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叔慢慢冷靜下來。
“所以,你沒有私心,隻是為了我們?”
“我不敢欺瞞,私信更甚,但這並不妨礙我們的利益,所以我才敢這樣做。我想找一個人,怎麽都找不到,隻能拜托他們了。”
“你……就算對我們毫無好處,你也要這樣做。”
“……”裴硯捏緊拳頭:“是。但我闖的禍,我來平,事後我會殺了他們,用我自己的方式。”
楊叔聽到這話,直接將自己麵前的茶杯扔了出去。
以裴硯的身手,完全可以閃躲開來的,可他偏偏站得直直的。
茶杯磕在了眼角,瞬間見血。
“你……”
楊叔情緒激動地站起身。
“你……你為什麽不躲?”
他聲音顫抖。
“我有錯,就應該懲罰。”
“這算哪門子懲罰!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兵,我本以為你要接我的班,可你執意離職。你心裏還記掛著緝私局,沒有袖手旁觀,我們也算是警民合作。可你……可你如今的行事作風,你讓我如何敢用你。”
“你私心那麽強,是不是為了個人,也能把我們給賣了?”
他多麽希望聽到裴硯說不會,但裴硯沉默了。
“你……你這個混賬!以後,緝私局的事和你再無半點關係,將你的配槍上繳,你已經沒有資格佩戴了!”
裴硯身邊一直有配槍,現在楊叔不敢再留著。
“好。”
裴硯的聲音平淡無波。
“出去,以後不用再來了。”
裴硯轉身離去。
那血蜿蜒而下,流到了眼睛裏,模糊了視線。
他拳頭一路都是緊握的,從接到局長的電話,他就猜到了。
後悔嗎?
不後悔!
他心中有家國大義,也有兒女私情。
如果真到關鍵時候,他會犧牲自己,但他絕不會犧牲紀眠。
他想要和紀眠在一起,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他要守眾人,也想守一人!
他成全太多人了,如今也想成全自己。
裴硯眼角的傷口縫合了兩針。
他怕紀眠看到詢問,就假裝還在出差沒有回來。
他本想等眼角的傷疤好了再去把配槍上繳,沒想到小趙親自來收槍。
這槍是他向上麵特批的,如今他也算有始有終。
他直接去了別墅。
“嫂子,裴哥呢?”
“他出差了,還沒回來。”
“怎麽會呢,緝私局那邊告訴我,前兩天還見了裴哥,又走了嗎?既然他不在,那我改日再來。”
“你來是幹什麽的?我能幫上忙嗎?”
“裴哥沒告訴你嗎?”小趙有些意外,這麽大事,嫂子不知道嗎?
紀眠心髒一沉,是出什麽事了嗎?
“發生什麽了?”
小趙本來是不想說的,可在紀眠再三逼問下,小趙終於扛不住壓力說了出來。
“收回配槍?為什麽?”
“具體我也不清楚,但……聽說局長發了很大的火,說以後緝私局辦案,任何人都不能給裴哥透露消息。我聽那意思,是擔心裴哥往外泄露機密。”
“怎麽可能,裴硯不是那樣的人!”紀眠急了,甚至都想跑到局長麵前替裴硯分辯兩句,如果連他的忠心都要被質疑的話,那也太寒人心了。
小趙攔住了她。
“我也不信裴哥是這樣的人,我想這其中有什麽誤會。裴哥既然不在,那我下次再來。”
小趙離開了,紀眠有些魂不守舍。
她給裴硯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聽。
“你在哪兒?”
“我在出差。”
“那你視頻,讓我看看你。”
電話那端是短暫的沉默,紀眠便知道他是在撒謊:“你還不肯說嗎?小趙已經來家裏了,要收回你的配槍。你到底怎麽了,你離開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麽?”
“等我回家告訴你吧。”
裴硯聲音有些沉悶。
他掛斷電話,將眼角的紗布拆掉。
就在眉毛旁邊,眉毛顏色深,應該很難發現這眼角的傷疤吧?
他隻能抱有這樣的僥幸心理了。
他回到了別墅。
紀眠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他了,隻覺得他這次出門再回來,整個人消瘦了許多,也更憔悴了。
“怎麽又受傷了?”
裴硯本以為她會很遲才注意到這個傷疤,沒想到她一上來就注意到了。
裴硯的心很暖,隻有很愛你的人,才能注意到你身上的任何變化。
“沒事,不小心磕了一下。”
“真的?”
紀眠半信半疑。
“你這幾天幹了什麽,為什麽和緝私局徹底鬧翻了。”
“我去找黑道的人,幫我追查胡馨,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你瘋啦,你什麽身份,和他們合作。你開了這個頭,難怪緝私局和你劃清界限。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我沒有路可以走了。我早就脫下那身衣服了,我回不去了,就算不再警民合作,我也有裴氏,可以走自己的道。”裴硯緊緊抱著她:“我要知道那一晚,我到底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就算他真的做了,也讓我死個明白。”
“那……那如果真的,你會怎麽樣?”
“不知道,以後的事誰說得清。”
他輕輕一笑,隻是紀眠卻看到了一抹死意。
裴硯賭上了自己的全部,失去了緝私局,要是也失去自己,他會怎麽樣呢?
可她真的要忍受裴硯肉體出軌嗎?即便那是第二人格,她依然心有芥蒂。
紀眠心裏也很亂,她怕裴硯會死。
他越是這樣什麽都不說,越是瘋狂,瘋狂到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裴硯,我要你答應我,即便以後我們不在一起了,你也要好好活著。”
裴硯聽到這話,瞳孔狠狠地收縮地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那我活著幹什麽?”
他直接反問。
這倒是把紀眠問住了,人活著總是要有目標的。
裴硯生來沒有父愛母愛,失去了妹妹,失去了愛人,失去了職業生涯。
他一生所求,如果都離他而去,讓他生不如死地活著,這是最殘忍的。
“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就有希望,萬一以後遇到更心動的呢?”
“阿眠,你如果這樣說,就是輕看我,輕看了我對你的感情。”
裴硯一字一頓地說道,每一個字都深深敲打著她的心。
“就當……為我活著,萬一以後我離開你了,又過得不好,你可以來找我,說不定我會回心轉意。”
“你不會的,你一旦決定離開我,絕不回頭。你對陸行川如此,對我也是如此,我並沒有特殊到這地步。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裴硯對她了解透徹,對自己又不信心,這樣說話,讓紀眠心髒都揪緊。
在這段感情,裴硯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太低了,低到她需要施舍自己的愛,施舍自己的憐憫。
即便是施舍,對他來說也是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