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的來路,坡下不遠處,不知何時已悄然多出了數十人影。

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包裹著他們,秦言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但從這些人的行動姿態來看,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地元境界以上的高手。

秦言從中還看到了幾張曾經見過的麵孔,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滄流殿的何不凡,張明達。雁蕩山的王龍,浩辰罡,賀連山。歸雲閣的武青穹。甚至還有雁漠然,這位十年前的大師兄,竟然也在此處。一位風姿絕豔的綠衫女子與他並肩而立,應該就是當然引得他從魔門叛逃的明心樓周青蓮了。而在他兩人身後,秦言更看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影——慕城雪!她的打扮與周青蓮如出一轍,隻是更樸素一些,看來她也已經加入了明心樓。昔日一別,不想竟在這種場合相遇。看到她的時候,秦言心中猛地生出一股悸動,幾乎忍不住呼出聲來。

然而這些人撲麵而來的殺氣讓他立時凝住了心神。如此多的高手,至少就有三四人修為不在他之下。他再是狂妄自大,也沒有與整個正道武林為敵的勇氣。

這時後方又響起衣袂振動之聲,秦言偏頭去看,便見又是數十名高手從村莊裏躍出來,將他的前路也徹底封死。

滄流殿,雁蕩山,天機閣,明心樓,歸雲閣,裴羅山,天海堂,黃龍島,渾江幫,明滅樓,駕鶴居,武成派……好家夥,除了被滅掉了的清微居和慈悲為懷的幻真島,正道的大小門派竟然齊聚此地,若說這不是一場精心謀劃的伏殺,秦言自己也絕不會相信!

場中一片死寂,眾多高手陸陸續續地逼了過來,將秦言、魏飛和那輛馬車圍在正中,卻沒有人開口說話。許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言臉上,但一碰到那張妖異的銀色麵具,頓感頭暈目眩,不敢直視。

秦言環顧眾人,開口說道:“諸位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勞師動眾地趕過來,不至於僅僅是為了秦某吧?”

沒有人回答。

雁漠然身後的慕城雪卻因這句話而變了臉色。她與秦言相處多日,早對他的身形與嗓音再也熟悉不過,一開始還隻是覺得眼熟,等到秦言開口,聽見那麵具後陰沉妖異的語調下無法改變的本質音色,又稱他自稱“秦某”,頓時就將他認了出來。她心中一陣顫動,幾乎失聲。

在這個時候,秦言已經無暇去看她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陰森而冰寒,毫不掩飾殺氣。秦言的心也隨之而沉了下去,又道:“諸位,我與你們無冤無仇,我想這其中可能有什麽誤會。”

“還能有什麽誤會!”群雄中傳來一聲冷笑,發話之人是一個麵容頗為英武的中年文士,他不敢直視秦言的麵具,便盯著他的胸口,寒聲道,“你等魔門賊子,竟敢包藏禍心,欲亂中原,我輩人人得而誅之,豈能容你猖狂!”

秦言皺眉道:“魔門已有十餘年未曾涉足中原,秦某這次下山也隻是去送一件東西,並沒有與各大正派為敵的意思,諸位大概是受了邪派奸人挑撥,才會有此誤會……”

話未說完,便被那中年文士厲喝打斷:“死到臨頭,還敢狡辯!我問你,你這是不是魔門首席弟子?你這一次要去的地方,是不是螟蛛盤?”

秦言心頭大震。原來一切都被人家算計到了!秦言腦中思緒一轉,便已斷定,這必然是魔門內部之人設下的陰謀!

成剛,歌行烈?不,時間上來不及,他們自恃武力,在勝負未分之時肯定不會作出如此布置。其他的,方逸遠,宋晴紗,雁瑜,呂彤,獨孤勝……是了,定然是獨孤勝那一派係的幾人,他們對我和歌行烈都恨之入骨,無論誰贏了,都會遭此厄運……

哈!能憑一人就引得正道武林高手傾巢而出,簡直是那些神怪誌異中妖魔大頭目才有的待遇了,這絕對是一件值得自豪的是。但在這個時候,秦言隻覺得嘴裏一陣陣發苦。

他沉默兩秒,緩緩說道:“你猜得都不錯。但秦某並非是針對諸位正道俠士,相反,我是為維持武林平衡的局麵,打算助你們一臂之力……”

“巧言令色!像你等魔門奸賊——”中年文士的激昂話語說到一半,忽然覺一陣寒意湧上身來。那是秦言的冰寒眼神,散發出一股濃鬱的恐懼氣息,漫過他的心頭,沉重得幾乎讓他窒息。雖不見其來處,卻像山一般壓過來,將地麵一切生命都籠罩在深沉的陰影之下。

仿佛柴火跌入江流之中,從內到外都冷得透了。中年文士悚然驚醒,生命本能的反應促使他抬臂護在胸前,一連往後退了三步,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惶然的表情。

但秦言這個舉動也引起了群雄的反應,無數道殺氣霎時集中在他身上,空氣中傳來劇烈的靈力波動,伏魔大戰一觸即發。

秦言隻是盯著中年文士,冷冷地道:“閣下如此賣弄口舌,莫不就是邪道奸人的幫凶?可否告知姓名,秦某日後必有厚報!”

中年文士一張臉漲得通紅,呐呐地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武成派左行奇,豈會怕了你這狗賊!”

群雄中又有人開口道:“這位魔門首席大弟子,不知道修為怎樣,氣派倒是囂張得很!”陰陽怪氣的語調,秦言不用看也知道是歸雲閣的武青穹。

他冷哼一聲,道:“正道人士未必個個都是君子,魔門弟子也並非一定是大奸大惡之徒。雁師兄,你說是不是?”

雁漠然與他目光一觸,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這裏麵可能另有隱情……”

這時秦言身後卻有一個清悅的聲音響起,毫不客氣地叱道:“漠然,值此危難關頭,你怎可還念著往日的私情!如果你再胡說八道,青蓮可真就看錯人了!”

發話之人正是明心樓掌門周悅儀,也是雁漠然的嶽母。在她如此嚴厲的斥責下,雁漠然果然不敢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