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進書房,明沁看梁湛威坐到書桌前,“你今天不去公司了嗎?”
他說,“不去了,今天在家陪你,休兩天婚假總還是可以的。”
明沁一努嘴,笑哼一聲,“就是,誰還不是個寶寶呢。”
“你打算幹什麽?”
“你打算幹什麽?”
異口同聲之後,兩個人又都為了這突如其來的默契相視一笑。
梁湛威把平板電腦遞到她手中,“剛剛沈然把各地區的年終報表匯總發過來了,我先看一眼,你就繼續選蜜月地點,盡量選擇近一些的,我們可能沒有太多時間呆在外麵。”
“好吧,大忙人,”明沁伸手接過電腦,又把手機也掏出來,“昨天忙著應酬婚禮,忘了叫王嫣回來指證陸學亦。”
梁湛威點點頭,“是得抓點緊,快過年了,盡量在前年解決,以免夜長夢多。這事解決之後,她也可以安心地留在國內了。”
“不見得,我倒是看她在那邊生活得蠻好。”
“也好,隨她去吧,這樣你也少操點心。”
明沁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手裏不停地滑著平板,“少操點心?即日起,這出名叫‘雞犬不寧’的大戲已經在盛園正式拉開帷幕,隻求不要總是讓我躺槍就好。”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各自忙各自的,明沁看困了又在沙發上歇了個午覺。直到日落時分,常嫂才過來叫他們到蘇何雅居去吃晚飯。
僅僅一天的時間裏,飯桌上就多了兩個女人,這下家裏也總算是有了些人氣。
常嫂將晚飯備在了圓形小餐桌上,隻是圓形並不能代表和睦,如果以梁潤穎為中心點的話,左手甜蜜,右手悲傷。
盛有謙和紀蕾都悶著頭吃飯不說話,紀蕾甚至連菜都很少主動夾。為了這頓飯能吃得和諧,明沁不但要肩負著陪婆婆說笑,還要時不時地給紀蕾夾些她愛吃的菜。
她的乖巧哄得梁潤穎很開心,當下也不想再重提早上的荒唐事,和眼下這件事相比,其餘的根本不值一提。
梁潤穎吃完最後一口飯,用紙巾擦了擦嘴,“你們的婚事終於辦完了,我也輕鬆多了,你們打算多久讓我抱孫子呢?”
“咳……咳咳……”
明沁一口嗆住了,婚前催完婚後催,真是連口氣都不讓人喘。
紀蕾拿筷子的手倒是頓了一下,抬頭偷偷瞄向盛有謙,而盛有謙卻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填飯,仿佛現在說得話題完全與他無關。
“媽,這事……總要看緣份的吧,哪能說要就有呢,是吧?”明沁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梁湛威,希望他能站出來幫自己說句話。
梁湛威卻像沒感覺到一樣,放下碗筷點頭道,“已經在努力了,媽,射門也有幾率的,總之盡快就是了。”
明沁忽然覺得自己被孤立了,於是對他皺眉又擠眼,梁湛威卻全當沒看見一樣無視她。
盛有謙吃飽喝足之後,放下碗筷起身就要走,卻被梁潤穎製止道,“猴崽子你坐下,話還沒說完,急什麽?”
本以為梁湛威說的話就夠直接的了,沒想到盛有謙更露骨,“有什麽好說的,今晚回去就種,下個月就開花,十個月就結果,沒事了吧?我先回去了。”
他這態度氣得梁潤穎腦袋上冒了煙,紀蕾在旁邊也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低頭不語。
梁潤穎轉頭想勸勸紀蕾,讓她換換和盛有謙的溝通方式,“蕾蕾,老二呢,他……”
可紀蕾卻誤會了她的意思,“媽,今晚就種可好?”
她這副憨態可掬的樣子逗樂了桌上的三個人,明沁覺得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紀蕾的話,簡直就是個“傻妞。”
“好,好,種,今晚就種。”梁潤穎也學著這夫妻倆的表達方式走了一波。
相比早上,晚上這頓飯明沁雖然要左右逢源,但至少吃得太平,總算是相安無事。
各自回去休息前,梁潤穎還告訴她們明天不必到娘家回門,她已經將兩家父母都請到盛園來聚,這樣也省了她沒有女兒的這份孤單。
從前與何錚過日子時,隻要哄樂了金秋月這個惡婆婆也就萬事大吉了,可如今才明白為什麽說結婚不止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
梁湛威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明沁正靠在床頭上發呆,於是走過去彈了她一個腦瓜崩,“每當兩家碰麵的時候,你就一副要下凡曆劫的表情。”
“我慌,真心慌。”
她想起明遠山對梁湛威巴結的樣子,忽然覺得救星就在身邊,於是一骨碌爬起來單腿跪著,作揖道,“相公,娘子有事相求。”
現在學紀蕾說話已經成了大家相互之間的一種消遣方式。
梁湛威笑她假模假樣,配合道,“娘子不必客氣,有話不妨直說。”
“明日若明遠山那個老王八蛋又鬧妖的話,相公可願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哈哈哈哈哈,”這一口土洋結合讓梁湛威站在地上笑彎了腰,“好,為夫也正有此意,隻是不知娘子打算以何為謝?”
