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出內帑,方繼藩兼兩營都指揮使,奉旨練兵。? ?火然文??ww?w?.r?a?n?w?e?na`com
方繼藩對此,極為熱衷。
練兵的事,自己軍事學院裏的人,可有不少人,有了用武之地。
至於招募兵勇,以及一切所需,這都不難。
世上,最缺的是銀子。
方繼藩招來一個個人,交代他們。
人員可以至交趾招募。
交趾有大量的新學生員。
這交趾布政使司,不比別處,一方麵,他們本身就和漢人書同文,習俗相近,最重要的是,或許是理學在交趾並不昌明的緣故,似新學這樣的新思想一經傳入,頓時,便如瘋了一般,開始傳播。
反而使得交趾和其他兩京師十三省相比,居然新學傳播範圍最廣,且最深入人心的。
其他地方,尚且還有舊學抵製新學的傳播,有迂腐的讀書人,四處作梗,可交趾布政使司,卻如一張白紙,而今……卻是遍地新學生員了。
交趾自秦漢以來,便歸屬於漢地,雖偶有立國,可許多時候,盡都屬於漢地,地為漢土,民為漢民。
方繼藩明白弘治皇帝的心思,賜了兩座營,給方家做禁衛,是為了往後分封做準備的。
天知道,到時方家的子孫們,會被分封去了哪裏。
因此,絕對可靠的衛隊,必不可少。
因而,方繼藩打算這兩營人馬,盡都招募新學生員,作為骨幹。
京裏的新學生員都是寶,可交趾的新學生員就實惠的多了,性價比很高。
他們忍耐力強,比兩京十三省的新學讀書人更狂熱,有文化,又是方繼藩的徒子徒孫,實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方繼藩打算締造一個新學營。
既如此,那麽帶兵的骨幹武官,就必須得是新學的大儒。
當然,新學的大儒本就不是成日讀四書五經的。
他們大多尚武,懂騎射,學習各種知識。
利用學說,建立一個牢不可破的群體。
方繼藩精挑細選了一些骨幹,先往交趾,將這正卿營和天賜營的架子搭起來。
而後,又交代了王金元,委派了一個軍事研究所的骨幹,前往交趾。
當然,這並非是讓他們製造武器,而是先去觀察,擬定出一個兩營的後勤體係。
適合用什麽武器,如何作戰,又應當怎麽操練,後勤如何分工。
這都是大學問。
預備妥當了,方繼藩便心安了不少。
他將方正卿叫到了自己的麵前。
看著自己的兒子,方繼藩感慨:“正卿啊……”
“父親。”似乎因為上一次,頂撞了方繼藩,令方正卿心裏不安,乖乖拜倒,行了個禮。
方繼藩頷首點頭:“上一次,為父嚴厲的批評了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父這是為你好啊,你年紀已不小了,打小在保育院,此後又進了西山書院,這麽多年,為父為你操碎了心。”
方正卿想了想,張口想說什麽。
方繼藩壓壓手:“這是因為,雛鷹終會長大,會有展翅高飛的一日,為父若對你不嚴厲,你……將來是要吃苦頭的。你年紀不小了,為父到了你這個年齡的時候,已經開始為朝廷效力了,交趾建營的事,你知道了吧?”
方正卿點頭:“知道,軍事書院,要調撥不少人去。”
方繼藩深吸一口氣,麵帶不舍,這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啊。
無論方繼藩承認不承認,將來,是他給自己延續香火的。
方繼藩道:“你學習了這麽多年,也到了展翅高飛的時候了,想去交趾嗎?隻不過,雖然,你將來是正卿營的都指揮使,可現在,卻隻能先從一個百戶做起,怎麽樣,想不想去?”
方正卿想了想:“不想去。”
方繼藩臉上頓時掠過尷尬之色,就恨不得拂袖,痛罵你這偷奸耍滑的狗東西。
方正卿繼續道:“父親,皇孫現在在詹事府,一月下來,我們兄弟,還能見上幾麵,若我去了交趾,便再不能相見了,還有徐鵬舉他們,他們在軍事書院裏……”
方繼藩正色道:“皇孫將來要做天子,他以後做了皇上,你是不是還要賴在宮裏不走了,你這沒出息的東西,明日給為父啟程,老老實實去做你的百戶,至於徐鵬舉他們,他們若是想去,便由著去便是。”
方正卿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還想說什麽?”
