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呆呆地坐在牆邊,看著手中的斷刃。

他已經看明白了,刀身不是被他砍斷的,是原本這裏就有裂痕,用裂紋上看應該是擋過子彈一類衝擊力巨大的東西,才會導致在對碰的時候斷裂。

他的推測沒有錯,牧神的死也不是他的錯。但牧神的死又讓他想起葬在故鄉的好友,小山治一郎。

原本以為經曆了生不如死的改造之後他不會再有更多的人類感情,看著不遠處的血跡一時間山姆很迷茫、很愧疚。

很久以前這把刀的主人就是因為自己的任性才不幸去世,現在這把刀的主人也因為自己的任性而不幸去世……

“啊!”悲憤的山姆揮拳砸向身後的矮牆。

“嘭!!!”

合金改造的拳頭輕輕鬆鬆就將山姆身後的牆壁砸碎,在空中翻轉數圈的水泥塊重重的砸在一隻喪屍身上,煙塵過後隻餘一地發黑的碎肉。

他在想要怎麽向奈子跟他的朋友交代,這隻是一次和平的切磋,他一直控製裝甲的功率,本不應該出現的意外來的太突然,即使他跟那隻忠心耿耿的貓一齊撲救都來不及。

想了許久,他決定去麵對牧神的朋友,他必須給出一個交代。

或許,一命抵一命是最好的結局了。

想到這裏,山姆釋懷的鬆了口氣。

是啊自己早就已經死了一次,還怕再死一次嗎。

天照仁都已經薨去,為什麽山姆不能死呢。

看著那隻體型巨大的貓趴在牧神單薄的身上,一時間他決定牧神死的可能並不痛苦,因為他忠實的夥伴隨著他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個時候山姆敏銳的注意到一個問題!

血!

地上的血太少了,隻有一點點,甚至那隻被切破的眼睛裏也沒有再流血了。

這很不正常,不過山姆沒有細思,他想盡快把牧神帶回去。

他伸出手想將他們的屍體帶走。

異變,豪無征兆的上演,

寒冷的氣浪忽然從屍體中爆發,毫無準備的山姆被氣浪掀開,一把撞在天台的矮牆上。

不僅如此,太過誇張的低溫還導致山姆體內的低溫係統應急啟動,白色的蒸汽從山姆外殼的排氣孔中被排出。

“これは何ですか?”(這是什麽?)

原本還有十八度的氣溫一瞬間就降到了零下二十度!

屍體再次迸發氣浪,這一次刺穿牧神跟奧茲的刀刃從他們身體裏飛了出來,掉在山姆腳下。

他看著那半截刀刃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這是要自己自裁嗎?

大量白色絲質般的東西從他們體內抽出粘在對方身上,幾個呼吸之間兩具屍體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繭。

山姆沒有太過驚訝,原本不信神鬼的他自從二十歲那年親手拔過布都禦魂之後他就堅信這個世界並不簡單。

太多東西無法解釋。

這個繭說不定能把他們救回來,山姆默默在心裏祈禱著。

“嘭!”

一道紅色的影子突破天台的矮牆從山姆麵前飛過,然後懸浮在白色繭的一旁。

是布都禦魂!

山姆心一顫。

他記得,這把刀供養在神社中已經不知道多少年,從腐朽的紅檜木上可以看出刀的年月不是一般的長九。

刀從來沒有人去打理,神社除了一年一度的祭拜也沒有人可以進去。

這麽多年許許多多的人都試圖盜走這把刀,但是家族從來沒有理會,隻需要隔天去收屍就行。

據說人都是刀殺的。

山姆,或者說天照仁,是家族唯一一個可以帶著布都禦魂的人,因為他經受了布都禦魂一擊未死,但也僅僅是帶著,替布都禦魂尋找有資格揮舞它的人,而已。

天照仁的震驚不亞於當年第一次握住布都禦魂之時,他未曾想過這把神刀會選擇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或者他並沒有死呢?!

