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施得急中生智,身子一滑,從兩根樹幹的夾縫之中滑了下去,呈倒掛金鍾之勢,雙腳鉤在兩根樹幹之上,然後兩手伸開,托在下麵的樹幹之上,等於是將身體的重量分別用兩處樹幹來承擔。

施得的計策奏效了,樹幹慢慢停止了搖晃,他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暫時安全了,雖說現在還是吊在半空之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但至少沒有摔一個粉身碎骨不是?萬幸,真是萬幸。

四周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不但漆黑一片,而且無比寧靜,估計在懸崖的中間,幾千年來都沒有人的足跡,除了風聲和秋蟲之外,就是樹葉沙沙的聲音。

不多時,月亮升了起來,照得四下無比潔淨而清明。施得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皎潔的月光,如水一般流淌,傾瀉在天地之間,在幽深的山穀之中,仿佛千年萬年的沉寂,在時光中凝結成了永恒。

奇怪,那個撞他掉落懸崖的中年婦女的模樣,施得怎麽也記不起來了,但他卻清楚地知道,中年婦女的背後,肯定受人指使,是誰?顯然不用想是付偉強。

其實說來他和付偉強也沒有不共戴天之仇,隻不過由於生意上的衝突,讓付偉強接連兩次失利,付偉強才喪心病狂非要置他於死地而後快?又一想,是了,付銳和黃子軒、月國梁不和,而他作為黃子軒和月國梁關係密切的橋梁,他在付銳眼中,也是眼中釘肉中刺的存在。

不過問題是,付偉強這麽瘋狂,付銳知道嗎?以付銳的城府和做人原則,他斷然不會因為不和和衝突而置別人於死地,他為官多年,即使不是十分隱忍的性格,也知道凡事不可做絕的道理。那麽是否可以說,此事是付偉強瞞著付銳一人為之?

誰也沒想到的是,施得大難不死,居然還有閑心倒掛在樹幹之上分析事情的前因後果。

幾次借力,幾次彈跳,施得偏離了墜落地點至少百米開外,再加上他至少墜落了幾百米,上麵的聲音雖響,卻還是沒有傳到他的耳中,而且他筋疲力盡,眼皮打架,困意襲來,居然睡著了。

睡著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何爺說過,慈心不殺者,不被他人所殺,為什麽他還差點遭遇了殺身之禍?估計是以前造業太多,一時抵消不了。又或者是繼母之死算在了他的身上,還是因為舍得古玩行賺到了不義之財才引發了這一次的劫難?

人之一生,總有無數關卡,有人遇到難處時,怨天尤人,從來不會從自身尋找原因。其實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隻要是事關自身利益的災難,都和自身的所作所為有關。天道公平而從來不會出現差錯,人也隻有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有了從內心改正的發心,才能遇難成祥逢凶化吉。

而如果僥幸大難不死,就更好珍惜生命,好好活著,惜福積福,而不是覺得死裏逃生,就應該好好享受生命,然後大吃大喝,一天當一年過。要知道不惜福的人,會將福分迅速消耗一空,最終免不了悲慘的命運。

據說當年李自成進京之後,天天山珍海味、花天酒地,還說一天當一年過,結果在京城隻坐了一天皇帝就被趕出了京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提前將福分消耗盡了。

施得睡著了是睡著了,不過倒掛金鍾在樹幹之上,還是十分安穩,沒有掉下來。也是他練習太極拳的吐納之法的結合有成,一動一靜皆章法,即使是沉睡之中,也是一呼一吸十分合乎天地規律。

不過,施得的夢境,卻沒有那麽安穩了,他夢到他一個人乘坐一艘小船,在茫茫的大海之上,舉目四望,海天一色,除了海水還是海水,空無一人,仿佛天地之間隻有他一人在孤獨地行走。

忽然,在遠方出現了海市蜃樓,施得就拚命地劃動小船駛往海市蜃樓。隻是海市蜃樓終究是夢幻泡影,他劃了半天,遠處的海市蜃樓依然隻是閃現夢幻一般的美景,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

科學家說,海市蜃樓是光線的投影,豈不是說,海市蜃樓投影過來的景象,不管是高樓大廈還是高山湖泊,都是真實存在的地方,那麽為什麽每一次海市蜃樓出現,從來沒有專家來解釋一下是投影的哪裏的實景?

