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佛塔有人
天大亮後,馬丙篤又到林中采了兩株首烏,加上隨隊帶來的柴胡,與剩餘的青蒿合煎了一劑再給曲珍服下。此時‘春’末季節首烏根莖瘦弱,本不宜挖采,好在品相上乘,‘藥’力應該不差,取其截瘧祛風的功用以輔正‘藥’。林中條件簡陋,可是中‘藥’還要講求個君臣佐使,馬丙篤盡了最大能力將諸‘藥’配伍,心下發願快快起效。果然,曲珍服‘藥’一個多小時後,脈象緩和,‘精’神健旺,除了有些氣虛身軟,其他方麵均如往常,甚至還出帳走了一圈,葛鳳蘭這時也喜出聲來,連連說老天保佑。馬丙篤讓小道士把鍋中未喝完的湯‘藥’裝在水壺中,後麵再服兩次加以鞏固。
吃早飯時,馬丙篤才有心和隊員開上幾句玩笑,眾人知曲珍得救,也放開聲音說鬧,都把昨天黑霧來襲時各人的窘態描述了一遍,盡管之前有過馬丙篤和‘迷’糊進入偵察,但麵對萬鈞壓頂的森森黑霧,誰的心中都著打鼓,因為馬丙篤下令不許‘亂’跑,於是各人紛紛想法應付,有找棵高樹爬上去躲避的,有刨開泥土把口鼻塞進去呼吸的,也有圍著火把馬燈擠在一起念經的,其中以白先生的行動最為神奇,小道士說,當黑霧撲麵的那一刻,看見白先生嘴裏含根草管,噗通一聲直接跳進了泉水裏。
馬丙篤抬頭看看樹梢上純淨藍天,開口說:“估計一會天空又要被雲封上了,也難怪這裏‘潮’濕,每天都來這麽一下,水洗一般。”
‘迷’糊指著水邊的地麵說:“隊長,地上的羊蹄印和羊糞蛋不少,是因為這兒有水源,可是咱昨天進林子啥動物都麽看見,這太怪咧!”
黑頭也‘插’言:“昨晚我聽見林子裏頭有動靜,象是動物跑的聲音,可是我站著哨又不敢去追,隻能等了一會,就消停了。”
葛鳳蘭這時攙了曲珍來到大家跟前,眾人連忙騰地方讓坐,曲珍對著大家開言:“謝謝你們,我事情沒有的了。”然後又對馬丙篤說:“馬大哥,都是我不好的,讓你急的有。”
馬丙篤笑著搖搖手說:“你是考察隊的一員,病了當然大家著急了。”又問曲珍和葛鳳蘭:“黑頭昨夜聽到有林子裏有動靜,你們都打過獵,幫著說說,到底這林子裏有沒有活物,為什麽我們沒有看到呢?”
葛鳳蘭搶著說:“肯定是有撒,這麽密的林子哪能沒有動物,地上的羊糞蹄印那麽多。”
曲珍也說了看法:“昨天我看的,羊子和鹿的腳印都有,我們看不到,是它們多多的怕了,‘波’密最遠的走十個太陽的山裏,動物不怕人,打的容易。”
馬丙篤忽然悟到什麽:“曲珍,你是說動物怕人才躲得遠遠的,莫非這裏還有其他人?”
這話說出,大家都緊張了一下,正在琢磨會是什麽人,馬丙篤又嚴聲說道:“我想,極有可能是妙空的日本同伴,妙空說過前年曾到過這裏,有個間諜同伴打死珠麥巴進了這‘洞’。”
趙如琢說:“都兩年時間了,日本人還能在這裏不成?”
馬丙篤點點頭:“大家先提高警惕,發現人後盡量不要開槍,不管是什麽人,捉個活的一問就清楚了。”
說話的功夫太陽曬暖了地麵,溫度越來越高,大量水汽從林間升起,到了空中不高的地方停下來聚積成雲,不久,藍天隱在了雲層之後,天空又恢複到白雲蔽日的模樣,看來這一景在千萬年間周而複始的上演,眾人十分驚歎,嘖嘖稱奇。
收拾完營地啟程出發,葛鳳蘭把曲珍扶著走在隊伍中間,‘迷’糊和黑頭繼續開路,林子密得超乎想象,隊伍經常要停下來,幾個隊員忍著濕熱輪番砍樹,費力許久才得到一條窄縫僅供側身通過。
如此折騰幾次,隊員們都吃不消了,‘迷’糊這時說:“隊長,餓看這樣走不是辦法啊,快半天咧還沒走兩裏路。”
馬丙篤也覺得不對頭:“看指北針是對的,我們的目標就是樹林中的佛塔,你有什麽想法說說看?”
‘迷’糊說:“這地方既然有人修塔,說明當年應該有路,現在這林子啥路的痕跡都麽有,昨天我們沿著石板路的方向到了水邊,但是今天出發就沒有石板了,雖然方向對,但我總覺得不應該這樣走。”
小道士突然說:“水!古人也要喝水,路就是水!水就是路!”