方正卿期期艾艾道:“父親,皇孫不去,同徐鵬舉不好。”
方繼藩齜牙:“這又是為了什麽。”
“徐鵬舉一身的蠻肉,皇孫不在,我一個人打不過他。”
方繼藩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腳。
不過,少年人的世界,方繼藩是真不懂啊。
方繼藩無奈搖頭。
…………
次日,方正卿便隨著隊伍出發。
看著那遠去的車馬,方繼藩心裏一陣唏噓。
轉而,拿著一份章程入宮。
見了弘治皇帝,遞上了章程。
弘治皇帝正聽內閣諸臣以及兵部尚書和禮部尚書講解今年糧賦之事。
值得玩味的看了方繼藩一眼,取了送到了禦案上的章程,大抵的看了一眼:“嗯,這才短短半月功夫,繼藩便將天賜營和正卿營的章程拿出來了,很快嘛。”
方繼藩道:“這都是時刻在陛下身邊,耳濡目染的結果。兒臣慚愧。”
弘治皇帝不禁道:“正卿也去?”
方繼藩解釋道:“將來,他遲早要為朝廷盡忠,方家男兒,除了兒臣患有腦疾,哪一個不應該是馳騁沙場,九死一生,為陛下效命的。他還年輕,讓他去曆練曆練也好,何況,營中上下,都是他的同窗和同門,有他們關照,兒臣心裏也放心。”
弘治皇帝感慨起來:“這是朕的外孫啊,哎……去吧,去吧,不過……正卿若傷了毫發,朕可找你算賬。”
方繼藩心裏想,這沒有道理啊,去你同意去了,出事找我做什麽?
弘治皇帝道:“來,繼藩,繼續來聽聽吧,你到一旁來,真臘國駐京師的使節,要來覲見了。”
方繼藩一愣:“區區真臘使節,與禮部交涉就是了,何必陛下親自召見。”
弘治皇帝微笑:“此前朝廷放出了風聲,這真臘使節,已是知道,我大明知悉了他們在西洋暗中的舉動。這真臘使節,長駐京師,自然要來請罪。消息傳出之後,西洋諸國使節,也都在觀望,這是大事,朕不可不察也。”
方繼藩聳聳肩,乖乖的站在了一側。
片刻之後,果然有宦官進來,這宦官稟報一聲,而後引著一人入殿。
來人穿著真臘的服色,誠惶誠恐之狀,拜下:“下臣孤落支見過大明皇帝陛下,吾皇萬歲。”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看著這真臘使臣孤落支:“免禮,卿請覲見,所為何事。”
“下臣聽聞京中有流言,說是我真臘國,勾結了佛朗機人,這……這純屬汙蔑啊,陛下,我王曆來對陛下,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每年的朝貢,從未斷絕,前些日子,還建沐恩塔,親往祭祀,現在,卻有居心叵測之人,竟如此汙蔑我王,陛下,臣下懇請陛下,萬萬不要相信這些流言蜚語,這定是離間之計,不隻如此,也請大明朝廷,嚴查謠言中傷者,以儆效尤,還下國一個清白。”
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對視一眼。
方繼藩站在一旁,心裏毫無波動。
弘治皇帝淡淡道:“是嗎,莫非這是空穴來風?朕看……固然流言有誇大的嫌疑,卻也絕不可能是無風起浪吧。”
孤落支信誓旦旦道:“請陛下明察秋毫,我王絕不會做此等事。陛下……真臘在西洋,亦為大國,帶甲十數萬,又有山川之固,我王曆來賢明,治下百姓,無不稱頌,正因為我王仰慕大明恩德,這才甘願入貢,豈會因此,而與佛朗機人媾和?”
這句話一出。
弘治皇帝臉色微微一變。
話裏帶刺。
這意思是,大明懷疑真臘,是沒有道理的。
真臘也不是小國,有十幾萬兵馬,又有無數的山川險要之地,就算不理大明,大明又能如何,現在乖乖做了大明的藩國,是給大明的麵子,倘若要勾結佛朗機人,根本沒有必要。
孤落支說出這番話,其實心裏也頗有幾分擔憂。
他隻是一個使臣,大明的強大,他久在京師,心裏是很清楚的,可使臣隻是真臘國王的傳聲筒,就在半月之前,真臘國王的密信便送到了京師,認為大明有利用新儒滲透真臘國的嫌疑,真臘國,必須自強,需讓孤落支向大明表明,真臘雖為藩屬,卻也隻能維持在名義上的朝貢關係,若是大明妄圖繼續控製真臘,孤落支需表明立場,萬萬不可讓大明朝廷認為真臘國軟弱可欺。
弘治皇帝麵上冷漠。
劉健等人,擔心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
弘治皇帝道:“是嘛?這樣說來,朕還需向卿致歉不成?”
孤落支故作惶恐:“不敢。”
弘治皇帝道:“口稱不敢,可朕看來,你們膽子不小,有什麽不敢的事。哼!”
孤落支似乎也覺得方才的話有些重了,可見弘治皇帝震怒,想了想:“陛下,暹羅,亞齊,三佛齊諸國,聽聞了這些流言,也很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