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劫山中，劫雲彌漫。
七道異光破空而起，與天爭色。
林凡在半空中見到這一幕，神色不免微微一變，沉吟起來。
“居然是返虛境界的交手……！”
看清了異光之中不停交錯的兩個人影，林凡心頭一凜，殺意驟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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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連退數丈，渾身衣衫如同被狂風吹動，鼓脹起來。
他灰白的雙眼裏充滿了凝重之色，沉著臉龐，將體內躁亂的氣息壓下，旋即緩緩吐出口濁氣。
“我很欣賞你。”
劍主將林玉擊退之後，便緩緩收了手，神色間充滿了可惜：“但你卻偏偏走上了與我對立的道路，林玉，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為何做出這種糊塗事？”
“人生，難得糊塗。”林玉悶哼一聲，氣勁震蕩，壓抑不住的返虛之力爆炸開來，遍及虛空！
一股股波浪漫天橫掃，劍主緊皺雙眉，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煩，“冥頑不靈，你真以為我不忍殺你？”
“生殺在你，與我何幹？”
林玉運起無瑕劍，強橫的劍勢再次襲向劍主，招式中帶著一絲決然。
劍主眼神微變，右手捏了個劍訣，左手則呈劍指向天，渾身劍意鼓蕩，彰顯著不世返虛的威嚴。
兩者碰撞在即，一場滅世風雲暗中醞釀，刹那間便可毀天滅地。
林玉的無瑕劍已運至極限，劍主指尖也是出現了一道七色巨劍，雙方都動了殺念，象征著此招之後，必有一人殞命。
然而劍主臉上卻是看不到任何緊張的神色。
仿佛勝利已經屬於他一般。
天劍山莊最強的兩劍相互碰撞，整個天空，也為之傾倒。
驚天君仰頭望著這驚人一幕，眼神裏充滿震撼。
古師當年也是返虛之尊，實力同樣驚天徹底，但那個時候，驚天君並沒有如此直觀的感受到返虛的力量。
如今這樣一看，返虛之威，稱其為毀天滅地，根本不足為過。
當兩道劍光產生的碰撞使天空傾倒那一瞬間，林凡的身影，也出現在光芒中央，雙臂張開，沉喝起來。
一股龐然大力，隨著他雙臂擴張，化作遮天蓋地的大網，將這片天給籠罩進去。
林玉與劍主同時感受到這股力量的威脅，但兩者的表情，卻是大不相同。
“外患剛止，內鬥便生，你們的所作所為，還真是讓人寒心。”
林凡鐵青著臉，第一句話，就是嗬斥林玉與劍主的行為。
林玉麵無表情，也不反駁。不過是個明眼人就能夠看的出來，在林凡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放鬆了自己的身體，並不像剛才那樣緊張了。
而劍主就是個聰明人。
他看的出來，林凡這般來勢洶洶，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嗬斥他們二人的戰鬥。
最大的可能，那就是來者不善。
想到這裏，劍主眯起雙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然的弧度：“傳聞第八代天劍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我本是不信的。隻是……林若愚的做法，到底還是讓我失望了，將整個劍族交到你的手裏，我不得不認為他是在以權謀私，這叛徒之名，終究是事實。”
林凡聞言，並不為之所動。此時他的精力全都放在了維持那劍氣平衡之上，沒有心思回應劍主的挑釁。
“他的修為十分深厚，劍意也很古怪，多加小心。”這時候林玉也來到林凡身邊，護在他的左右，低聲提醒道。
林凡點了點頭，手掌一翻，渾厚氣息爆發出來，長袖卷動之間，便將林玉的無瑕劍意化解。同時，劍主那道七色劍光，林凡也揮擊出一道情之劍將它粉碎。
彈指間，兩大返虛強者的招數，就被他輕描淡寫的化解。
看到這一手，劍主心內的震驚更深了幾分。
劍主說道：“在這天劍山莊中，還容不得你一個叛徒之子放肆。”
說罷，劍主背後七道霞光再次暴起，傾塌的天空也被此光渲染得一片絢爛。身在光芒之中的林凡與林玉，卻是毫無表情。
林玉灰色的雙眼，像是深不見底的死水，盯著劍主，宛如看著一個死人。
