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跑斷腿啊?

馬文升臉色慘然。

得,還得去。

他二話不說,就出了兵部。

大有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之感。

…………

這京中之官,真是受不了啊。

莫說是文臣,便連張懋都受不了。隔三差五要去見駕,還要去皇陵,馬不停蹄,轉的頭暈。

官不聊生啊。

其實劉健三人還好一些,雖然不能回家,可文淵閣裏,住的還算舒坦。隻是其他人,卻實在受不了了。

……

一時之間,坊間竟有了傳言,說是朝廷有意,在大明宮附近,建衙署。

事實上,關於此事,弘治皇帝已開始和劉健等人進行討論了。

弘治皇帝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這大明宮花了這麽多錢,以後能不住嗎?

何況,太皇太後還在此呢,未來許多年,自己怕都離不開。

自己是勤政的天子,不可能不問世事,可隻要問,哪怕是一件事,都需內閣大臣隨時來見駕,而內閣大臣要把事辦成,就需要各部協同。

這……

弘治皇帝舒服的坐在奉天殿裏。

他喜歡這兒,暖和,舒服,景色好,最重要的是,明亮。

這純金打造的禦椅,相當上檔次,突然之間,他也開始嫌棄,那紫禁城裏的禦椅了。

劉健三人都在。

方繼藩和朱厚照也在。

大家看著弘治皇帝,弘治皇帝淡淡道:“建六部和各寺衙署之事,不可再讓方繼藩掏銀子了,朕過意不去。”

方繼藩立即道:“陛下這是看不起兒臣哪,兒臣大不了,將西山的煤礦賣了,總能將銀子籌措出來。”

朱厚照也可憐巴巴的樣子:“兒臣也可以賣……賣東宮?”

方繼藩像看智障一樣看著朱厚照,狗都不如的跟屁蟲!

弘治皇帝瞪了朱厚照一眼。

卻是微微一笑,看向劉健:“劉卿家,這麽著吧,營造之事,還是托方繼藩來,各個衙署,如何營造,就讓方繼藩來主持,可銀子呢,國庫出一些,內帑也出一些,咱們一道兒,將事情辦妥當了,你看呢?”

劉健心裏想,現在是怨聲載道,皇帝既然離不開,還能咋樣,隻能委屈臣子們了,他點點頭:“卻不知需費多少錢糧?”

方繼藩想了想:“這個,這個,暫時也算不清,不過,這麽多的衙署,紋銀百萬以上,是要的。”

劉健肉疼的很,看向李東陽。

李東陽苦笑:“臣來盡力張羅吧。”

弘治皇帝鬆了口氣。

他愈發的舍不得離開這裏了,這兒住得好,連身子都覺得好了,尤其是看到太皇太後對此滿意,作為兒孫的,自是心情愉悅。

“就這麽辦了。紫禁城已有百年,要修葺的地方,實在太多,現在,大明宮已營建,花費的銀子,數百上千萬,這麽多銀子,豈能糟蹋了。朕這便下旨,於大明宮規劃,營建官署,以備眼下所需。”

一言而斷之後,弘治皇帝便打算走了。

至少……自己未來的日子,都是賴在這大明宮了。

劉健三人拜倒:“臣等……遵旨。”

隻那李東陽,突然察覺到了什麽,若有所思,接著瞥了一眼方繼藩和朱厚照。

不會吧,他們這麽黑?是不是自己想的太深了,誤會了他們。

是不是誤會,到時私底下查一查,就好了。

朱厚照樂了:“父皇隻要肯出銀子,肯定是物超所值,請父皇放心,將銀子交給兒臣和方繼藩,兒臣和方繼藩,定當將這各處官署,修的跟皇宮一樣,我們西山建業,修了大明宮,那可是響當當的。”

西山建業?

弘治皇帝一頭霧水。

方繼藩立即道:“不不不,絕不是修的和大明宮一般,肯定要比大明宮差的,這話太僭越了,太僭越了。”

弘治皇帝起身,歎了口氣道:“繼藩啊,繼藩,你給朕送了天大的禮,也給朕帶來了一丁點的麻煩啊。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這世上,總是有舍才有得,好啦,就這麽辦了。下旨!”

方繼藩摩拳擦掌。

我方繼藩,作為一個有良心的包工頭,這官署交給我營造,那真是太好了,我方繼藩絕不偷工減料。

自奉天殿裏出來,方繼藩和朱厚照二人結伴而出,朱厚照笑嘻嘻的道:“老方,甚是不是要發財了,是不是要發財了啊。”

方繼藩顯得淡定:“殿下,別總是談錢,太俗。”

朱厚照激動的摸著自己的心口,蹦蹦跳跳道:“看來,要發財了,我一見你不談錢,就曉得要發大財了。”

方繼藩歎口氣:“現在說發財,還早。我們現在談的,是良心!”