寒氣越來越重,這邊樓頂已經結滿冰霜,山姆體內的溫度係統已經到了極限。他選擇離開,隨即單手一撐,縱身一躍從三十多米的高地墜落。

對於山姆來說,三十米的高空他完全可以承受。

“咚!”

沉悶聲音夾渣著煙塵遠遠傳開,學院裏零星的喪屍已經瘋狂。不過它們並不是瘋狂的想去攻擊落地的Cydorgs,而是逃跑!

它們對著牆還有欄杆門不停的衝擊,一次又一次,它們迫切的希望逃離這邊區域。

【不好!】山姆心裏一凉!布都禦魂已經飛到這裏了,那秋田屋會不會被喪屍襲擊。

骨骼裝甲功能全開,秋田屋距離這裏並不遠,等山姆衝上屋頂的時候便傻眼了。

目測以大學主樓為中心,兩公裏的範圍的喪屍全部在逃跑。

腳下閃爍的電弧加上極其誇張的噸位讓山姆在牆上留下一個個腳印,他很快落在秋田屋的樓頂上,他急切的衝到樓下。

樓下,一個漂浮在空中的菱形機器在牆上投射出一道虛擬的屏幕,屏幕裏是已經變成繭的牧神。

桌子邊除了老婆婆以外都在場,所有人呆呆的看著那片虛擬屏幕,甚至沒有人注意到山姆衝回來了。

“大家……”

一出聲,所有人齊齊回頭盯著他。

露邇迪的臉上掛滿淚水,眼中更多的是不解跟悲傷。

麥森則是攥緊拳頭,怒目直視。

還有奧茲的小弟小黃,齜牙咧嘴,爪子已經亮了出來。

唯一沒有什麽表情的隻有奈子,認識牧神的櫻則已經炸毛。

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就成為這間屋裏所有人的公敵。

麥森動了,他從座位上彈起來把山姆推倒在地,騎在他的身上一拳一拳的打,淚水一滴滴的滴在山姆的臉上。

麥森咬著牙用直拳一拳一拳的擊打山姆的臉,正常人不死也得昏過去,但是山姆不是麥森能打傷的級別,這讓麥森更加悲憤,這場災難已經奪走他太多,太多了。

山姆完全沒有反抗,任由麥森的拳頭不斷的落在他的臉上。

悲憤交加的麥森已經完全沒有思考能力,直到他打累了,被露邇迪跟奈子從山姆身上拖開。

“你為什麽要殺他。”奈子的口氣冷漠無比,也問出了在場的人的心聲。

其實凱德回來的時候投影的畫麵剛好是兩人對決的最後一刀,他們看到了牧神的刀被斬斷,隨後落下的刀刃殺死了牧神。

他沒有說話,隻是把牧神的斷刀遞給了奈子。

露邇迪圍過來一起查看那半把斷刀,奈子將斷裂的刀身放在桌上,兩個口子嚴絲合縫……

“什麽意思!”麥森很激動的問。

“牧神是死於意外,這刀不是被斬斷的,它本身有了裂痕,無法承受巨力才斷開。”