而林凡也拔出了古劍，鋒芒震動之間，天地元氣都隨之而波動。
他最為忌諱的，就是別人提起林若愚的叛徒身份。
當年的事情他雖然不清楚，但他知道，父親蒙受的冤屈，隻能靠他來一手洗刷。
劍主的言語，已經觸怒了林凡心中的底線。
亡父清白，不容玷汙。更何況，眼前之人，很可能就是當年害的他父親林若愚背離家鄉，背負叛徒罵名鬱鬱而終的罪魁禍首！
林凡揚眉提劍，毫無言語，一出手，便是殺招！
“邪之劍！”
至惡至邪的劍意從古劍上傳達出來，原本被渲染成一片絢爛奇光的天空，頓時變成了深深的紫色。
邪神的虛影再次出現在林凡身後，不過這一次，他並不是降臨成實體幫助林凡戰鬥。恰恰相反，這次，邪神竟成為了林凡的附庸，手中握著巨大邪刃，目光中充滿了欣慰之色，隨林凡揮劍的那瞬間，將全部邪氣貫入古劍，催動邪之劍的威力達到頂峰。
劍主麵色微凝，右手抬起，左手食指虛空畫出一道印訣，口中念念有詞，體內渾厚返虛之力已然沸騰起來。
“想不到你居然能夠操控邪神的力量，我還是低估你了。”劍主衣發飛揚，虛空被他切割成數個部分，每一部分，都是一柄絕世神鋒，這些虛空所化的長劍倒懸天際，充滿著不世的氣勢。
“既然你辱及家父，那林凡與你，定是相殺之局麵。”說罷，林凡淡然而笑，邪之劍已是殺至劍主麵前，“不死不休！”
“好！”
劍主握住一把虛空劍，大喝起來：“很久沒有與人痛快一戰，身體已經快要忘記戰鬥的滋味了。這招虛劍，也塵封了許久，今日就用它一會邪神鋒芒！”
聲落，招起。
雙強交會。
劇烈刺目的強光遍及天地，即便是林玉，也不免眯了眯眼，耳畔隻剩一片嗡鳴。
廣場上，毀滅的餘威摧殘著所有事物，不知多少年月遺留下來的石磚化成飛灰，巨劍雕像寸寸崩裂，被狂風掀起，飛向天際。
驚天君被這股餘威壓倒在地，口中嘔出了鮮血，卻仍死死咬緊牙關沒有昏迷。
他要看，看這場戰鬥的結果。
返虛強者之間的戰鬥其實並沒有人們想象中地那般複雜。
之所以他們被稱呼為最接近神的境界，就是因為他們擁有狂暴至極的力量。
林凡與劍主這種境界的存在，瞬間的交手，便足以分出勝負。
當傾斜的天空逐漸恢複原狀，當刺目的強光漸漸消散，林凡持劍而立，神色如常，劍主卻是一臉苦笑，無數裂紋布滿了他的身軀。
“後浪推前浪，此言……不假。”
劍主回頭，看了林凡一眼，臉上滿是苦澀意味，“難怪，難怪那些人，對你那麽執著……”
“你知道些什麽？”林凡聽到他的話，內心突然一動，追問道。
不過劍主的身軀已經開始崩塌，返虛強者雖然以身化天地。但也並非是無極限的轉化。之前林凡的邪之劍得到了邪神認可，就說明那一劍幾乎是摸到了破虛的門檻。
盡管劍主實力強悍，已經在返虛境界滯留多年，對這個境界的理解，甚至遠超過許多遠古怪物。不過，麵對堪比破虛的招式，他仍然沒有反抗的餘地。
當他的身軀化成碎片，一片一片剝離本體時，林玉便來到他麵前，沉默半晌，沒有說話。
“林玉，記得當年，你還是個孩童時，就對我說過，要從我手中將林家拯救。現在，你有這個實力，也實實在在的做到了，日後的劍族，將沒有我的插手，而我，也失去了依靠劍族，問鼎巔峰的資格……”
劍主雖是將死之人，但表情卻十分平淡。
人生數萬載，起起落落看得太多，心境也有過多番變化。
曾經懷有一顆純淨的心靈，最後也難免在大道的玩弄下，變成汙濁不堪，隻為求一己私利的極端存在。
往日種種自心頭劃過，劍主臉上沒有怨恨，隻是有一些遺憾存留，目光也投向了林凡。
“我知道你很好奇自己的身事，隻是這件事情，畢竟不是我這種人可以過問的。”
“但你隻需要知道，你的身份，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災難，任何與你沾染了關係的人，都不會擁有什麽好下場。”
“除非……”
劍主微微一頓，語氣驟然變得嚴肅：“除非你能夠記起，你是誰！”
“記起自己的身份，並且擁有維護這個身份的尊嚴的實力。”
“否則，它給你帶來的，永遠是想象不到的災難與痛苦。”
說完這些，劍主的身體已經徹底崩碎。
邪之劍帶來的傷害，即便是返虛強者，也難以無視。更何況，那一劍中，包含的是邪神的全部意念。
直到劍主消失，林玉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緩緩收起無瑕劍，抬起頭看了一眼放晴的天空，喃喃道：“這就是結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