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

方繼藩倒是覺得怪了,玉璧可是價值不菲的東西,說送就送?

方繼藩真的好奇這是何方神聖了!

方繼藩便道:“玉璧呢?”

徐經臉上露出了一點神秘,又看了周圍一眼,才道:“學生私藏起來了,夜裏再取來給恩師,免得被人瞧見。”

方繼藩看徐經這個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地道:“鬼鬼祟祟做什麽?”

徐經很認真地道:“隻因來的人,不是別人,此人自稱自己的曹建,是從寧王府來的。恩師,您想想看,這寧王可是堂堂親王啊,他為一鎮藩王,遠在江西,沒事兒,跑來結交方家做什麽?學生覺得古怪,總覺得方家和寧王府,若是交往太深,難免遭人詬病,畢竟師公可在五軍都督府裏職事呢……所以學生見情況不對,本不想收下他的禮,可他非要留下禮物不可,因此學生當機立斷,先將東西收下,又敬告了門子,此事萬萬不可傳出去,府上的其他人,學生一個都不敢聲張,連楊管事都沒有說,就等著恩師回來……”

方繼藩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了,隻這一聽,就知道不對勁了。

說到這位寧王朱宸濠,在曆史上,可是鼎鼎有名的!

為什麽?

等到太子朱厚照登基之後,他便造反了!

此人野心勃勃,一直有覬覦九鼎的心思,曆史上,他自登上王位開始,就一直都在為謀反做準備了。

隻是此前,方繼藩一直認為,自己距離這位謀反的藩王過於遙遠,何況人家要造反,那也是十幾年之後的事,現在自然就沒有在意到這號人物。

可誰曾想到,這家夥現在就已經開始活動了,而且……居然還活動到了方家來了。

不過細細想來,其實也可以理解,一方麵,是自己的父親本就在軍中,另一方麵,則是自己近來水漲船高,日益接近太子!

這朱宸濠,不會是想收買自己父子二人,好為他的皇圖大業效力吧。

藩王和京裏的勳臣暗中聯絡,還一出手就送了一對玉璧,如此大方,這本身確實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測!

方繼藩不由欣賞地看了徐經一眼,徐經雖然學問不及唐寅,可心思卻很活啊,不錯,不錯,很有前途,他這處置,已算是十分恰當了。

方繼藩想了想,便道:“取便箋來為師看看。”

徐經從袖裏取出一張便箋,方繼藩接過打開,抬頭映入眼簾的,便是’‘方兄鈞鑒’的字樣。

這個方兄,自然是指的是自己的父親方景隆。

令方繼藩驚訝的是,稱父親為兄的人,居然不是那個曹建,下頭的落款,竟是弟朱宸濠敬上。

這位寧王殿下,倒稱的上是‘禮節下士’了,堂堂親王,竟對一個伯爵自稱為弟。

裏頭的內容,其實並不新鮮,無非就是敬仰之類的話。

方繼藩看著哭笑不得,寧王殿下,還真是一位神人啊,這套路,莫非將自己當做是三顧茅廬,招攬天下英才的劉備了嗎?

這人……呃,智障啊……

這是方繼藩給予寧王的第一個評價。

不過細想來,這家夥若不是智障,曆史上怎麽會謀反呢?

退一萬步,人家謀反總還曉得招攬英才,他倒好,盡是找一些土雞瓦狗,比如……

自己那個門生唐寅,倘若按曆史的發展,唐寅在牽涉進科舉弊案之後,便被打發回鄉,卻是寧王將其收在了門下,想想看,一個謀反的藩王,居然招攬唐寅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渣渣。

哎……方繼藩心裏搖搖頭,算了,終究還是自己的門生,曾經也是自己的半個偶像,還是不要腹誹為好。

方繼藩看了徐經一眼,將書信小心收了,接著毫不吝嗇地表揚道:“小徐啊,不錯,很不錯。這件事,你辦的很漂亮。”

其實五個門生之中,給方繼藩最大驚喜的,竟恰恰是徐經!

徐經懂天文、懂地理,最重要的是情商高,做什麽事都滴水不漏,此前歐陽誌三人和唐寅是有些嫌隙的,看恩師對唐寅這般的好,心裏發酸也是情有可原,難免會排斥唐寅,不過自從徐經拜師之後,瞬間就與歐陽誌打成了一片,別提有多熱絡了。

徐經倒是很謙虛,連忙作揖,情真意切地道:“恩師於學生恩同再造,學生為恩師鞍前馬後,也是理所當然。”

方繼藩便欣慰地笑著道:“往後,若那個姓曹的還來,你負責招待。”

覺得徐經足夠獨當一麵,方繼藩也就放心將此事交給他去做了。

至於送來的兩塊玉璧,等徐經夜裏送到方繼藩的寢臥時,方繼藩還是大吃一驚,這是稀罕的白玉啊,幾乎沒有瑕疵,有臉盆大,怎麽看都是價值不菲之物。

那寧王殿下,還真是大手筆啊,隻一個見麵禮,就如此不同凡響。

就這就可以看出,這家夥,為了造反,也是拚了。

不過這個時候,方繼藩倒是又想起了一事來,寧王既然想要收買方家,那麽……還會收買誰呢?

