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祁似乎很驚訝她的回複,愣在原處,未動。

畢竟,從她睡醒後,她說的最多的一個字,便是“滾”。

倒是沒想過,她會親自開口,要求輔喂。

“行。”男人端了碗補品,“我喂你。”

“我不吃這個。”

穆南祁換了碗湯。

“我不喝這個。”

穆南祁又去拿粥。

“我……”

男人陰沉抬眼,似耐心用盡:“我把粥扣你頭上?”

鬱櫻櫻見好就收,麵無表情,清冷道:“我想讓你給我吹涼一些,再給我吃。”

聞言,穆南祁覺得十分新鮮。

新鮮極了。

他仔細打量麵前的女人,一樣的眉眼,往日的倔強,曾經的清傲,樣樣不缺,唯獨……多了些什麽呢?

巴結?討好?諂媚?

不,都不是。

穆南祁無法分辨這變化,思來想去,他終於找到方向,最後挑了眉,沉聲:“有事求我?”

對了,鬱櫻櫻上一次為了那短命的老頭子求他時,也是這般,她性格高傲,又薄情,做不來諂媚無骨之事。

但她在有求於人時,總會順其自然,在她自身的清傲下,給點好顏色。

就比如,她幾分鍾前說了兩次“滾”,命令驅逐的厭惡口吻;而現在,依舊是命令吩咐的口吻,卻心平氣和說著“你吹涼了再喂給我”。

“挺有趣的。”男人開口。

誠如穆南祁佩服鬱櫻櫻,她寄人籬下,分明是落魄的姿態,但她依舊高高在上,命令別人行事。

“說說,求我什麽?”

穆南祁舀了粥,遞到她唇邊。

見狀,鬱櫻櫻直接忽視他的話,張口喝粥。

她的眼裏隻有粥,沒有人,沒有穆南祁,仿佛他隻是個施粥的工具人。

穆南祁多了幾分耐心,等著喂完粥,再去拿湯碗,她便又借著喝了小半碗。

乖地不行。

穆南祁從沒見她這麽聽話,登時心情極好,又端了那碗補品要喂,低沉的聲帶著絲絲邪氣:“我竟不知道,喂豬能上癮。”

鬱櫻櫻眉眼一冷,嗤笑:“不吃了。”

“怎麽不吃了。”

鬱櫻櫻張嘴,剛要罵人,但心底想起剛才的計策,又忍下,隻拿他原本的話諷刺:“做什麽要惹我不開心。”

這話像是取悅了他,穆南祁驀然笑開。

他低眸斂目,細看她,終是道:“說說吧,你想要什麽?”

鬱櫻櫻雙手放在被子上,此刻摸了摸指尖,她知道穆南祁了解她,這於過往六年間點滴相處的經曆不可分割。

所以,她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代表了什麽,他早已爛熟於心。

“你會給我錢嗎?”鬱櫻櫻開口,直截了當。

穆南祁周身氣息一變,陰鬱的:“你要錢去救那個短命老頭子?”

怨恨被激發,伴隨怒氣,叫穆南祁心如潮水,奔湧著,沸騰著,最後成功把這好心情擊碎。

“你是以什麽身份問我要這筆錢?”

“鬱櫻櫻,你把自己太當個東西了。”

穆南祁越說,這恨意便無法克製,以至於他不管不顧,逐漸失去理智:“要錢也不是不可以,你每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確該給點,你說……”

“我隻是想買東西了。”鬱櫻櫻打斷他,眉眼清冷,似乎覺得他不可理喻,“你不給就算了。”

她聲線淺淺,坦坦****,隻一眼瞧著,便覺得她別無用心。

如此對比,穆南祁倒像個被踩了尾巴的瘋狗,逮著她就咬了。

他微頓,到底是收斂了情緒:“我想起來了,你從前就是個敗家子。”

這話有所依據,鬱櫻櫻首富千金,獨女,那時候家財萬貫多得幾輩子花不完,她自然花銷大。

但也不至於是他口裏的敗家子。

穆南祁就是想諷刺她罷了。

鬱櫻櫻躺進被窩裏,不欲搭理他。

“要買什麽?”穆南祁有些好奇,隨口一問。

他坐在床邊看她許久,發現她背對著他,這模樣頗為有趣,像是在和誰賭氣。

鬱櫻櫻情緒不好,語氣惡劣:“不要了,滾。”

她的聲音即便帶著不耐和厭惡,但音色也是好聽的。

也是這樣,鬱櫻櫻明明疼極,但她偏偏張口怒罵,那些婉轉低吟,隱忍輕哼,都被她咬於唇齒之間。

她似乎,從未叫出聲來的,她最多的也是咬住唇,咬破,淌血,刺激到極致,也隻有悶哼。

“怎麽不要了?”

穆南祁伸手,戳戳她的脊背。

鬱櫻櫻古井無波。

“你不要,我偏要給。”

穆南祁將她拉起身,避開輸液的導管,將她摟在懷裏,握住她的手朝著某個方向而去。

“來吧。”男人邪氣一笑。

鬱櫻櫻瞬間明白他想做什麽,下意識抽手掙紮,準備縮回,但他似乎猜到她的意圖,陰沉的聲繼續,“你現在身體受不住,別逼我。”

威脅,更是警告。

鬱櫻櫻臉色發白,她不知道這人為何精力如此旺盛,對著他怨恨數年的人都能有所反應,又或者他隻是單純地想找她發泄這恨意,所以想羞辱她。

她到底是被他帶著,觸上目的地。

偏偏穆南祁惡劣未散,低聲逼問:“怎麽?不願意?”

鬱櫻櫻冷著眼回答:“你該去找章柔兒,她應該很願意,為你分憂。”

說完,鬱櫻櫻又嗤笑:“你想要的動作,章柔兒都能自己擺,她一定還能創新,多學幾個給你看。”

“嗬。”

穆南祁也跟著笑,但笑意是冷的,他也不說別的,隻湊近了她耳畔,沉聲開口:“你也配和柔兒比?”

一句話,鬱櫻櫻回憶追溯,想起第一次被他折辱時的房間,他也說過這句話。

瞬間,鬱櫻櫻報複般瞧見男人在她麵前,這臉色一點點難看,最後變成陰鬱冷沉,如暴雨來臨,傾軋。

“鬱櫻櫻!”

鬱櫻櫻點頭,這屈辱已叫她有所免疫,麻木,道:“你再多說一句。”

她道:“同歸於盡好了。”

穆南祁聞言,臉色難看微沉,但瞧著她的眉眼,不屈倔強,攜卷著受辱的憤恨,如印記撓心,深刻。

他忽然笑了:“我好委屈。”

於是,他將她放平……

費了一個半小時。

“無趣。”他不滿,意興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