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代入角色挺快的。”

男人冷厲,沒了之前相處的溫和。

沈之晴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住。

方才洋裝而出的自然,改為小心翼翼的窺探。

周赫長腿交疊,傾長的身影斜靠在在三樓陽台旁,那張複古的米白沙發上。

褐色的皮鞋影子,晃動在灑落屋內的陽光中,冷峻的五官自帶芒刺,刮入眼簾。

“不是代入快,是適應身份快。”沈之晴紅唇翕動,恢複淡定,輕步上前。

微壓的眸光,不著痕跡地掠過他那交織於身前的指骨上。

周赫單刀直入,“因為身份,所以動了寧幼恩的交換生名單?”

沈之晴不可置否。

俯身,將茶桌上溫吞慢煮的琉璃茶壺端起,朝周赫的方向,添了一杯新茶。

語調暗諷,“看來寧家這妹妹要比原配姐姐的威力大得多,才幾個鍾的時間,就把你我這對未來的新婚夫妻,卷入危機中。”

配套的七彩琉璃茶盞,茶底漣漪肆起,句句未婚夫的稱呼,周赫晾著,沒接。

其實沈之晴喜歡周赫,早在墨爾本,就是眾所周知的事兒。

江南水鄉裏長大的她,媚在骨子裏,且又比周赫長一歲,女人的風情萬種,在她身上可謂是淋漓盡致。

當時同學打趣:周赫是被建築線條剔除了七情六欲的悶和尚,不懂美人在懷的好。

結果,在前後遇見那女孩兩次不同身份後,沈之晴才知,不是他悶,也不是他沒了七情六欲,而是之前身邊還沒有個令他自願食葷的女人。

沈之晴抹去眼底那絲不甘的落寞,挑了挑眉尾,把欲要涼了的茶硬塞入他指腹間。

“就一杯,未婚夫學弟給麵子,學姐有可能會心軟。”

答應周家的聯姻,對沈之晴來說,是實實在在正式追求周赫的開始。

她不會因為一個小丫頭,放棄這麽優秀的男人。

周赫捏緊杯壁,颼颼冷意,沈之晴口中的“一杯”,可不止這個條件。

“你拿她威脅我?”

沈之晴毫不掩飾,噗嗤笑出,“她價值高,值得用來威脅。”

沈之晴擺明態度一飲而盡,抬眸,凝在眼前男人地冷瞳上,“就一個小小的要求,她能不能順利過去墨爾本,還是被奶奶送往意大利,就都看你了。”

周赫最厭惡被人抓著把柄威脅。

他氣場驟冷,撫杯壁的指骨關節凸得厲害。

可如今的京市,他護寧幼恩,能撐起三分之二的天,那在他無法掌控的地方呢?

有周家,隨時傷她的寧家,又多加一個沈之晴。

剛自立好門戶的女孩,獨立生存的腳跟還未紮入土,就要被疾風連根拔起。

沒了交換生的機會,會再一次帶來比原生傷害更高的挫敗感。

就算他護她到另一處,那些鑽縫陰招的,她是否能同樣堅定不移?

周赫下頜斂緊,接過沈之晴的話,“除了這個?”

“當然不止這小小的一個要求。”

沈之晴又一次添茶,周赫沒再推脫,直飲入喉。

他知道沈之晴在墨爾本,乃至整個國內建築業的影響力。

硬杠,對還未展露手腳的寧幼恩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片刻後,他壓落杯盞,“我和你不可能,奶奶及周家的心思,學姐也最好別太當真。”

沈之晴江南一代的真貴家千金。

與其聯姻,別說比寧家,就比京市圈裏其他名媛千金條件都要好。

沈之晴皮笑肉不笑,知道周赫沒那麽容易被拿下。

能拿下,早在墨爾本那四年的窮追不舍被攻略了。

她收回茶盞,“當不當真是我的事。”

說完,又命傭人從她房裏取來一藍色絲絨錦盒,裏麵裝著當年被周赫拒絕過的情人節禮物。

沈之晴取出男戒,肆意在陽光下擺弄,眼中戲謔,“我隻要學弟在過幾日的國際建築交流晚宴上,陪我一同佩戴這枚對戒。

那寧家妹妹的墨爾本求學之旅,或許我還能再幫她添回去。”

*

當晚,周赫直到夜裏近十點才返回到公寓。

指紋解鎖一開。

簡約的內廳,隻開了牆角處的小射燈。

此時的女孩,窩在那寬敞的歐式沙發一角發呆。

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哥哥,你今晚應酬?”

暖黃的光線照在她臉上,有著些許的憂傷。

周赫不動聲色順過去一眼,注意到她快速放進沙發內的深紅色本子。

“嗯!”他沉沉應了聲,垂眸,望向鞋櫃邊的男士拖鞋,“新買的?”

“應輝哥昨天忘記買拖鞋了,晚飯後閑著無聊,去樓下逛了逛。”寧幼恩掀開披在自己身上的毯子,露出一條白色棉質長裙,朝他方向過來。

烏黑的長發,白色柔軟的棉質裙。

幹淨,純粹。

簡單得讓人想把她藏起來,好好嗬護著。

“你量過我尺寸?”

不等她靠近,玄關處的男人已試好鞋。

他是淺灰色款,旁邊有隻小極熊。

寧幼恩腳上的是粉色,同樣有一隻。

隻是女孩兒沒說,這拖鞋同她在寧家的那雙,一模一樣。

“我偷看過你鞋號。”

說這話時,寧幼恩粉白的小臉上,色彩加重了些,顯然有點兒嬌羞。

明明說著表麵不同他一起居住,可卻止不住想給他買自己同款的東西。

就連主臥浴室裏的牙刷,她都給換了一藍一粉,不知道周赫見了,私下會不會又打趣自己。

誰知,男人聞言,眉眼無太多變化,隻是伸手揉過她一縷發絲,“天冷,想買什麽發個信息給我,我讓人安排。”

“哥哥,你不會到現在,還想著軟禁我吧?”

她俏皮,歪頭。

飛揚的長睫眨巴著,咧嘴,頭頭是道,“知道追求人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麽嗎?”

“什麽?”周赫配合她。

“要給對方平等自由的。”女孩兒踮了踮腳湊近。

迎麵而來的氣息香甜。

她不止下樓買了拖鞋,還買了喜歡的水蜜桃沐浴露。

周赫眸色深斂,沒再給她繼續鑽空的機會,“我給你的,還不夠自由?”

撤回發絲上的手,重新繞過她膝彎,直接將人打橫抱回沙發去。

“你是不是手好了?”

寧幼恩被迫攬緊他肩,虛虛掙紮。

周赫麵無表情,“沒有。”

“我不信。”

“你不信,現在換藥。”

身子跌回沙發,周赫單膝跪到她跟前,俊顏貼來,寧幼恩下意識咽了咽喉。

這時周赫抬手,給自己證明。

傷口因長時間悶著,往裏朝外滲出一圈黃色的膿水,從早上到現在,整整十幾個小時過去。

“我先給你換藥。”

女孩兒溢出的話語,帶著無遮無擋的心疼,如鋯石般漆黑的眸子,不由沁出水霧。

周赫看著,也留戀著。

他不覺得女孩口中的心疼有多“疼”,他隻想她在自己身邊,將自己整個人望入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