麥森終於回想起前晚從鍾樓逃出來之後說的那句話。

【命大,要不是我抽刀擋了子彈,我就死了。】

【這刀的品質不錯啊,學校居然把這種刀拿出來做獎品。】

麥森當時還打趣牧神,可他沒有想到這刀替牧神擋了一槍已經是極限了。

一念至此失聲痛哭。

“別哭了,牧神不會死的。”屋裏的人詫異地看著他,等著他下半句話。

“因為布都禦魂不會選擇一個死者。”他看著畫麵中漂浮在一旁的刀,堅定且肯定的說。

回過神的三人再度看向畫麵,他們因為悲傷過度,看著牧神淌血的臉龐被白絲一點點覆蓋,完全忽略了繭的一旁飄著一把刀。

忽然,畫麵中一片雪花飄過。

緊接著整個畫麵的就被鵝毛大雪覆蓋。

“what?”凱德藍色的大眼球裏閃過大量的數據,分析結果告訴它不應該在這種時候下雪的。

“這個季節這麽會有雪呢?”凱德發出疑惑。

雪?這個字眼刺激了奈子,她眨眼之間就竄上了二樓,那個身法根本不像一個普通的女人。

所有人跟著奈子跑上了二樓陽台,呆呆地望著這片天地一望無際的雪。

與此同時,這個城市的另外一棟建築物上。

魚尾躺在樓頂上的一隻躺椅上,一把撐起的傘擋住了雪花。

這把雨傘由一隻俊美的藍色人魚撐著,邊上的小桌子上擺滿了零食。

那隻俊美的人魚擁有一頭深藍色的頭發,不同於魚尾的漸變柔和,她俊美的麵相加上深藍的頭發跟容易讓人聯想到狂濤怒浪。

她微微弓著腰,享受著獨一無二的榮耀。

一片薯片遞到她的嘴邊,她沒有猶豫吃了下去。

人魚的藍色鱗片尾巴被一團水包圍,這使得她能自由的跟隨魚尾去任何地方。

“千裏飄雪,千裏雪。”魚尾想起了當初被自己隨手捏出來的物種,千裏雪。

不知道那個世界裏,千裏雪這個種族還存在嗎。

“你覺得雪好看嗎,怒兒。”魚尾給怒兒遞了一片薯片,怒兒毫不猶豫的吃掉還順帶舔掉魚尾手上的碎屑。

“不是很喜歡,但我想知道天上是不是也有一個海。”

魚尾很喜歡她,膽大、天真、又有分寸,同時也是整個種族裏唯一不畏懼魚尾的。

“誒呀,哥哥下注的人這麽快開始了嗎,頭疼。”真的頭疼,原本這場賭約就兩人,但是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出門的哥哥居然來到了這個破破爛爛的地方。

還參加了賭注?

【有機會要回去看看。】魚尾想著。

“姐姐怎麽了。”看著魚尾手裏的薯片一直停在嘴邊,怒兒嘴饞了。

一道雪裏延伸出來的冰柱接替了怒兒的工作,魚尾反手一覽,把怒兒摟進懷裏,被摟進懷裏的怒兒第一件事就是吃掉還在魚尾手裏的薯片。

“放心吧,這場賭約無論輸贏你們都是我的。贏了就住在這裏,輸了就帶你們回去,或者再找一個無人的地方。”

“當然啦,我未曾擔心。不過姐姐啊,大哥哥真的離開了嗎?”

“一個人要是在家裏憋個幾萬億年,肯定會憋瘋的。這種感覺你跟你的族群應該能體會。”

“哢嚓!”

怒兒狠狠的咀嚼嘴裏的薯片,眼中是無限的憎恨。

當它們被神拋棄時,族人對著神不甘的質問道:“為什麽!”

一句為什麽,讓整個族長在世界靜止的星核封存了43億年。

這43億年裏不能動彈,不能休眠,意識清醒。

誰能體會這種無盡痛苦的處罰。

當然,這一句為什麽也讓整個族群有了一個複仇的機會,這個機會就在眼前。

“可以除掉一些棋子嗎?”怒兒扔掉吃完的薯片袋子,重新開了一包。

“不行,現在是犯規的,等到第二場再動手吧。”

“說到底,第三紀元、第四紀元的生命太弱了,元素都無法駕馭。”

“不是無法駕馭。”魚尾喂了怒兒一塊薯片接著說:“是被剝奪了這個權力。”

“這就是為什麽大哥哥會介入賭局的原因吧,有事情太過分了。”

怒兒依著魚尾,她不再去思考那些自己無法觸及的問題,她思考著如何贏下這場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