馬丙篤隨即明白過來,又重重拍了一下小道士的肩膀。和伍泰西趙如琢一商量,大家返回水邊,沿著水流的方向走下去。水流形成的小溪約有二尺寬,一尺多深,平緩而清澈,水底沒有汙泥全是岩石,隊員小心避讓著在水邊走了幾十米,枝條不是掛了槍就是卡住物資馱架,後來‘迷’糊帶頭索‘性’走在水裏,這下速度大大提高,腳下流水正好解除了身上的悶熱,也不必象昨天一般發愁幹渴,走累了站立休息,等來斷後的白先生上遊再無臭鞋,於是彎腰在水中直接掬飲,如此一來隊員身心通泰,越走越輕便,根本不用馬丙篤鼓舞士氣。隻是擔心林中可能有其他人,眾人不再唱歌,‘迷’糊和黑頭探路的位置也放長了些,在水中‘交’替掩護著偵察前進。
途中休息了兩次,曲珍把壺中的‘藥’喝完,恢複了大半,不用攙扶可以跟上隊伍。這樣又走到了午後,就在馬丙篤想著早早安排宿營以應對黑霧冰雨時,前麵偵察的黑頭折返回來,對眾人打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悄聲說:“前麵二百米就出林子了,這水路確實通到了佛塔,我和‘迷’糊看見佛塔那裏有人!”
看到此處正要緊的時候,馬鴻陵突然感覺到小‘腿’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猛然抬頭,原來是劉曦顏在給自己按摩的時候犯困,腦袋沒有支撐住落了下來,馬鴻陵剛要說話,劉曦顏‘迷’離著雙眼,‘揉’著額頭先開口道歉:“對不起啊,我不知怎麽就睡著了。”
馬鴻陵心中更為不安:“是我不好,看東西入了‘迷’,以為你都去睡了。”說完看了看表:“喲,都兩點了,快進去休息吧!”
劉曦顏點點頭也說:“你也睡吧,別再看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兩人道了晚安各自休息,劉曦顏在裏間卻睡不著了,關上‘門’躺在‘床’上,聽著客廳中隱隱傳來的輕微鼾聲,心中泛起了漣漪。
馬鴻陵在沙上發躺了不知多久,恍惚間來到一處空闊的廣場,遠處宮殿巍峨,身後站立著兩尊高約十幾米的巨石像,造形不似平常的佛道神像,也看不清麵目,每人雙手向上托著一個巨大的石盤,和‘洞’中那塊黑‘色’石盤極為相似,但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石像下兩排衛士手持金瓜銀斧威嚴肅立,時有宮‘女’宦官穿梭往來,衣冠均是漢時模樣,不遠處的高台上,一位峨冠廣袖的老者焚香九叩行著祭天大禮,須臾間,又有童子十餘人來到石像跟前,從石像立足處的漢白‘玉’石座中取出一個裝滿清水的白‘玉’缽盂,‘交’替平端著快步走向高台。
馬鴻陵在廣場上茫然四顧卻無人理會,遂跟上童子登上高台,那老者接過缽盂時嘴角‘露’出狡黠的一笑,目光忽然掃向馬鴻陵,把缽盂遞了過來,馬鴻陵‘迷’‘蒙’般雙手接過,老者忽然問了一句:“汝飲否?!”
馬鴻陵扭頭望了一眼石像又看看缽盂中的清水,心中大悟說道:“這是承‘露’盤?!”
老者大笑:“爾等手中清水,老夫手中仙‘露’,不飲速去!”說完翻轉長袖,一團黑霧把馬鴻陵卷在半空,失聲要喊卻猛然驚醒,窗外霞光初綻,馬鴻陵長出了一口氣,久久回味著這個異樣的夢境。
劉曦顏早已醒來,正在廚房中做早餐,馬鴻陵洗漱之後二人坐在一起吃飯,白粥、煎蛋、‘花’卷,還有一樣香油豆幹拌白菜絲的涼菜,鮮辣脆嫩十分可口,馬鴻陵吃得額頭冒汗,直說在北京根本不能奢望吃到這樣的早飯,又把劉曦顏和手藝和媽媽相提並論,所謂南甜北鹹東淡西酸,各有千秋。
飯後馬鴻陵說起了近期的打算:“今天是3月7號,馬上到周末了,明天我們回西安去見我父母,一會再問問小九有沒有時間一起去,我們再到漢中趙爺爺的老家,去找些有紀念意義的樹木或是造型不錯的石頭,托運到承德給汪臨海,請他張羅著安放在趙爺爺的墳前。然後我再陪你一起去西寧,見你父母,之後我還要去拉薩,去年我和小措要去拉薩的礦泉水公司談策劃,不是遇到飛機失事了麽?現在人家邀請再去,我想著剛好從西寧直接去拉薩也方便。”
劉曦顏一聽要先去西安見馬鴻陵的父母,又是歡喜又是緊張,抿了下嘴‘唇’:“我還沒有準備啊,到你家我我……”
馬鴻陵笑笑:“隻讓我到西寧趕考,你也得到西安麵試啊!剛好順路一次考了,你放心,我爸媽好說話,特別是媽媽更好相處,我長這麽大還沒有見她和哪個人紅過臉。”
劉曦顏嗯了一聲,起身收拾起碗筷,心裏一麵小鼓還在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