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這行,有許多規矩,這第一重要的就是客不二主,祖宗上傳下來的規矩說的明明白白,除非是雇主要求,否則一旦談妥,不得半途而廢,如果壞了規矩,那麽對不起,這一行你也不用幹了,不用滿街貼告示,同行們的那張嘴就能把你搞臭,方蘭生認真的盯著左老頭看了半天,見他不是開玩笑的樣子,不由的頭大如鬥,差點一口氣活活暈死過去。
“不懂行了吧?小子,今天就帶你見識見識!”左老頭哈哈一笑,拍了拍方蘭生的肩膀,一副你放心的表情,說道。
放心?方蘭生能放心的了嗎,掮客這行,可謂是最明白什麽叫做一寸光陰一寸金,賭石雖說天天有,但貨源充足,人頭湧動的時候卻可不多,三月的賭石大會算是一場,一月份又是一場,中國人過年圖個喜慶,又有迷信的人說辭舊迎新之際運氣會非凡的好,所以這時候的騰衝,已經開始上人了,陸陸續續的從全國各地趕來的大金主,很快就要塞滿這座縣城,這個時候比的就是一個眼疾手快,隻要找到個眼力好的,然後加把力氣,一天之內,賺個萬把塊錢跟玩一樣,可這左老頭左一句再說,有一句慢慢來,擺明了是個要打持久戰的主兒,這叫方蘭生如何不愁?
“老先生,您看,眼見著好料子都快被人淘走了,咱們是不是先去看上一看,說不定您運氣好,一下子就找到塊好料發了呢?”方蘭生吸了口氣,換上一副笑容說道。
“好料子,可不在這城裏。”左老頭神秘的笑了笑,氣定神閑地緩緩說道。
“您老人家有路子?”方蘭生眼睛一亮,想到了一種可能,騰衝滿地是錢,能不能賺到錢,看的是緣分和膽量,緣分自然說的就是能不能從茫茫石海中找出那塊值錢的翡翠原石,膽量嘛,自然是走私了,緬甸的翡翠,從明朝挖到現在,不少老坑種子已經挖的差不多了,緬甸沒什麽稅收,政府最大的收入就是這翡翠原石,從二零零五年開始,就出台了相關的政策,對翡翠原石的開采和出口進行了限製,這直接導致了翡翠價格的飛漲和走私集團的出現,隻要能搭上走私集團,那飛黃騰達簡直就是一定的。
“你看我像嗎?”左老頭瞪了一眼方蘭生,愛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道:“走私是挺刺激,不過老頭子我還沒活夠,玩不起那種買賣。”
“那您說的到底是什麽啊?”方蘭生好不容易鼓起的一股氣又散了下去,看樣子沮喪極了。
“到了就知道了。”左老頭似乎天生有種惡趣味,見方蘭生吃癟,甚是開心,拉著方蘭生,就往城郊走。
騰衝縣城不大,不一會,兩人就到了一片居民區,左老頭一改笑嘻嘻的浪蕩模樣,挨家挨戶的仔細看了過去,時不時的還拿出個放大鏡來,對著門口的獅子看個不停,方蘭生一瞧,就明白了,原來是幹這個的,不虧是個學曆史的。
“您不是挖邊角的吧?”方蘭生帶著哭腔問道,騰衝作為翡翠原石的集散地,有六百多年的曆史,然而翡翠的加工工藝,卻是在近代才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當年一些沒用的邊角料,如今也成了商人眼中的香餑餑,要知道,在百多年前,冰種的料子可比現在多了去了,即便不是冰種玻璃種這種好貨色,也有不少上等成色的料子留在地下,第一個想明白這事的,還是毛爺爺。
話說騰衝最早的工藝品廠還是一九三七年的文1革末期正式投產的,那時候因為大環境的原因,翡翠料子並不像如今這樣隨手易得,毛爺爺當時號召大家節約鬧革命,充分利用邊角料,一個工匠受到啟發,回家拆了祖傳的老宅子,挖出幾斤好料子來,一下子成了當時報紙上戴著大紅花的先進人物,這個辦法,直到現在還在使用,並不是每家每戶都沒事去拆個祖屋的,但是隻要一碰上老建築拆遷,風聞而來的人就能排滿整條大街。
由此還延生出一種嶄新的賭石方法,在騰衝,每逢拆遷,蓋房,挖地,房主往往隻會支付一半甚至四分之一的價錢,而剩下的那部分,則由地下挖出的翡翠邊角料來進行抵充,運氣好的,一夜暴富也是有的,運氣不好,也隻能自認倒黴,白幹一場。
這種賭法,催生了不少所謂的地質學家,這幾年來,騰衝縣城內的大小建築,被這群人折騰了個遍,大喜大悲的事情,也發生了不少,在方蘭生看來,左老頭這條路走的雖然沒錯,可實在是太晚了一點,該挖的都已經挖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家也不會讓你進去看。
“怎麽著,瞧不起我老人家嗎?”左老頭眉頭一橫,怒道。
“不是,不是,您看您說的,我給您打工,能有二心嗎?”方蘭生連忙搖著頭說道,錢賺不到就算了,壞了名聲,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左老頭皺皺眉頭,見方蘭生欲言又止的樣子,不耐煩的說:“有話就說,又不是要開了你!”
