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青牙堡的火銃兵時不時將一根根火銃,從垛牆的望口朝外射擊。
城外的後金兵也拿著弓箭進行還擊。
雙方互射都給對方造成了不少傷亡。
青牙堡這邊純粹靠著人多,火銃多,即便精準度不夠,但在幾百上千的火銃射擊下,依然可以對後金兵造成不少傷亡。
而後金兵那邊就是憑著箭法超群,一個個都是神箭手,二十多步的距離,可以精準直接的從垛牆望口,射擊進來。
即便角度再如何刁鑽,他們也有辦法將手上的箭矢給射進來。
尤其是看到一個火銃手,因為射擊角度不好,隻是稍微移開了一點軟壁,便遭到了七八根利箭射擊,當場被射死後。
其餘火銃手更是不敢大意,隻是小心射擊,不敢輕易冒頭。
如此射擊了一陣,雙方都有傷亡。
總體而言,傷亡並不是特別的大。
也因為建虜並沒有完全填平壕溝,進行攻城,分布在甕城側麵的火銃並沒有全部發揮火力。
不過青牙堡短火銃威力巨大,建虜若是敢再靠近一點,給予火銃手充分的擊發時間。
以短火銃的威力,就算這些後金馬甲人人身披兩層盔甲,也可以立即造成傷亡。
打不破盔甲,短火銃彈丸巨大的衝擊力,也可以打得骨頭折斷,失去戰鬥力。
雙方互射,戰鬥並不算非常激烈。
但結果很殘酷。
城牆內,被建虜射中的青牙堡軍士非死即傷,一隊隊醫輔兵抬著擔架,不時上前將身邊的弟兄給抬下去。
這給其他幸存戰鬥的軍士,非常強大的心理壓力,他們每個人心裏都不免害怕,可能下一個就是他們。
然而,這是在保護屯堡,保護他們的家人。
即便再害怕,但沒有一個退縮的。
城外,那個牛錄額真麵色凝重,望著城頭上不斷射擊下來的彈丸,和時不時倒地的後金輔兵。
雖然這些輔兵大多是尋常的步甲,不是馬甲,白甲兵一流。
可他不禁還是心疼,這些可不是投降的漢人,以及被抓的奴役,他們是滿洲中真正的滿人啊。
這一下子死傷了超過了兩三百,太讓人心疼了!
並且。
這些輔兵其中不少人是穿著棉甲的,卻依舊被漢人的火器打死,這在以前攻擊明人其他屯堡時候,從來沒有見過的。
牛錄額真心中有股不安之感,感覺要拿下這個名叫“青牙堡”的屯堡,恐怕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雙方互射了大約一刻鍾後。
後金兵丟下了七八十人的屍體後,終於將北門右側城牆下的地方給清理出來了。
不僅溝壑被填平,拒馬、鐵蒺藜等雜物也被清理掉了。
很快,早已準備多時的後金輔兵,立即架著八架雲梯快速奔來。
朝寧透過垛口空隙看得清楚,他立即大喊道:“擂石準備。”
立即,負責投擲擂石滾木的軍士,將十多塊半人高的擂石裝填在城牆後的小型投石機上。
“放!”
一聲令下。
十多塊擂石一起從城牆後拋出,因為投石機距離有限,這些擂石拋的也不遠,正好重重朝城牆下方砸去。
不出意料的,城牆下方傳來一陣慘叫聲音。
好幾架雲梯劈裏啪啦倒在了地上,其中一架還直接被擂石砸成了碎塊。
但另外有四架雲梯靠近,搭在了城牆上。
雲梯上有倒鉤,搭在城牆上就死死釘住,一時間無法推開。
朝寧又大喊道:“準備倒金汁。”
馬上又有些戴著口罩的青壯輔兵,從火堆內咬著牙,吃力抬過來幾口燒火的大鍋。
大鍋內正在沸騰滾燙,裏麵金色糞汁還在冒泡,讓人聞之欲吐。
與此同時。
城牆上的各個地方,各級軍官在大聲喝令:“長槍兵,整隊預備!”
四架雲梯搭上青牙堡的城牆後,立即就有十多個身披重甲,嘴裏咬著砍刀,一手持盾,一手扒拉雲梯往上攀爬的後金戰兵出現。
朝寧見此,毫不遲疑大喊道:“倒金汁!”
