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嶂岩。
晚風吹動山林,商隊趕著暮色終於順利達到。
韓楓放眼看去,這裏是一個三麵靠山的小山穀,出口處極為狹窄約有一丈來寬,山穀方圓約有數十丈,但足夠一個大型的商隊駐紮。隻要守住出口就能防匪防獸,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的確是宿營的好地方。而且看起來這個地方是過往的商旅的必經之路,裏麵有前行者搭成的簡易山棚,還有原木壘成的馬廄,比露宿野外舒適多了。
絡腮胡子吆喝著,眾人一番忙亂過後卸了車,安頓停當。看起來,這群漢子非常有經驗,把所有的車輛都頭朝裏,車轅向外,把貨物和人擋在了裏麵。
馬叔囑咐道:“千萬不要瞎跑,這裏到處是野獸,豹子、老虎遍布,否則可能屍骨無存。”韓楓微笑著聽著,心中感到一些溫暖。
這時那絡腮胡子粗豪的聲音響起來,大夥過來一下。十幾個漢子向著中間聚攏過來。絡腮胡子高聲說道:“兄弟們,再熬上幾天,過了這段山路我們就能到達無雙城,完成這次任務,我們就能拿著銀子回家抱老婆了。”漢子們笑起來。“不過……”絡腮胡子話鋒一轉,說道:“這裏是最難走的一段路程,大家千萬小心,不要有命掙錢,沒命花錢。”接著他又說道:“下麵請馬叔講講在這山林裏需要注意的事項,大家要用心記下。”又加重了語氣帶著三分凶相說道:“哪個壞了規矩,鬧出亂子,莫怪老子不客氣。”眾人沉默,看起來也是知道這個時候的緊要性,沒有開玩笑。
馬叔對韓楓笑笑,向中間走了兩步,站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清了清嗓子對著大家說道:“也沒什麽要注意的,就是一些大夥應該知道的,我再說一遍,免得大家夥兒忘了。”韓楓看到這些漢子們都在專注的聽著,連那瘦猴兒也嚴肅起來,看來馬叔在這群漢子們很有威望。馬叔頓了頓,眯縫起樸實中帶著精明的眉眼繼續說道:“大夥兒天黑了提起銅吊鍋去水邊淘米時,不要把鍋底浸到水底,要用鍋蓋去舀,要不,鍋煙子順著溪水淌下去,會引來野物,搞得你一夜都不安寧。進林子找柴時,也不要在地上拖,要把柴火抱在手裏,拖在地上的痕跡也會招來麻煩。另外,盡量不要用舊火塘,要不,你升起的篝火野物也不會害怕,他似乎已經知道你演的是空城計了……”
暮色把安嶂岩都染成了黑色,韓楓閉眼坐在一塊青石上,調息著自己的氣息。這裏的天地元氣比人稠的城鎮裏濃了很多。韓楓用精神力感覺著自己身體中的細微變化。雖然經過了幾天的修養,但是他的身體仍然不見絲毫的起色。元珠漂浮在他的紫府識海之中,體積好像小了許多,以前那奪目的光彩也暗淡許多……韓楓覺得自己的紫海丹田就好像漏了一個洞,那些吸收來的元力一進入便不知去向了。“咳咳……”他猛然用手捂住了嘴,再睜開雙目時他靜靜看著手心裏的一滴殷紅……
心念一動,他抬眼望向狹窄的山穀出口,馬叔已經領著幾個漢子走了進來。每個人懷中都抱著一堆樹枝,看上去,枝葉繁茂的很。
幾個人把砍刀扔在一旁,樹枝堆在一起,招呼大家走過去。馬叔說道:“大家把這些枝葉在脖頸上、身上撲抹,盡量讓樹枝樹葉多沾一些人身上的汗氣,這樣,夜間有避獸的作用。”眾人都依言做了,每個人都抓起樹枝樹葉在身上亂抹一氣。末了,馬叔把這些“沾了汗氣”的栗樹葉,統統抱了堆在山崖前邊的路丫口上。
星光灑滿了安嶂岩,黑夜來臨了。
馬叔挨著韓楓坐了,韓楓忽然對他說:“在山穀口的火堆裏再丟兩個草果。”馬叔奇怪地看著他,韓楓笑道:“我看過幾本書,略懂些草藥知識,草果的藥香糊味也有驅獸作用。”
半夜過後,崖畔草棵裏“喋喋”的聲音傳來,就像小麂子在草叢中喊伴。韓楓睜開了雙眼,一種奇怪的直覺讓他從打坐中醒來,高大的茅草頂著星星,草叢裏邊,有兩個紅燈籠似的東西晃動。雖然看不清那是什麽東西,但是清晰的精神感知力告訴韓楓那是一隻巨大的老虎。“看起來,是黃牛身上的氣味把它引來的。”韓楓自語道。這家夥躲在山上假裝麂子叫,它像迷惑黃牛,要黃牛不要疑心它。
“老虎現在不進攻,看來它是對新升起的篝火不知虛實,想走近看看,可是路丫口樹葉上的汗氣又鎮住了它,這家夥不敢貿然進犯。可是,這樣下去畢竟不是長遠之計,那個畜生開始試著向這邊移動,如果它一旦接近,眾人一定會有傷亡,得想個辦法阻止它……”韓楓心中暗暗想到。
看著山穀口那堆即將燃盡的篝火,韓楓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他手中結了一個奇怪的手印,嘴中低喝一聲:“流火。”
