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之跑路

等王爺回來,林仙草那十天的巧宗正好過去,照理說,也應該順延不是,可這事,林仙草不說話不計較,滿府還真沒人計較,林仙草自然不計較這個,這可是加班的事。

林仙草最近心情極佳,自從那天要了包子,也不知道王妃跟廚房怎麽吩咐的,反正林仙草這夥食,足足上了好幾個台階,頓頓有包子還不重樣就不說了,那菜那飯,嘖嘖,她就說,好歹堂堂一王府,那廚子怎麽個個是做盒飯出身的?原來還是有大廚的,不過從前沒那福份,林仙草吃的心滿意足,八月十六要的那一大罐子蟹油一直放著,也沒有了開吃的機會!

雖說十月一才是開爐節,可王府麽,又要講究,又要舒服,開爐節歸開爐節過,這生火燒炕歸生火燒炕,照小姚嬤嬤的說法,就是試試煙道,十月一前都是試煙道,十月一後,才算開爐取暖呢。

剛進九月中旬,各院的炭盆、火牆就都試上了煙道,林仙草這院子裏沒有火牆,隻在西廂有一盤炕,去年她記得那炕一直都是冰涼的,今年卻燒的滾熱,除了這個,那炭盆也比去年的大,還比去年多了好幾個,照理說她這院裏炭的份額還是一樣,也不知道是去年少給了,還是今年多給了,去年她都沒敢同時生兩個炭盆過,一天就那點子炭,哪敢生?一個冬天,直凍的林仙草天天裹著被子對著那盆炭火不敢挪窩,趕著有太陽出來,就裹著棉鬥篷窩牆角下曬太陽,好省點炭,今年卻燒的屋裏穿件夾衣都嫌熱,如此享受,怪不得都要爭寵。

吳婆子聽了林仙草的感慨,隻笑的坐不住,差點從炕上跌下去:“姨娘直是……唉喲,說你什麽好,也就姨娘……姨娘真真是個知足的,為了這點子吃食熱氣兒就值得了,要是都象姨娘這樣,那真是海宴河清、天下太平,人家可不這麽想,旁的不說,你就看小趙姨娘,衣服、首飾,各色各樣的吃食玩物兒,還有銀票子,她家裏一年得搭多少銀子進來?那小趙姨娘出手大方的嚇人,你說,那趙家送了嫡親閨女進來,還年年貼上這無數銀子,圖的什麽?不就圖著靠上爺這棵大樹好乘涼?那趙家托了爺的麵子,拿了茶山又拿鹽引,一年多掙多少銀子?一座銀山都掙出來了!還有周夫人,她那幾個兄弟,就連叔伯兄弟,想做官的都出來做官了,不也是托了爺的麵子?趙姨娘就一個兄弟,前年脫了籍,當年就點了個縣丞做官去了,不過是咱們府上的下人,爺不也是看著趙姨娘的麵子?你看看人家,姨娘倒好,原來就為了這麽點子肚腹享受。”

“我無親無故,想幫襯也沒人可幫啊,也就圖個自己過的舒心享受?我哪,別的啥也不求不管,這輩子就求個舒舒服服的混吃等死,若是日子過的好,最好再活的長一點。”林仙草不以為然的笑道,吳婆子笑了一陣子點頭道:“也是,你是真想得開。”

舒服的日子總是過的象飛一樣,九月飛過去,十月眼看著又要飛完了,秦王十天過來一趟,不多也不少,眾姨娘和王妃也沒人多看林仙草一眼,府裏平安無事的讓人吃驚,連周夫人和寧姨娘的院子也安靜無事,這一幫女人居然消停了?都悟了?還是養精蓄銳?這事讓林仙草百思不得其解,可林仙草這日子過得實在太舒服,舒服的她這會兒不願意動腦子,就連要攢錢出府跑路的事,也暫時丟進了爪哇國,如果這日子一直這麽舒服下去,其實也不用跑路的。

好日子一路拍著翅膀飛到了十一月中,那天傍晚起,寧姨娘就開始肚子痛,秦王還沒回來,王妃有條不紊的先打發人去稟報秦王,再讓人去請太醫回來備著,又祭了神,這才坐了轎子趕到寧姨娘院子裏坐陣,周夫人早就站在寧姨娘屋子裏了,兩人一坐一站,斜對著虎視眈眈。

林仙草明顯的覺得整個王府上空瞬間晴轉陰雲密布,寒風吹著,簡直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眾姨娘個個都是聰明的,就跟那暴風雨前的鳥獸般,呼啦啦各自回窩緊關門,誰也不是傻子,這個時候誰肯出去撞禍事去?!

