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這車乘客不尋常
沒有花多久時間,幾個人就來到了站台。因為有江明峰的關係,還幫薑臨風省了一份站台票的花銷。
沈溫晚和史蒂夫等人行李太多,要不是正好碰到的江明峰還幫著拿了幾樣東西,就算他們臂力高於普通人,恐怕一次也都上不去火車。
周圍的其他乘客也指著肖貴銀和王小膽兩個人紛紛議論:“那兩個鄉下人怎麽還一人拿著兩個暖水壺呀?不知道火車上供應熱水嗎?”
江明峰因為還要進去布置一下警衛人員的工作,送他們上車後,就先離開了。
最後隻留薑臨風和薑聽雲父子還留在站台上。
因為薑聽雲之前幾年也經常會到英國陪母親楊雪薇的緣故,薑臨風已經沒有了第一次和兒子分別時候的那種擔心。
薑臨風站在站台上,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輛特快專列。
這列專門從俄國定製的火車除了車頭一共隻有七節車廂:前麵的第一節車廂是郵車;再後麵兩節是給一般乘客的軟座車位;第四節是餐車部分;五六兩節則是提供給貴賓客人的軟臥頭等和次等包廂座位;最後一節則是儲物用的貨倉。
每節車廂大約能坐一百多個人,但是因為南京國民政府和北洋政府兩方麵都派來了不少士兵和警員作為護衛的緣故,實際的乘客隻有二百人多一點。
隻有二百多人的火車,卻配備了二三十個荷槍實彈的士兵或者警員,這恐怕是民國曆史上護衛等級最高的一列民用火車。
薑臨風走近了,用手敲了敲火車的鐵皮,回音非常的厚重。
薑聽雲聽了回聲後,對父親說道:“俄國人做的東西有時候是糙了一點,但是確實是結實呀。別說是步槍,感覺一般的機槍都未必打的穿這鐵皮。”
薑臨風道:“趕緊上車吧,到了那邊給我發個電報報下平安。”
薑聽雲告別父親後走上了第二節車廂。
二號車廂一邊是洗手間,另一邊就是三號餐車。
車廂裏左右兩邊都是兩兩一組相互麵對的皮質座椅,每組座椅能做六個人。
民國的一般火車都是沒有座位號的,但是顯然不適用於這次的特快專列。
薑聽雲等人的位置就在緊挨著洗手間。雖然味道可能差了一點,但是考慮到自己喂貓必須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其實靠著洗手間還是很方便的。
薑聽雲和史蒂夫、艾米麗、雷鳴遠、沈溫晚、沈涼晨六個人做了一組座椅,而喬伊、肖貴銀和王小膽則做到了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幾個人的位置,從窗口算起,背靠洗手間的椅子上坐了沈涼晨、沈溫晚和薑聽雲,麵對洗手間的位置坐了雷鳴遠、史蒂夫和艾米麗。
另一邊的座位則都在背靠洗手間的一排,肖貴銀靠窗口,喬伊在中間,王小膽靠邊。
薑聽雲坐下沒有多久,有一男兩女三個人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穿著一身日常的便服,拎著一個竹子編製的長方形行李箱。她盤著日式的頭發,一臉嚴肅的表情,似乎現在這裏馬上要進行的根本就不是一次旅行,而是一場激烈的貿易談判。
跟在女人後麵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日本女孩,穿著一件標準的日式學生裝,上身的白襯衣和民國時期的華夏校服幾乎相同,但是下麵的黑色裙子不像華夏的那麽長,隻到比膝蓋略長的位置。
女孩明亮微圓的眼睛裏和微微抿起的嘴角上都一直帶著甜美的微笑,留著一頭非常標準的日式短發,後麵的頭發在脖子離肩膀還有一寸的位置就戛然而止了;額頭的劉海按照四六分的比例被輕輕地攏到額頭的兩邊,長度大約到眼角的位置;兩側的頭發則自然地伴隨著劉海,輕輕地向後微微彎曲,緊緊地靠在臉頰的兩邊,長度大約在鼻子和嘴之間。
這種頭型在日本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發型,但是配在女孩溫婉中帶著可愛的臉上,讓人感到一種既端莊又很想親近的感覺。
女孩的手中拎著一個食盒,裏麵應該是一些日式的壽司或者飯團一類的。
她的腳上穿了一雙也是樣式普通甚至有些土氣的黑色矮跟皮鞋,但是絲毫不影響女孩優美小腿和足弓的風采。
最後麵的男子大約十八歲左右,頭型是一寸短的平頭,穿一件黑色的立領製服,拎著一個也是竹子編製但是大了很多的行李箱。
從三個人的發型和表情都可以猜到他們是三個地道的日本人。
在辛亥革命的時候,無論是孫先生還是黃將軍都曾得到過日本方麵很多的幫助,無論是北京的北洋政府還是南京、武漢兩個國民政府也都有很多高層將領和要員有過到日本留學的經曆。
但是近幾年來,隨著日本的不斷強大,而華夏卻發展緩慢。日本對華夏人越來越不友好,除了表麵維持和中國高層人士的交往,已經越來越排斥華夏去的留學生。似乎日本高層方麵,並不想讓華夏人再像以前一樣那麽清楚地了解日本的情況。