頓時。
三四個輔兵為一隊,將燒紅的大鍋抬到雲梯處,然後用力抬起,一人朝前傾斜。
大鍋裏的滾燙糞汁,宛如一道小型金色的瀑布流出。
難以訴說的惡臭味在四周彌漫開來,隨即巨大的慘叫聲響起。
正在往上攀爬的十幾個後金戰兵,立即被滾燙的糞汁倒在身上,慘叫的掉落下去。
連著下方正在扶著雲梯的二三十個後金輔兵,也遭了殃,被金黃色的糞汁燒了身上臉上全是,瞬間倒在地上,發出劇烈的哀嚎慘叫。
即便這些後金戰兵、輔兵,有不少人手上是拿著盾牌的。
可是盾牌隻能用於抵擋城牆上射下來的火銃彈丸,對於這如瀑布澆下,滾燙至極的金汁,根本無法抵禦。
個個被燙著皮肉綻開,甚至一些被澆著狠的,直接被燙出了森森白骨,場景極為駭人。
在這般滾燙金汁下,很少有人能夠存活下來。
就算當場沒有被燙死,那糞汁帶有許多病毒,腐蝕進身體,隻會讓傷口快速感染,很難愈合。
在醫療條件低下的古代,幾乎無法可以醫治。
望著這些人的慘狀,又聞著他們身上的惡臭,其餘將要攻城的後金兵臉色俱是發白。
他們看著麵前高大厚重的屯牆,心中都不禁出現了恐懼和遲疑。
而且不光是金汁,城頭上不斷砸下來的擂石,也讓他們充滿了心理壓力。
這些擂石都是超過半人高,從十多米高的城牆上砸下來,力量巨大,即便他們有著盾牌,也會被砸傷。
眼見著,前方的後金死士裹足不前,沒有一個再繼續爬上雲梯。
後方督戰的牛錄額真大怒,立即朝旁邊低吼了幾聲!
瞬間,旁邊的號令手敲響了督促前進的鼓聲,另外也有幾名白甲兵張弓搭箭往前方射去。
他們卻不是往城牆上射箭,替攻城的死士作為掩護,而是朝裹足不前的己方死士們。
牛錄額真他們等人在此,不僅是近距離觀戰,進行指揮。
同樣是在督戰,一旦前麵出現退縮或者逃跑的情況,他們就會快速當場斬殺,以防逃跑之人帶動其餘人,導致戰鬥失敗。
“啊啊”的幾聲慘叫,以及催促越發緊的鼓聲,讓城牆下的死士們,立即又鼓起了勇氣。
他們一個個吼叫,給自己打氣,將生死度之身外,踏上雲梯,繼續往城樓上攀爬。
然而,這些死士剛剛爬上雲梯,又是幾道金黃色的瀑布傾下。
瞬間,又是十多名後金戰兵滾落雲梯,在地上翻滾慘叫。
那後方督戰的牛錄額真見此大怒,又派了一百名馬甲、步甲戰兵上前攻城。
等著又連續潑了三次金汁後,第四次後金兵往上攀登的時候,沒有看到金汁倒下來,就連滾石擂木也沒有像最開始那麽密集。
後金兵見此士氣大振,知道屯堡內的明軍第一波用來防禦的器械算是用得差不多了。
立即,又有三架雲梯搭上了青牙堡的城牆,加上之前的四架雲梯,這就有了七架雲梯。
隨即,在急促的鼓聲當中,又有五六十名的後金戰兵發狠,一起攀爬上雲梯,想要踏上青牙堡的城牆。
可就在這個時候。
從甕城城牆的垛口處,剛剛沉寂許久的火銃手突然出現。
他們將一根根火銃手垛口處伸出,朝正在攀爬城牆的後金戰兵們,崩射出凶猛的彈丸。
這麽近的距離,憑著青牙堡短火銃的威力。
被擊中的後金戰兵,即便身上穿著厚厚幾層的盔甲,依舊是無可幸免,一個個慘叫著從雲梯上掉下。
而火銃手們的突然出現,自然引起了城牆下警惕著的弓箭手。
他們立即射出了手上的弓箭。
可是,經過了幾輪的射擊,他們的臂力消耗很大,不少人都感覺手臂有些酸痛。
射來的箭矢沒有最開始那般又準又狠,威力下降了不少,沒有給火銃手造成太多傷亡。
這時候。
弓箭和火銃的優劣性就顯現出來了。
雖然弓箭在遠距離可以射得又準又狠,但是射個十幾輪,弓箭手就會脫力。
而火銃隻要保準有著充足的彈丸,及時將銃管冷卻,就可以持續不斷進行攻擊。
城牆外。
看到這一幕,牛錄額真臉色黑的都要滴出了墨汁。
他沒有想到,這個小小城池居然如此難以攻擊。
這次他奉甲喇額真的命令,將其他三名牛錄額真的牛錄,拿在一起,率領一千五六百多人來攻擊城池,其中輔兵一千多,戰兵五六百。
可是還沒有到青牙堡城牆下,就被火炮造成了幾十人傷亡,其中甚至還有一個軍中最精銳的白甲兵。
路上又被城牆上射來的火銃,造成了上百多輔兵傷亡。
填平溝壑,清理拒馬、鐵蒺藜等雜物時,又丟下了七八十具屍體。
剛才被城牆上倒下來的金汁、擂石滾木等,又造成了近五六十人的傷亡,並且這些人中可大部分都是身披鐵甲的戰兵。
如此算下來,還沒有爬上城牆,就已經損失了他三四百的勇士。
這如何不讓人憤怒,又如何不讓人心生畏懼?