施得的念頭一動,大海沒有了,海市蜃樓也沒有了,眼前的場景大變,他正在醫院的病房中,守護病重的繼母。

繼母雙頰深陷,已經瘦得不成人樣了,她用幹瘦的雙手緊緊抓住施得的雙手,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得兒,你看到的事實都是假象,都是海市蜃樓,真相,有時比你想象中殘酷多了,你真的想知道你父母失蹤的真相嗎?”

施得強忍眼中熱淚,曾經在他記憶中貌美如花的繼母,怎麽成了現在瘦骨伶仃的樣子?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媽,我想聽真相,哪怕真相真的很殘酷。”

繼母的淚水湧了出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得兒,你父母失蹤的真相就是……他們是被我逼走的!”

“不,我不相信!”施得不相信在他心目中善良無比的繼母怎麽會逼真他的親生父母,他連連搖頭,“你騙我,我不相信!”

“我說過,真相也許會殘酷到你不願意相信不敢麵對。”繼母的淚水奔流成河,“我以前一直認為我沒有錯,直到有一天我得了不治之症,躺在病床之上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我會得這種病?為什麽我不會活得更長?想來想去,我終於想通了,人的病,都是自找的。不管是心病還是身病,都是自作自受,一點兒也怪不得別人……”

“不,媽,你快告訴我,你是在騙我!”施得還是不能相信繼母的話,盡管他心中已經相信了幾分,人在臨死的時候,都會說真話。

“我有證據。”繼母不理會施得不眀接受事實的逃避,伸手拿出一本小冊子,“你看完了,就會一切全明白了。”

施得接過小冊子,忽然想起這不是繼母平常用來記賬的記事本嗎?他忙打開小冊子一看,上麵卻是空空如也,沒有一個字,他一怒之下扔了小冊子,衝繼母吼道:“為什麽要騙我?”

繼母卻淒慘地一笑,用手一指施得身後:“是因為她……”

施得回頭一看,身後哪裏有人,隻有一望無際的沙漠……沙漠?他明明在病房,怎麽會有沙漠?等他再一回身,眼前哪裏還有病房和繼母,隻有漫天的黃沙和似火的烈日。

片刻之間,施得感覺到了渾身燥熱難耐,口幹舌燥,嗓子裏似乎要冒煙了一樣,哪裏有水?現在水成了施得最渴望的寶貝,如果誰有一口水,他願意用一百萬的巨款去交換。

沙漠一望無際,除了沙子還是沙子,施得一人在沙漠上艱難跋涉,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氣。他多想歇上一歇,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停,一停下來,就會被烈日曬死。隻有不停地走下去,或許前方會有綠洲,會有水源,會讓他活下來。

走了也不知多久,施得終於堅持不住了,一頭栽倒在地,他張開幹裂的嘴唇,用微弱的聲音喊道:“水,水……”

“水來了,小口喝,你現在極度缺水,不能大口喝水,要聽話,乖!”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隨後,一股甘甜的水滋潤了嘴唇和喉嚨,如清水澆灌農田,施得的嘴唇和喉嚨得到了滋潤,重獲了生機。

同時重獲生機的還有生命。

睜開眼睛,人影影影綽綽看不清楚,依稀可見一個清秀的身影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隨後,一隻小手伸開五根手指伸到眼前,依然是剛才那個熟悉的聲音:“喂,施得,數數是幾根手指?”

“夏……花?”施得終於清醒了幾分,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怎麽是你?我是在做夢,還是死了?”

“如果你死了還能聽到我說話,就說明我也死了,可是我現在還好好地活著,我沒死,那麽你也沒死。”夏花絲毫沒有當施得是病人的覺悟,一說話就是夏氏滔滔不絕的說話語氣,“不過,做夢的話倒有可能,因為在夢中,你夢著我,見到我,聽到我,都是正常現象,但不正常的是,我們不可能做同一個夢。就是說,你夢到了我,我同時夢到你。而且還是你夢到了我喂你水,我也夢到了我喂你水,你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除非是莊周夢蝶……”

施得無奈了,想笑笑不出來,隻好擺手說道:“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

“好吧,蜘蛛俠。”夏花在閉嘴之前,通常還要在慣性的帶動下多說三五句,“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嗎?現在是10月2號的下午,也就是說,你昏迷了一天一夜還多,得了,好好的一個假期,讓你一覺睡過去了,真可惜。不過好在你又活了過來,也是好事,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這人以後肯定可以升官發財做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