方蘭生陪了個笑,連說:“不敢”,指著這片房子說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咱們騰衝前些年,來了不少做這個的,用什麽辦法的都有,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現在的老百姓對這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誰也不肯上當,真挖出翡翠邊角料來,花的錢有時候還比市麵上要多,我這不是怕您老人家吃虧嘛。”
“還算你小子有良心,拿著!”左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掏出一把錢來塞給了方蘭生,笑著說道:“你還真當我老人家糊塗到這種地步,這次不過是試試你,萬一要是個不長眼,見利忘義的家夥,你就甭想幹了。”
方蘭生嘴上謝著,心裏卻說:“我要不是見利忘義,我才不告訴你呢,你當這活好玩啊,我還巴不得你趕緊開了我呢。”
“這種地方,能有邊角料?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左老頭笑夠之後,一臉嘲諷的指著一戶人家說道。
“這房子都幾十年了,怎麽都得有點吧?”方蘭生一愣,情不自禁的問道,他從小從騰衝長大,生下來的時候,這房子就建在這裏,門口的兩個石獅子古韻古香,充滿了年代感,一眼看去,就是個百年老宅子。
“這也算老宅子?”左老頭不屑的笑了笑,從地上抓起一把土來,送到方蘭生嘴邊,說道:“嚐嚐,什麽味道?”
“這,這還是免了吧!”方蘭生趕緊退了幾步,吃土?他可沒這愛好。
“小子,看過鬼吹燈吧?”左老頭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看過,看過,老先生您莫非是……?”方蘭生心裏一凜,暗道莫非這老頭不是什麽曆史老師,而是那鬼吹燈裏搬山摸金的好漢不成?
“別,可別亂扣帽子,這可不是好玩的,真進去十幾年的牢飯可不是那麽好吃的,這盜墓和考古本是異曲同工,玩的都是一個土字,有經驗的盜墓賊,嚐嚐這裏的黃土,就知道這宅子的年代,我怕摸不準,才又看了一圈,這宅子,年頭是有,但不夠老,也就是民國時候蓋起來的,地下要能有翡翠邊角料,那才怪了!”
“這……”方蘭生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騰衝縣城挖出邊角料的地方不少,可這一片卻隻聽說有幾家動過土,後來就沒了消息,估計也沒挖出什麽東西來。
“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可相信這話的,能有多少,真正能從書裏找到金子的,又有多少?小子,明白告訴你吧,這騰衝的翡翠邊角料,除了城東那邊地方之外,真正能出貨的,都在那邊。”左老頭唏噓半天,指著城外的一片荒地說道。
“老先生,您這話給我說了,就不怕我背著您去找嗎?”方蘭生半信半疑的問道。
“找,你找的到嗎?”左老頭不以為然的笑道,“有翡翠的地方就那麽一點,那塊地少說也十幾畝,你挖個十天半月也找不到。”
“那您是怎麽找到的?”方蘭生不假思索的問道,他幹掮客這麽久了,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稀奇事,不由的產生了興趣。
“你要是像我一樣,研究曆史一輩子,也能找到那些東西,我且問你,這騰衝有過什麽大事沒有?”左老頭賣了關子,問道。
“大事?”方蘭生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不確定的說道:“要說大事,明末的時候,皇帝倒是來過雲南,吃了咱們這騰衝的餌塊,還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大救駕,難道是他埋了一批珠寶?”
左老頭搖搖頭,說:“永曆?非也非也,那時候山窮水盡,追兵無數,又哪有這功夫埋珠寶,我說的,是近代,你再想上一想。”
“近代的話,也隻有遠征軍在這裏駐紮過了,據說那時候日寇飛機來襲,把騰衝炸成一片廢墟,那時候,連城牆都炸掉了,等等,老先生,您是說城牆?”方蘭生臉色一變,猛的想起一件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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