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混沌的我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著,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裏,待緩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竟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
眼前是一個小小的人工湖,在湖的盡頭處孤零零地立著一個破敗的小閣樓。
閣樓裏沒有一絲光亮,四周靜悄悄不聞一聲。看樣子,這個閣樓是廢棄不用的,應該沒有人會找到這裏來,我或許可以在這裏暫時住一夜,待天一亮,便、離開!
打定主意後,我抱緊胸前的包袱朝那閣樓大步走去。
輕輕推開門,我在包袱裏摸索著翻出火折子,然後將燭台上的蠟燭一一點亮。
環視一周,我有些驚訝,這閣樓外麵看起破敗不堪,但裏邊卻很是整潔,而且桌椅家具仿佛是剛換過的,都是嶄新的。
心頭一驚:難道這裏還有人住?
突然,我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聲音,那聲音極輕極淺,如若不是我耳力好,竟要以為是錯覺了!
我警惕地屏住呼吸,隨後那輕微似呢喃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抬眼望向樓梯,二樓!那聲音是從二樓傳來的!
我不動聲響地從包袱裏摸出一把淬過毒的匕首握住,未加猶豫地走向樓梯口。
鼻端意外地嗅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心下有了幾分了然:或許是府中有人受了傷正躲在這僻靜的閣樓裏療傷。
盡管如此,我還是謹慎為好。悄悄登上樓梯,將自己隱在陰暗的拐角處,等待那聲音的再次響起。不過片刻,那低吟似的聲音飄進耳裏。我提高戒備朝發出聲響的南邊臥室走去。
臥室的門是開著的,黑暗中隱約可見房裏左側立著個一人高的大木桶,旁邊是一張大床,此外再無它物。
大致打量了下左右,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後,我凝神朝床上望去,那裏似乎躺著一個人,方才的聲音應該就是他發出的。
沒有點燈的房裏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我慢慢地輕輕走進去,沒待我靠近床邊,那人發出的一聲呢喃終於清清楚楚地鑽進耳朵,一怔一驚之際手突然一鬆,匕首“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那斷斷續續似乎是從喉嚨裏艱難逸出的竟是“曲兒”!
那個聲音、那個鐫刻在心底深處無法忘懷的醉人聲音,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在耳畔響起的調笑聲,此時縈染了深沉的痛楚,斷斷續續地響起,一聲又一聲仿若驚雷擊中了我,手腳僵硬,大腦一片空白......
短暫的愣神後,我一個箭步衝到床邊,待見到淡淡月光下的人時,那驟然而來的一幕攝住我的心,讓我無法呼吸無法出聲,刹那間,心仿若被尖刀狠狠捅入,絞起深深的痛楚......愣愣間,成串的淚珠子無聲無息地掉落......
斐柏言赤**上身趴躺在床上,他曾經光滑健碩的後背,此刻爬著三道猙獰的鞭傷,一道道的鞭痕,深深地,從肩頭張牙舞爪地狠狠劃開皮肉蔓延到腰際,傷口處皮開肉綻,深可見骨。一頭散亂的發絲已被汗水潤濕成一絡絡,發絲下那張俊美的臉龐因承受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得變了形,細密的汗從額頭滲出,淌過那擰在一起眉頭,淌過慘白的臉,悄無聲息地滴落發間。看著那被他咬出深深齒印的木棍,我的心不可抑製地絞痛,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驟然降臨的心痛讓猝不及防的我渾身顫抖如大海中的一片孤舟,在凜冽的暴風雨中失了方向無法掙紮無法逃脫,最後一絲力氣被無邊無際的痛抽離,身子一晃雙腿一軟,我跪倒在床邊,望著昏迷的他無助而悲痛地嗚咽出聲:“言、言......”
似乎我的低泣和呼喚讓昏迷的他恢複了一絲意識,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了一道縫,見到眼前哭成淚人的我,他猛然瞪大了眼,曾經幽深的雙眸此刻布滿了驚慌焦急苦痛與不忍,掙紮著起身,但無以複加的痛漫天漫地襲來讓他無法承受,即刻重重地倒在床上。
我撲過去緊緊抱住他,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他的手動了動,然後費力地抬起,艱難地伸過來,炙熱的大掌覆上我的臉,卻是極輕極柔地抹去淚痕。
我渾身顫栗著死死抓住他燙得嚇人的手,嘶聲大喊:“梁子央、梁子央、你給我出來、出來——”
身後突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我猛地回頭,見到來人,我發瘋似地衝上前去緊緊地拽住他的衣襟,聲嘶力竭地喝問:“你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
“為什麽?!我也想問他為什麽,為什麽他那般傻,為了一個忘記他的女人去受那樣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