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滿臉堆著笑的劉貨郎臉上一下子沉了下來,“你這都是鮮花做的,不給我也都壞了,我都是為了你好,你咋還跟我要錢呢?”

合著是想白要?張桃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劉貨郎看著眼前的孩子也就八九歲的樣子,嘲笑自己的眼神卻比自己見過的大戶人家管家更嚇人,脫口而出的話都帶著顫音。

“笑什麽?當然是笑劉叔你大白天夢做的挺美呀,想撿便宜居然都撿到八歲娃娃的頭上了?”

張桃故意把聲音提高,眼淚圍著眼圈轉,旁邊很快就圍上了一群人。

“那麽大個男人居然欺負孩子,不要臉。”

“這孩子一看就可憐。”

“這種欺負孩子的人就不應該活著。”

“對,咱們報官吧,知府大老爺不是在裏麵祭祀嘛。”

“對,對,咱們報官,不能讓這種人禍害咱們。”

…………

劉貨郎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什麽都沒做,就被扣上了這麽大的帽子,甚至被報官。他想趕緊離開這兒,卻被圍觀百姓緊緊圍住,寸步難行。

“你們別聽他胡說,我沒欺負他。”

劉貨郎氣急了,跺著腳衝著圍觀百姓直吼。

劉貨郎氣急敗壞的樣子讓圍觀的人更加認定他的確不是一個好人,而張桃一直在旁邊站著,安靜的看著,一句話都沒說。

不一會兒,官府的人就來了,知府都參加的活動,安保措施做得很足,就是擔心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讓開,都讓開,”衙役們嗬斥圍觀的群眾,大家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怎麽回事?”

劉貨郎看到來的官差,心裏有了底氣。

“大人,這群刁民誣陷我,快把他們都抓進大牢。”

張桃一聽劉貨郎這麽說,抬起頭看著為首的官差,呦,聽這話有點意思,看來這兩個人是認識,說不定還關係匪淺呢。

為首的官差叫做張大龍,在府衙裏是個小頭頭,平時出門挺會擺威風的。

“你鬧事?”張大龍皺著眉毛看了一眼劉貨郎,“另外一方是誰?”

劉貨郎惡狠狠的看向張桃,“大人,就是他!”

張大龍順著劉貨郎的視線,就看到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穿的還算整齊,站在攤位裏麵,顯然也是在這人擺攤的。

“這小孩拿你東西了?”

七八歲的孩子不懂事,手腳不幹淨的事兒張大龍遇見過幾次,故以為這次和以前遇到的情況是一樣的。

連基本的情況都沒有了解,官差就給自己定了名頭,張桃的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

“這位大人,您哪隻眼睛看見我拿了他的東西,現場這麽多雙眼睛看著,您誰都不問,隻問劉貨郎,您是怕別人說的話不方便您直接定我的罪嗎?”

張桃繞開攤位,走到張大龍的麵前,質問道。

“官差問話,你這小毛孩不要插嘴。”

被張桃說中了心裏,張大龍朝著張桃吼道。

“如果我不是另一方,我自然不會插嘴,但是現在已經欺負到我頭上了,難道還不讓我說話嗎?官不為民做主,你憑什麽穿上這身官家的衣服?”

開什麽玩笑,如果被一嗓子吼回去,自己站出來就是自取其辱,她就不相信眾目睽睽之下,這位官差真敢把自己怎麽樣。

張桃猜的沒錯,眾目睽睽之下,張大龍被張桃狠狠地懟過之後,並不敢表現出更多的不滿,心裏有氣也隻能憋著。

“讓你說的時候再說,別在這兒嘰嘰喳喳的影響我辦案,來兩個人把他們帶走。”

實質上張大龍不敢把張桃怎麽樣,氣勢上卻不能弱,對付這些平頭百姓張大龍自有一套方法。

身後的衙役聽了張大龍的話上前就要拉著張桃和李承壽走,甚至有衙役把他們的攤位踹倒了。

張桃當場就急了,“你們想幹嘛?走就走,為什麽要踹爛我的東西?劉貨郎想白占我的東西,我不給還成我的錯了?官差就是這麽替老百姓做主的?踹爛我的攤子,徹底毀了我的東西,是不是?”

光腳不怕穿鞋的,如果自己不強勢點,以後欺負他們的人就更多了。

想要上前抓張桃的衙役看見張桃撒潑,都愣住了,不敢再輕易的上前伸手。

“愣住幹什麽,你們還怕一個潑猴不成?帶回衙門,不打不成器。”

張大龍氣急敗壞的指著張桃,說到。

“你們這麽辦差,徐大人知道嗎?”