近年來華夏人對日本最大的反感來源於日本對華夏東北地區明目張膽地進行了滲透和侵略。民國十六年的時候,日本不但控製了旅順和大連兩個重要的港口,還控製這南滿鐵路並在鐵路沿線進行駐軍,這等於是幾乎壟斷了整個東北的交通運輸。
所有人都明白,日本人的野心遠遠不是山海關外那麽簡單,如果這幾年沒有張作霖這個老狐狸手法純熟地和日本人周璿,恐怕至少直隸地區已經也在日本人囊中了。
三個人恰好按照進來的順序從裏到外,坐到了王小膽、肖貴銀和喬伊的對麵。
本來對日本人十分痛恨,一直想找機會碰到日本人然後罵上幾句的肖貴銀和周小膽,此時麵對帶著一個一直掛著可愛而親和笑容的女孩,卻怎麽也張開不嘴了。
艾米麗向薑聽雲靠近了一點,說道:“別看了,要不要幹脆去和喬伊換個位置得了。”
薑聽雲道:“不用,我是覺得他們有點奇怪。從那個女孩的足弓和小腿看肯定是習武之人,可不像她穿的學生服那麽簡單。”
艾米麗道:“這次的掩飾我給你滿分,不過我覺得你這麽多年的機會應該都是在掩飾中錯過的。”
薑聽雲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說完,薑聽雲又打量了一下車廂裏的乘客,發現還是華夏人居多,但是外國人也有三分之一左右。
在自己附近三排位置的外國人也有不少。
除了三個日本人,在薑聽雲斜前方的位置還坐了兩男兩女四個歐洲人。他們說的話薑聽雲也聽不太懂,但能夠分辨出是西班牙語。這幾個人無論男女都保持著西班牙人奔放的性格,在擁擠悶熱的火車中,都將襯衣的領口放得有點低。
在隔了一組座椅的窗口位置,坐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長相非常有日耳曼民族特點的金發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名德國人。他正在拿著一份南京當地的報紙看著新聞,但是薑聽雲可以察覺到其實這個德國人一直在偷偷打量著車廂裏的動靜,肯定不是普通乘客那麽簡單。
在離德國人不遠的位置坐著一對情侶,兩個人的身材的都十分的高挑而微瘦,都穿著端莊中帶著優雅氣質的意大利休閑西裝和套裙。
不一會兒的功夫,又走進來一個比一米八五還要高一些的英俊男子,他的肩膀和腰部有些偏窄,和前麵兩個人一樣,有著意大利人身材的典型特征。
男子留著一頭微微卷曲的黑中帶著栗色半長發,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像地中海的海水一樣憂鬱迷人。
男人的身上穿著一套剪裁得體的淡藍色休閑西裝,在印花襯衣領口的位置係著一條精美的絲巾,拎著一個印有GUCCI字樣的意大利產旅行包。
這條湖藍色帶圓點的絲巾薑聽雲去年的時候曾在歐洲見過,連同那身西裝中帶著的亦莊亦諧的風格,應該都是一九一零年創建的意大利高端品牌ErmenegildoZegna的傑作。
薑聽雲隻鍾情於普拉達一個品牌,但是不可否認,很多人一旦穿上傑尼亞出品的衣服,就也會像它的名字一樣,從此對其情有獨鍾。不過這種人不是應該出現在頭等車廂才對嗎?這種人坐在三等車廂,本身就是一種問題。
長相英俊、衣著時尚的意大利人朝另外兩個同伴走過來的時候,輕浮的目光卻一直在幾個西班牙女子的身上遊走,在臨坐下的時候還挑逗般地對著幾個女人吹了一下口哨。
無論在歐洲還是華夏,這都是一個很不禮貌的行為。兩個個西班牙男人顯然很不滿意大利男人的這個行為,雙方差點動起手來。還好被自意大利人叫托尼的同伴和正好在一旁的列車員勸了下來。
意大利男人坐好之後,叫麗薩的女伴抱怨道:“雷奧納多,能不能少惹點事,很丟人的。”
雷奧納多說道:“哎,我隻是長了一雙善於發現與眾不同之美的眼睛,卻怎麽總是被別人誤解呢?”
麗薩笑道:“那兩個西班牙女人和我的不同很大嗎?”
雷奧納多道:“也還好吧,大約就是波河平原和阿爾卑斯山那麽大把。”
麗薩笑容瞬間變成怒意,穿著高跟鞋的右腳一勾,狠狠地向坐在最外麵的雷奧納多踩去。
中間的托尼感覺到了麗薩的動作,小腿向上一彈,化解了麗薩的一擊,然後說道:“好了好了,都不要鬧了。火車就要開了。”
火車確實是馬上就要開動了。
薑聽雲向窗口探了一下身子,在向父親再次道了一下別。
薑臨風對著將要遠去的兒子再次充滿父愛地喊了一句:“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是每個華夏人在送別時對親友們最美好的祝願,可是非常遺憾的是從浦口車站發車的一刻起,這就注定是一次和“平安”兩個字完全不沾邊的火車之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