林仙草貓在炕上劈著一字馬晃來晃去的看著本誌怪傳奇,秦王拿來的那一摞書都是這樣記著各種奇聞怪談的筆記小說,林仙草對故事很喜歡,可對那書卻恨極,這書,滿本,就沒一個標點!她托人買回來的話本雖說粗劣,可人家該斷句的地方點的都有點啊,這些倒好,精致是精致了,可一個點也沒有了!要不是林仙草實在窮極無聊,這書她一本也看不進去,如今無聊之下,竟看到第三本了。

天光大亮時,婆子又來傳了話,早上的請安也免了,林仙草抱著手爐站在廊下,仰頭看著灰暗的天空,昨天傍晚就有動靜了,到現在,七八個時辰過去了,寧姨娘那麽嬌弱,那麽我見猶憐的一隻美人燈,折騰了這麽長時候,這條命也不知道還剩多少……唉!林仙草長長歎了口氣,默默念了幾句佛,也不知道是祈禱她母子平安呢,還是祈禱她來生不用再受苦受難。

直到辰末,滿府傳了喜信,寧姨娘生了位哥兒,母子平安,林仙草長舒了口氣,又長歎了口氣,抱著手爐往後麵尋吳婆子說話去了。

傍晚,王妃看起來滿身滿臉的喜氣,話多的讓人驚訝,先表達了自己的喜悅,又表達了對百子千孫的萬分期盼,表揚寧姨娘的同時,又嚴厲批評了諸姨娘的不努力,林仙草低眉垂目的聆聽著教誨,對於精彩處,在心中暗自鼓掌,這水準,要鼓掌的點太多,這要是坐在台上對著萬千聽眾演講,那指定掌聲雷動,唉,諸姨娘其實很努力,再努力也抵不過早上那一碗湯藥不是,咦,若是沒那碗湯藥,這府裏的姨娘都放開了生,得生多少?那姨娘指定不隻這些,得翻倍,還不止,得保證那位爺時時有足夠的美人侍候著,得多少個姨娘才夠?林仙草一會兒就算暈了,這太複雜,毛估估吧,百子千孫指定不是問題,呃,那種豬什麽的,就是這種吧,怪不得不能讓姨娘放開了生,有點不雅相……

在林仙草的胡思亂想中,王妃的話接近了尾聲:“……行啦,我也不多說了,往後都要用心侍候,寧姨娘那裏都別失了禮,多去看幾趟去,那賀禮都用些心,你們都是姐妹,要打心眼裏高興才是,寧姨娘一向身子嬌弱,那孩子生的極好,也嬌弱的得很,倒是象寧姨娘的地方多,好了,多去看看,陪寧姨娘說說話,也沾沾人家的喜氣,還一樣,來來往往的,可都要講究些,周夫人可是個雅人,好吧,散了吧。”

林仙草跟在眾姨娘中間退出來,出了院門轉了彎,才呼了口氣,都要去看,要去賀禮,還要多去幾趟,真是,嫌不夠人多手雜是吧,自己怎麽送這賀禮?喵的,剛清靜了一兩個月,又風起雲湧、硝煙四起了,一個沒足月的娃娃,一個生孩子生了幾乎一天的美人燈,那院子,離三五裏都嫌近,如今還要去看,還要送賀禮,萬一賀禮被人做了手腳?栽了髒?自己可是王府兩根棒槌之一,那一根關著,能用的,就自己這一根了!

林仙草想呆了,小杏推了推林仙草奇怪道:“姨娘怎麽啦?”林仙草‘噢’了一聲,急往前走了幾步,送什麽好?衣服吃食統統不行,這是大忌,玩物,也不行,最好那東西根本沒法靠近孩子,也沒法靠近寧姨娘,總之,不中看不中用,還得體麵。

林仙草悶頭想進了院子,在屋裏團團轉著圈,連轉了幾圈,一眼看到幾上供著的那本心經,那是吳婆子拿來給她的,說是慧音大師親手抄的,林仙草眼珠慢慢轉了幾轉,‘哈’了一聲,得意的眉飛色舞,就這麽著,就送這本心經,自己真是聰明!這可是慧音大師親手抄的,聖物啊,貴重有了,體麵有了,這是經文,可沒法進血房,那是大不敬,不進血房自然近不了寧姨娘,這經文,也斷沒有塞給個不足月的娃娃的理兒,誰要是塞了,那就是她居心不良!

那什麽時候去送?趕早還是趕晚?林仙草拿起薄薄的經文翻了翻,要不要包一包?不用,就這幾張紙最好,旁的東西一絲也不要帶,越少越好,那什麽時候送?趕早吧,反正早晚得去,明兒請安的時候把這經書帶上,請了安出來,先過去送了再回來吃飯,正好不用多耽誤。

林仙草拿定主意,長長舒了口氣,氣定神閑的吃了晚飯,正滿院子溜達著散食,院子門口,兩盞燈籠轉進來,秦王陰沉著臉,背著手,驚訝的看著提著裙子,在院子又踢又跳的林仙草,林仙草覺出有人,急轉身,秦王已經緩步下了台階,看著林仙草皺眉問道:“這是哪一出?”

“咦,您怎麽來了?噢,那個,我是說,一點沒想到,才五天。”林仙草話剛出口就覺得不對,急忙跟了幾句解釋道,秦王淡淡‘嗯’了一聲:“順腳過來的,這練的什麽功?”

“沒練什麽功,晚飯多吃了兩口,消消食。”林仙草忙笑答道,秦王挑了挑眉毛:“嬤嬤沒教過你養生之道?飯至多七成飽,半飽最佳,怎麽能……”

“就是半飽上頭多了兩口,不是那個多,外頭涼,還是進屋坐吧,我給您沏茶去。”林仙草忙殷勤的打斷了秦王的話,討好的輕輕拉了拉秦王的袖子,秦王‘哼’一聲,邊上台階邊道:“我拿了壇子葡萄酒來,你陪我喝幾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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