呼的一聲,那即將熄滅的篝火驟然跳了起來,明亮的火焰突然長大了幾倍。紅紅的火苗好像有許多個穿著紅衣服的小人兒擎著鋼叉跳舞。
過了一會兒,草棵裏的紅燈籠不見了。韓楓緩緩閉上了疲憊的眼睛,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幾乎耗盡了積累起來的精神力。
黑頭翁的叫聲驚醒了黎明,晨曦透過樹梢散落下來。絡腮胡子的聲音在林中回蕩,起來,起來……漢子們睜開了惺忪朦朧的雙眼。瘦猴兒揉著眼睛,嘟囔著,現在還早,老大就喊叫,昨天累了一天,也不讓讓大夥兒多睡會兒。
“還他奶奶的睡,你小子懶豬似的,等你變成老虎的口中餐,也就他奶奶的不睡了。”絡腮胡子的吼聲在瘦猴兒的頭上炸響,瘦猴兒一骨碌爬起來,結結巴巴地問道:“老大,有……有大蟲?”絡腮胡子笑罵:“看你小子這點德行。”頓了一下,對大夥說道:“剛才值班的三黑子說,晚上好像有動靜。
三黑子是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墩墩的壯小夥兒。這時,他接過話眼中帶著點兒驚疑說道:“我也說不清是什麽,昨天晚上,有兩個紅燈籠在那邊的草叢裏閃呀閃,那邊的草棵裏不停的有各種奇異的叫聲響起,像……對,像小鹿,又像小兔子……,大黃它們似乎也有些不安……”過了一下,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麵色有點發白地說:“對了,我們點燃的那堆火,本來是要熄滅了,可是突然好想有人加了幹柴一樣,‘哄’的一聲又著了,火苗子有這麽高……”他把手放在胸前,比劃著,語氣透著淡淡的害怕,過了一會兒,那些聲音就沒有了。
“你小子是嚇得吧?說得那麽玄。”人群中有人說了一聲。“誰說瞎話,天打五雷轟…..”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那三黑子賭咒發誓地說著。
韓楓在一旁默默聽著,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長長的白發在晨風中輕輕舞動,蓋住了他臉上的蒼白。沒有人注意這個滿臉病容一臉疲憊的年輕人。他並不想告訴這些漢子們真象,免得給他們增加無謂的負擔,況且,他施展的功夫已經脫離了這些漢子們的理解的武功範疇。
“好了,別他奶奶的爭了,一切小心為上。”絡腮胡子罵起來。他已經駕車向山穀外走去,鞭梢挽起一個鞭花,清脆的響聲在林間回蕩,空中落下了幾片樹葉。”
車隊在林間狹窄的紅泥地上穿行,山間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韓楓閉上眼睛坐在馬叔晃動的牛車上,吐納之間吸收著這山野間最濃稠的元氣。他在造化老人的傳承中也初步接觸了醫術,知道自己的這種情況屬於精血損耗太重,已經動搖了身體的根本,自己的壽命恐怕都減小了不少,因此,除非有什麽奇遇,
身體的修養絕不是什麽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所以,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運功調息,再加上從百草仙穀帶出的良藥,他幾乎每四個時辰就服用一顆……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韓楓在以他莫大的毅力,與身體的衰老做著鬥爭。
“不好。”前麵忽然傳出了一聲叫聲,是絡腮胡子。“馬叔,你過來一下。”馬叔囑咐了一聲,放下鞭子向前疾步而去。一會兒,又匆匆趕了回來,說道:“小夥子,我們要快走。”神情中有著難以掩飾的急躁和恐慌。“哦,出了什麽事?”韓楓問道。“唉!我們可能碰上事了。”馬叔一邊勒緊韁繩,催著牛車快走,一邊答道。
“噢什麽事?韓楓並沒有過於驚奇,憑直覺,他知道一定和昨晚的事情有關係。這時牛車已經走到了昨晚的草叢旁,隻見這片紅泥地上到處是好似梅花一樣的腳印。那些腳印一個套著一個,密密麻麻,像是印在濕地上的花環。看得出來,老虎在這裏徘徊了很久。特別的是那些腳印顯得格外的巨大,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那些拉車的黃牛說什麽也不在那些腳印上跨過,最後在韁繩的逼迫下從旁邊一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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