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歡途(一)

“對不起,都是我的事情耽誤了你……”

“沒事,不關你的事。現在的男生怎麽都這樣,還真不如從小被我欺負慣了的唐赫看著順眼。”孫美美忍不住抱怨。

我本來也覺得她和唐赫不可能真的分手,聽著這個意思八成馬上就是一出破鏡重圓的好戲。於是順水推舟:“是啊是啊,用慣了的舊東西才比較貼心,男人似乎也一樣哦……”

孫美美似乎沒太在意,寒暄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我正如釋重負的掛掉電話,還沒抬頭,對麵一個男聲怪聲怪氣的飄過來:“偶爾用用新的也不錯嘛,要勇於嚐試。”

原來,真像嚴由所說,火車上會有隨便搭訕不懷好意的人存在啊。

我皺了皺眉,抬起頭虛虛瞟了對麵的男人一眼——唔,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有些眼熟。既然他沒指名道姓,我就當他不是在跟我說話好了,也不出聲應他。

誰知他還挺鍥而不舍的,直直盯著我說:“顏梓?07242117?”

我瞪大了眼。天哪,他怎麽知道的?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能傳達我內心的疑惑了,他後仰了一下靠在座位上,清秀的眉毛一挑,賣關子道:“不記得了?”

我老實回答:“不記得了,但是有點兒麵熟……”

那人許是看出了我迷糊呆呆的樣子不像假裝,突然湊上來道:“前天,呂愛軍的辦公室。”

我思索了一會兒,方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秋香啊……”

秋香仿佛對他的新綽號不甚滿意,臉上僵了一下,隨即又很快恢複正常:“我叫段青頌,在學校念研二,當你們係主任馬老師的助教呢。”

我給麵子的做了悟狀,然後擺出一副欣喜的樣子來:“原來是段師兄,怎麽今天也坐這趟車啊,真是巧啊。”

“不巧,”段師兄高深莫測道,“我也剛好要回家的,巧的是我們不僅是同校,還是老鄉。”

我想,這可真是巧得很。

經管學院不是有句很著名的警語麽,叫做防火防盜防師兄。

我環顧了一下車廂內,人都沒有坐的很滿。車已經緩緩開動,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許是我下意識的開始防師兄了。

師兄明察秋毫的很,慢悠悠說:“你家是在如意小區吧。你上高中的時候,每天都會步行去學校。早上你起的很晚吧?不過再晚都會步行去,要是遲到了,就會從學校豫園那裏爬牆進去。”

“你怎麽知道的……”我聽著,小心肝一陣哆嗦,差點兒就脫口把“你跟蹤我啊”這後半句給說出來。

“我還知道,你高三時候有一次考試成績不理想,回家路上就把學校發的成績單給埋在我家房子前的草坪裏。”

我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漂亮的動車組列車員推著小車經過我身邊我都沒有察覺,外麵的風景匆匆掠過,我好像突然被帶回了高中那個很荒唐的年紀。我撫了撫心口,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怯怯問道:“你不會看了那張單子吧?我化學沒及格……”

段師兄促狹的眨眨秀麗的眉眼,用欠揍的語氣輕佻的說:“50分。”

我向來是個很慢熱的人,對人的情緒要成功揮發出來是需要一段相互熟悉的時間的。但這次秋香師兄讓我瞬間就有了想掐死他的衝動。那次考試我考的實在很糟,為了不給我爸媽發現,隻好撒了個小謊,把成績單處理掉。沒想到……沒想到……看來以後這類東西還是燒掉了毀屍滅跡比較穩妥。

對於揭我老底的人,我自然也不會客氣,剛才的疑問我也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那你是怎麽發現的?你是偷窺狂……”

秋香師兄愈發笑的人神共憤:“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們是鄰居。那幾年我放假回家,早上出去晨跑的時候……哎,你就沒發現你每次步行上學的時候旁邊都有一個運動型帥哥在晨練嗎?”

我辛苦的回憶了回憶,誠實道:“運動型帥哥沒發現,遛狗的老頭老太倒是不少。”

段師兄一副敗給你了的神情,瞅了眼窗外。忽又想起什麽來似的,拿起他麵前桌上的一瓶水遞給我:“喝吧,你看你的嘴都幹燥起皮了。”

我從善如流的接下來,剛伸手,他就又把水拿了回去,我正納悶,就見他細心擰開瓶蓋,然後重新把水遞到我麵前。

我喝了一口,又放下。段師兄瞅了我半晌,說:“待會兒回去,你可就有免費的搬運工了。”

我一聽這話,心中還是比較欣喜的。我的行李雖然不沉,但外麵寒風凜冽我又沒戴手套,拉著它也實在太折磨人。於是難免的有些喜怒形於色,不過我已經控製過了,盡量沒讓自己笑的太賊。

至於段青頌師兄為什麽從那麽久以前就致力於觀察我這個默默無聞的女學生……就不深究了,當是我魅力無邊惹起他愛慕情思好了。

段師兄看著我樂,自己也隨和的笑了起來。車上人不多,看著我倆這樣神經兮兮的嘿嘿冷笑,都一副碰到神經病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