在曆史上,寧王確實收買過許多人,甚至包括了朱厚照身邊的人,以至於寧王在南昌積蓄實力,擴充衛隊,後來朝廷有人風聞彈劾,最終也被壓了下來。

對了,有劉瑾,史料上確實記載了寧王曾經收買劉瑾的事。

隻不過……現在寧王已經收買了劉瑾嗎?

方繼藩眼珠子靈動地轉動著,不如……試試……

次日一早,方繼藩便匆匆的趕到了詹事府,陪著朱厚照,乖乖地在左春坊的明倫堂裏讀了書,下了學後,便和朱厚照一道到了文化堂裏坐下。

方繼藩翹腳而坐,現在天氣炎熱啊,身為禁衛百戶官,偏生要穿如此厚重的靴子,靴子容易打腳,太硬,又不得不纏上厚厚的裹腳布,這一堂課下來,方繼藩都覺得自己的腳要餿了。

他原本還扭捏,卻見朱厚照已急不可耐地將靴子一脫,裹腳布解開,頓時,一股臭鹹魚的味道彌漫。

方繼藩頓時拚命咳嗽起來,這算不算生化武器?

不過也顧不得這些了,他連忙也將自己的靴子脫了去。

劉瑾躬身上前,給朱厚照上了一盞茶,笑吟吟的要退下去,方繼藩卻突然道:“殿下……”

“你腳真臭。”朱厚照則是扇了扇鼻下,一副要作嘔的樣子。

方繼藩瞪著他,心裏罵,臭不要臉,再臭,能臭的過你的嗎?

“何事?西山那兒的瓜果,種出來了?”

“不是的。”方繼藩搖頭,笑吟吟地道:“是臣想一件事來。”

一聽有事,正準備離去的劉瑾頓時豎起了耳朵,整個人像是繃緊了一般。

“殿下可知道寧王嗎?”方繼藩笑道。

“寧王……”朱厚照隻一撇嘴,不甚在意地道:“聽過。”

一臉冷漠的樣子啊。

其實朱厚照這個人,頗為沒心沒肺,自己的兩個舅舅,他是瞧不上的,看到張家兄弟就想抽他們;至於其他的宗室叔伯,有好印象的還真不多,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畢竟那些皇親國戚們,渣渣是比較多一些。

方繼藩繼續道:“臣聽說,寧王殿下賢明在外,宇內皆知,在南昌府,愛民如子,很教人佩服啊。”

朱厚照隻一翻白眼:“他愛他的民,關本宮何事?”

這……就有點尷尬了……

劉瑾的目中,瞬間掠過了一絲詫異,他很意外地瞥了方繼藩一眼,顯然沒有想到,方繼藩竟會在此時借機吹捧寧王殿下。

方繼藩卻是笑了:“殿下可不能這樣說,臣鬥膽說句不客氣的話,這滿朝公卿和宗室藩王之中,除了我爹還算克己奉公,其餘之人,也隻寧王殿下還像個樣子了。這樣的賢王,打著燈籠也找不著,最緊要的是,臣還聽說他忠心耿耿,陛下龍體欠安時,他甚至心憂如焚。”

朱厚照噢了一聲,依舊一副關我P事的樣子。

方繼藩眯著眼,卻又一笑:“最重要的是,寧王殿下對太子殿下,也是敬仰的很。”

劉瑾背著方繼藩,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借故拿著雞毛毯子擦拭在角落裏宮燈的塵埃。

朱厚照這才來了一絲絲的興趣,帶著點訝異道:“他敬仰本宮,敬仰本宮什麽?”

方繼藩抿嘴:“自然是敬仰殿下,據說他知道殿下喜歡名駒,正在南昌四處搜羅,這尋常的駿馬也不敢獻上,心裏便想著,殿下乃是古今第一太子,非要天下最極品的駿馬,才能匹配的上殿下的雄姿。”

“嗯?”朱厚照眯著眼,終於樂了:“這家夥倒是懂事得很。”

另一邊,卻是哎喲一聲,原來是劉瑾打掃時不小心,竟是移動了燈架子,那燈架子應聲而倒,正巧砸中了劉瑾!

劉瑾哎喲的一聲慘叫,朱厚照看他心煩,便不喜的道:“本宮和老方在談事,你還在這裏磨磨蹭蹭什麽,滾!”

方繼藩則是笑吟吟地看著劉瑾,默不作聲。

對於這個寧王,朱厚照其實也沒多少興趣,等劉瑾走了,方繼藩卻是左右四顧,壓低了聲音道:“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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