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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綺門與鎖龍莊交好數十年,終於成就了金玉良緣,雲綺門大弟子雲襄嫁入鎖龍莊為鄭夫人,兩派愈加親睦,方圓百裏內無人敢進犯。
夜,雲襄坐窗前梳理長發,鄭聰解了衣衫要上床,見妻子仍對著窗外夜色發怔,便上前擁住她的肩:“襄兒在想什麽?”
雲襄赧然一笑,輕聲道:“我在想晴兒師妹去了哪裏。她不過十五歲,獨自一人到外麵闖蕩,難保不會出什麽事。”
鄭聰輕哼一聲,道:“那個小丫頭有意不讓你我在一起,走了也好。”
“那是她年幼無知,”雲襄無奈地回頭望著他,“但無論如何,她畢竟是我帶回山裏的,照顧了這麽多年,有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又怎能不擔心。”
“我已經吩咐過下頭,若是找見了她就立刻報告上來,你就別太擔心了。睡吧。”
鄭聰並不是個遲鈍的人,如何看不出雲晴對自己師姐的感情不正常,雖是吩咐下頭人留意這個丫頭的動靜,卻也叫他們對夫人保密,有什麽情況隻需報給他。
雲晴並沒有離開雲綺山太遠,其實早在鄭聰第一次上山時察覺到她的不友善,就已經派人時刻留心,故而她雖然逃走,依然沒有出他的視線。這丫頭似乎正在某村的一個老婦人家中暫居,究竟在盤算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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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微宮。
“屬下親眼所見,韓大人就在掬月齋內,與那店主形影不離。”大殿上跪有一人,正埋著頭向殿上所坐之人稟報。
宣平帝在水晶簾後冷笑幾聲,道:“如此說來,那兩人倒是有些不可告人的關係。”
“這……”下跪之人稍微抬頭,“依屬下之見,倒未必如此。”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