“啥意思?”

“咱們的西山建業啊,這建房子,關係著的是啥?是百姓們的福祉啊,若是房子沒建好,今日漏水,明日掉瓦,你想想,咱們豈不是要遺臭萬年?所以啊,現在別老是談錢,把心思放在怎麽精益求精上頭。”

朱厚照小雞啄米的點頭。

…………

王不仕喬遷了。

鍾鼓樓這兒其實不是什麽好地段,可畢竟屬於內城,一間兩進兩出的房子,房子有些破舊,進行了修補之後,才勉強像一點樣子。

這是王不仕這些年來,唯一一次高興的時候。

他帶著自己的兒子王建業,二人在大門口,等著賓客來。

可左等右等,居然沒看到什麽人。

這令王不仕很是有些惱火。

不給麵子啊。

好歹也是翰林侍讀。

這不是要逼著下次老夫彈劾你們嗎?

今日乃是沐休,按理來說大家都有閑的。

王不仕氣的嘔血,氣咻咻的回到了新宅的正堂。

都好啊,自己買了個這麽多好的房子,還隻花了七八千兩。

他坐下,呷了口茶,王建業坐在一旁:“要不,兒子去打聽打聽。”

“不必了。”王不仕陰沉著臉:“愛來不來,不能強人所難,不曉得的,還以為老夫多稀罕有人來呢。”

“噢。”

這時,門子進來了:“老爺,老爺,那東城的劉東家來了。”

劉東家……

王不仕眯著眼,這個人,自己倒是很熟,當初王不仕要買房子,此前還看中了一個宅,便是這劉東家家裏的,可惜,價錢沒談攏,對方咬死了說那裏地段更好,要一萬三千兩,王不仕有些舍不得,也就沒有聯絡了。

這才選了現在這房。

這劉東家,要來做啥?

“請進來。”

劉東家來了,一見到王不仕,忙是行禮:“見過王侍讀,王侍讀,近來可好?”

王不仕麵色緩和一些:“來,請坐下,無事不登三寶殿,卻不知,劉東家,有何事?”

說起來,大家實在是沒有什麽交情,王不仕甚至還看不起這個劉東家,若不是當初,看中了他家的房,甚至連話,都懶得和這樣的人說。

王不仕笑吟吟的道:“小人來此,隻是有一事想問問,不知王侍讀,還對此前那房子,有興趣嗎?”

王不仕心裏樂了,你有病吧,老夫都已買了新房了,當初是你自己咬死了一萬三千五百兩不賣的,等老夫房都買了,你還來問。

不過,他明顯的感覺到,劉東家的麵上,有幾分焦灼。

“噢?劉東家,你那房啊,太貴了,當初老夫說一萬一千兩,便買,誒……”

劉東家立即道:“那就一萬一千兩,現在還買嗎?”

“……”王不仕一臉怪異,當初這家夥態度堅決的很,怎麽轉眼之間就變了……

見王不仕不吭聲,劉東家:“要不,一萬兩?”

他見王不仕瞠目結舌,可劉東家卻幾乎要哭出來:“八千,八千兩,可以立即成交。”

王不仕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過。當初一萬三千五百兩死不鬆口,現在八千?

“可我已買房了,我這房子,也近八千兩。”王不仕心裏遺憾,早知如此,當初這個價,買劉東家的了。

劉東家卻要哭了。

欲哭無淚啊。

他心知,王不仕是不肯買了,隻好歎了口氣:“誒,那就算了吧,算了……王侍讀,告辭……告辭……”

王不仕卻覺得古怪:“且慢,出了什麽事,你這樣缺銀子?”

劉東家一臉沮喪的看了王不仕一眼:“不是缺,是天變了。”

“天變了……”

“王侍讀難道不知道,陛下去了大明宮?”劉東家忍不住問。

“知道呀。”王不仕美滋滋的道:“那大明宮修的真是氣派,老夫有幸去看了看……是那姓方的修的,這方繼藩,曆來有腦疾,這個家夥,真是無可救藥,傻透了。”

一逮著能罵方繼藩的機會,王不仕絕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可劉東家卻像看傻子一般的看著王不仕:“那你又知不知道,陛下已下旨,要在大明宮左近,修築衙署,聖旨,您看了嗎?”

“看了。”王不仕笑嗬嗬的道:“老夫乃是翰林侍讀,怎麽會沒看?”

劉東家也是服了這些翰林,真的對商業,一竅不通啊,脖子都被吊在樹上了他還不知道怎麽回事,美滋滋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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