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 > 玄幻魔法 > 寧為貴女(女扮男) > 第九十九回
胡桃兒在禦前當差,要說一點兒消息也不知道那絕對是說瞎話,他不敢開罪麵前氣宇軒昂站著的年輕將軍,又把腰往下低了低,開口道:“確有其事,果真是什麽事兒都瞞不過將軍您的耳朵……”
他諂媚笑著,忽又換了個聲調,小心翼翼道:“萬歲主子心情瞧著十足不好,適才睡在榻上也不安穩,昨兒有邊關的急件送進來,您說的不錯,想是突格人又不安分了。”
胡桃兒邊說邊拿眼偷偷覷著赫梓言,心說當初赫將軍打邊關班師回朝是得勝歸來,又和突格人弄出個拿大懿公主和親的事兒,雖說自古和親都是常事,可大懿往前幾代倒著數也沒有和親的公主了。
本以為和親了就能夠暫時解決問題,好歹過個十年八年的罷,沒成想突格可汗哈蘭爾來了個翻臉不認賬,這才幾年的光景呀,這麽快就殺回來了!皇上心裏不痛快是肯定的,現下傳召赫將軍過來,成心晾著他在外等了這許久,興許是要追究?
說起來,當年赫將軍回來得甚為匆忙,據說那時候形勢上已經一片大好,卻為何沒有趁勝追擊?
胡桃兒垂下眼,許是自己不懂戰情的緣故麽?怎麽覺著當年赫將軍是無需與突格人談和的,偏生赫將軍在節骨眼兒上刹住了步子,急急就從邊關快馬加鞭趕了回來,倒像有什麽在京裏頭等著他似的。
天上雲高高的,雲尾連著雲頭緩慢浮動,赫梓言緘默了一息,胡桃兒見他麵色不對,忙一哂,轉身把人讓進門裏。
薑池今兒尋赫梓言來不是為旁的,正如胡桃兒所想,他是有氣沒地兒撒。
做皇帝的最怕江山坐不穩,突格人言而無信,分明迎娶了大懿的公主,卻在短短數年後舉兵相向,哈圖爾既得美人還敢肖想他的江山,著實不識抬舉!
赫梓言進來的時候薑池正臨窗而立,鮮亮的明黃人影映在檻窗前,袍角的金絲金龍張牙舞爪,聽到他的腳步他並沒有回頭。
行過禮,赫梓言看著薑池的背影頓了一頓,須臾才垂麵斂眸道:“不知皇上傳召禦都所為何事?”
這話他問就太假了,邊關有什麽風吹草動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麽。
檻窗外和風細細,遠處屋簷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道道金光,刺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薑池嘴角向下撇了撇,轉身打量了表弟幾眼,唇畔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禦都氣色不錯,這麽猛一瞧倒不像那年風塵仆仆從邊關趕回來的少年將軍了。”
過了這麽幾年他自然較之過去有所成長,然而薑池是話裏有話,當年的事再多提也沒有意思,赫梓言為什麽急匆匆回來如今亦無需追究,當務之急是叫他心甘情願再往邊關去。
薑池淡淡開口,“封城的事你想必都知道了。”
他隻消說這一句話赫梓言心裏就明白了七八分,橫豎是躲不過去的,大丈夫理當報效國家,他縱然舍不下書湘,卻不能放任自己貪戀溫柔鄉。
楊將軍死守封城一月,二月裏突發疾病而亡,消息卻現在才傳進來,古代消息閉塞,路程遙遠不能將信息及時傳到,容易造成極大的麻煩。楊老將軍一死,大懿除赫梓言外再無第二人可挑起擊退外敵的重任。
薑池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仍舊猶豫,便踱步至堆疊如山的奏章後落座,“怎麽不聲不響的,莫不是怕了?朕還道禦都不知道什麽是‘怕’,卻沒想成家之後有了顧慮麽。過去的事朕不打算追究,公主和親也可以當作從未發生過。隻要你下定決心把突格人徹底驅逐出去,此番朕便命你為征北大將軍,領兵八十萬,禦都以為如何?”
“——謝皇上恩典。”下首赫梓言叩首謝恩,恭敬答應下來。
他其實沒有選擇的餘地,皇帝的旨意下來還是一樣的,他終究得去。且哪怕不是薑池這樣花費唇舌他或許也會主動請纓罷,畢竟當年回來的太草率,現下想來實在是思慮不周了,竟高看了哈圖爾,如今哈圖爾帶兵占領了封城,鬧得邊境浮屍遍野血流成河,他自問是有責任的。
心懷天下的不單是一國之君,他亦有為國為民獻出所有的覺悟,沒有在戰場上滾打過的人不能明白,那一刻腦袋別在了褲腰帶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能多殺一個敵人是一個敵人,哪怕自己下一秒就倒下呢。
赫梓言幹脆的答應叫薑池十分滿意,兩人就戰事細語一番,商定了離京日期,他這才退下。
……
回府的路上赫梓言麵色極淡,仿佛心事重重,卻掩蓋在風平浪靜之後。
來信兒已經知道他們爺過不幾日就要往邊關去,這樁事有點急,先前一點兒預兆也沒有,說走便走,老爺夫人那裏沒什麽,少奶奶卻未見得能接受。
瞧著他們成親一年如膠似漆的模樣,直叫外人羨煞,他們爺連個通房妾室也沒有,隻守著少奶奶一個人,這真是叫人吃驚,滿京裏決計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爺們兒來。如今冷不丁就要走了,吉凶難測,少奶奶日後怕是要日日吊著心過日子了。
門首上的小廝牽了馬往後頭馬房裏去,赫梓言提袍便進了二門,走到荷風館前刹住步子。
有些事瞞不住,也不該瞞,他微一歎氣,走將進去。
眼下正值大好春光,陽光明媚如少女,書湘穿梭在花叢間給花兒澆水,茗渠在旁邊提著水桶,月季花大朵大朵鋪滿眼簾,姹紫嫣紅滿園春,空氣中揮之不去全是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兒。
很奇妙,他一見到書湘,原本在外累積堆疊的疲憊頃刻間都消失無蹤了。
書湘頭上一側綰著個鬆鬆的發髻,是極為鬆懶的打扮,此時發髻上插了一朵嬌豔綻放的牡丹花,花瓣上猶帶有珠水,晶瑩的幾點在嫩黃的花蕊處閃耀,越發襯得她明豔不可方物,整個人仿佛是花境裏走出來的百花仙人,眼若點漆膚凝脂,眉眼彎彎唇角笑,舉手投足間皆是他纏綿眷戀的源頭。
正出神望著,書湘卻看見他了。
她眼睛一亮,瞬間華光異彩,歡喜地把澆水的大木勺扔回木桶裏,兩手提著月華裙裙擺奔向他,一疊聲兒問道:“今兒這麽早便回來了麽?還是一會子還要再出去的?你看我頭上的花好看麽?……”
她嘰嘰喳喳的,引得他蹙了蹙眉頭,嘴角卻漾起淺淺的弧度,沒有說話,視線凝注在她明亮澄澈的眸光裏。
女為悅己者容,赫梓言這麽不說話還皺著眉頭很容易叫人誤會,書湘抬手在他臉上捏了一下,“禦都發什麽傻?我在同你說話呢。”
他微微攬住她的腰,周圍的丫頭們自發退下去,書湘歪著脖子睨他,刻意把頭上發髻裏插著的新鮮牡丹花往他視線裏撞。
赫梓言無奈地順從她,甚至湊上去聞了聞。
花瓣夾帶著她身上甜美的馨香湧進鼻端,他有些陶陶然,矮身在她唇角親了親,呢喃細語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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