就在衙役們準備動手抓張桃的時候,圍觀群眾的後麵有人淡淡的問道。

眾人不約而同的扭過頭,看此時出頭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收養了小蠻的林夫人徐燕。徐燕手裏拉著小蠻,站在後麵看著前麵的鬧劇。

潯陽城裏並沒有幾個人知道知府徐從文是徐燕的堂哥,甚至連林家的人都不知道。並不是兄妹倆關係不好,而是徐燕剛剛回到潯陽城不久,徐從文又一直在忙,故而兄妹倆尚未來往,但這並不代表徐燕不知道潯陽城的知府是自己的堂哥。

本來不想管這事,但是看到另一方的兩個孩子是小蠻的朋友,小蠻又是一臉關心著急的樣子,徐燕這才出麵。

“林夫人?”

張大龍有些詫異,林家在潯陽城算得上是名門世家,雖然以經商為主,官場上也有不少林家子弟,林夫人又是京城世家的姑娘,張大龍怎麽都想不透此時林夫人為什麽會管這等閑事。

張桃看見林夫人身邊的小蠻,心裏酸酸的,自從小蠻走了之後,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見,畢竟是一起共患過難的夥伴,張桃心裏有些感觸是很正常的。

在看到小蠻第一眼的時候,她就知道林夫人出言相幫一定是因為小蠻,她還以為小蠻進了林府,便不會再與自己和李承壽來往了,張桃為自己之前的想法自責。

“這兩個孩子曾經幫過我,幫忙問個清楚明白也是我應該做的,隻是不知道你這麽做,你們徐大人知不知道?”

徐燕再次提到徐大人,張大龍有些慌了,他隻要麵子,想在老百姓麵前逞威風,但他不傻,他知道徐大人最看重的家就是名聲,如果因為自己的行為影響了徐大人的名聲,徐大人肯定不會讓自己好過。

這時的張大龍真的有些後悔了。

“徐大人正在祭拜,我等也是為徐大人分憂。”

“是真分憂,還是假分憂,恐怕徐大人的看法和你會不一樣吧?事情還沒弄清楚,就要把人帶回衙門拷打,你的官威比徐大人大多了。”

徐燕的話一下就把張大龍的行為上升了一個高度,而且她的高度和張桃單純的官民之爭不同,直屬領導的名聲受損可比“當官的”名聲受損嚴重多了。

隻要涉及到個人的利益,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聽之任之,現在張大龍再想抽身事外已經是不可能了。

“林夫人,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可不能說,您不能汙蔑小的我。”

張大龍倒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兒,在張桃麵前是官家老爺,到了林夫人麵前立馬就變成了孫子,不過說出的語氣還是缺了應有的尊重。

“林夫人有什麽話不能說,張大龍你告訴本官聽聽。”

張大龍萬萬沒想到,徐大人會在這個時候下山,更沒想到徐大人開口第一句話就充滿了指責的味道。

徐從文或許不是一個明察秋毫,心懷天下萬民疾苦的清官,卻也是一個明是非,辨事理的,隻是更多時候扮演一個碌碌無為的世家子弟,做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官就可以了。

但是自家妹子被自己的衙役出言威脅,他說什麽都不能當做看不見了,要是徐從文哪個優點最突出,一定是護短。

而在自家妹子和衙役中,肯定自家妹子更是自己人。

“大人。”

跟著張大龍一起來的衙役都有點傻了,徐大人是什麽時候來的,他們居然沒有一個人看見,還被張大龍牽扯進來,自己這份差事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了。

“是你?”

看到張桃,徐從文有些意外,這個孩子當初找自己談判,要自力更生給衙門省錢的話,他記得一清二楚。

徐從文覺得有點頭疼,在他看來張桃可不是一個好惹的孩子,或者說麻煩大著呢。

“大人安好。”

張桃穩穩的向徐從文行了一禮,算是回應剛剛他的疑問。李承壽在一旁跟著張桃也施了一禮。

“燕兒,你怎麽也在這兒?”

聽到徐從文叫林夫人“燕兒”,在場的人臉上心裏就熱鬧了,尤其是張大龍,他以為林夫人是逞威風,仰仗的是林家在潯陽城的名聲,任他怎麽想都想不到林夫人竟然與自家大人相識,而且關係匪淺。

“二哥,這是我最近收養的女兒,是她看不下去自己朋友被衙役欺負,才求我幫幫她的。”

徐燕將小蠻拉到徐從文麵前,不緊不慢的說到。

徐從文看著小蠻有些眼熟,“這孩子怎麽看著這麽眼熟啊?”

“大人,我也是當初被拐賣的孩子,後來和他們一起離開的。”

小蠻覺得眼前的徐大人是能給自己撐腰的人,心裏有了底氣,說話聲音都脆生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