此時,這名牛錄額真隻覺得心急如焚。
不僅是身上披著的幾層重甲,在熾熱的陽光下,曬得他額頭上有豆珠大的汗珠不斷流下,更是前方攻城不利啊!
他大聲吼叫,讓身邊的號令兵急促敲鼓,催促前方勇士們加快動作。
早一點登上城牆,就能早一點攻下城池,就能早一點結束麵前這難堪的一切!
對於自家勇士登上城牆後,能不能拿下城池,還會不會遭受其他波瀾?
這一點,牛錄額真絲毫沒有懷疑過!
憑著他們大金勇士的戰力,對上明軍那如三歲小童一般的近身戰鬥力,這簡直就是一邊倒,吊打的情況。
而青牙堡城樓上,看著下方情況,溫越估計著,後金兵是要發狠了。
接近百分之二十的傷亡比例,如果不馬上退縮的話,那就隻會繼續加大力量進攻,想必馬上就要近戰接敵了!
想到這裏。
溫越再次督促,讓各隊長槍兵做好防禦準備!
得到溫越的命令。
長槍兵立即行動起來,排成整齊的隊列,豎起長槍,做好攻擊的準備。
而趁此時候。
在下方指揮的朝寧,趁此又往城樓外傾倒了幾大鍋金汁,立即又有慘叫聲響起。
但隻能到此了。
架在城牆上的雲梯很多,除了被倒下金汁的雲梯外,其餘雲梯正在不斷往上攀爬後金戰兵。
他們的動作很快,攀爬雲梯的聲音動靜越來越響。
“拒馬!”
朝寧大喊。
馬上有負責器械的青壯輔兵過來,將放在城牆內側的拒馬搬過來,放在了雲梯和垛口的城牆處。
這些拒馬都有一人多高,尋常人都跳不過來,更別說穿著重甲的後金戰兵了。
而且拒馬全被削出了鋒利的尖刺,還掛上了不少鐵蒺藜,誰見了都要繞道三尺。
青壯輔兵們擺好了拒馬之後,就在催促聲中快速離開了城牆。
這些人都隻是臨時調集的青牙堡內的青壯男子,隻是稍微訓練過幾天,要讓他們對戰,沒有那個能力。
最大可能性,就是被後金戰兵一頓砍殺,變成逃兵,還會衝亂己方陣腳。
等輔兵們撤走後。
青牙堡戰兵立即按照排練許久的陣型,每十人為一伍,在伍長的帶領下進行守住一塊城牆,進行作戰。
按照之前溫越和眾人的商議。
在後金兵登上城牆的那一瞬間,就必須要殺傷他們,將他們馬上趕下去。
不然,若是一塊地方沒有守住,等著後金兵源源不斷的爬上城牆,軍士們就會陷入苦戰,青牙堡就陷入危機了。
而為了最大程度上,對爬上城牆的後金兵造成傷亡。
除了長槍兵排列整齊外。
另有五百名的火銃兵也分布在城牆各處,同樣是十人為一伍,以伍長率領。
若遇上集中在一起,難以啃動的後金兵。
他們便會上前幫忙,遠遠用火銃轟擊,然後再由長槍兵上前刺擊。
經過剛才雙方的互射的攻擊,火銃兵這邊損傷不少,約有二百多人有著不同程度的傷亡。
剩餘的一千多名火銃手,在被後金兵弓箭壓製,架上雲梯時,溫越便將其中一半撤下了城牆,讓他們在城牆下待命,作為預備隊使用。
畢竟城牆上狹窄,又擺上了拒馬等防禦器械,裝不了這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