明沁一愣,“你還要報酬啊?”
梁湛威將擦頭發的毛巾扔在了沙發上,采花賊般地打量她,“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幾句話的工夫,明沁腿都跪麻了,幹脆向後一坐,“若能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你說咋地就咋地。”
“有那麽多人活在他的陰影下嗎?”
“你好,我叫萬民。”
明沁已經做好了被他取笑的後果,結果梁湛威卻站在窗邊將窗簾挑起一條縫兒,邊看邊朝她招手,表情極為嚴肅,“有情況,快過來看。”
這太激發人的好奇心了,明沁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光腳踩在地板上三步並兩步地跑了過去,順著他挑起的縫隙向外看,院子裏一片寂靜。
像怕被人聽見似的,她壓低了聲音,“怎麽了?什麽也沒有啊。”
“你沒看見嗎?”梁湛威指著對麵一片漆黑的碧波雲海問道。
“看見什麽啊?燈都關了。”借著院內湧路旁兩側地燈的微弱光亮,明沁朝對麵努力地分辨著。
梁湛威雙手從後麵環住她的腰,低頭俯在她耳邊輕語,“關燈了就是在種地,這種事情絕不能落後,走嘍!”
漫天星光,月下悱惻,如鼓琴瑟,終歸天明。
無論明沁有多不情願,此時明遠山和秦淑瑤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試想全天下有哪個父親可以在婚禮上全程沒有和女兒講過一句話的,每當想到這的時候,明沁都替他們那個已經逝去的親生女兒感到可悲。
為了避免又拿先來後到說事,明沁在他們到達盛園之前就已經去了蘇荷雅居候著。
半個小時之後,兩家都到齊了,大家一起坐在沙發上品茗閑聊。
紀夫人雖然小心思很多,又對紀蕾種下了很多扭曲的觀念,但她對女兒的疼愛著實讓明沁心生羨慕。僅僅分別兩天而已,從她進來開始就一直拉著紀蕾問東問西,生怕女兒受了一丁點的委屈。
而紀清傑雖然嘴上從沒一句疼愛的話,但即使是批評教育,從中也有點滴的父愛深藏在其中。
相比之下,明沁這對嫁接父母就顯得毫無半點情義,他們將本該關愛女兒的心思全部都用來恭維婆婆和女婿,甚至時而根本連不在場的小叔子都能沾上一星半點的光,而對所謂的親生女兒卻冷漠得不如一個路人。
為了避免再次發生衝突,引人笑話,從明遠山進來開始,明沁就主動“退居二線”,隻負責給幾位老人端茶遞水,對他們之間的話題從不插言,由梁湛威擔起今天的主要“應酬”工作。
這種做法似乎也正合了明遠山的意,他坐在沙發上端著茶盞翹著二郎腿,老丈人氣派十足,“女婿呀,近來都在忙什麽呀?”
這話鋪墊得過於明顯,梁湛威一眼就從嗓子眼看到了他的胃,“爸,還是老樣子,沒什麽特別的。”
“這話說得不老實,”明遠山喝了一口茶,“怎麽?還拿我當競爭對手呀?”
“瞧您說的,也太生分了,”梁潤穎八成也猜到他的用意了,立刻攔截他的話頭,“咱們不都是一家人嘛,說什麽競爭不競爭的,老大和老二最近都在忙結婚的事,公司的事根本顧不上,都交給我那個外甥管了。”
明遠山聽後癟著嘴,搖搖頭,“那可不行,女婿,這可不是我說你啊,江山永遠不能放手給別人。你沒聽過那句話嗎,‘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他光顧著嘴上樂嗬,完全沒有注意到梁潤穎的臉色,秦淑瑤將身子往旁邊一湊,低聲提醒道,“怎麽還沒喝就醉了,話多了啊。”
明遠山這會才突然反應過來“外甥”的概念是什麽,尷尬地朝梁潤穎笑笑,“親家母,別介意,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啊……”
“我也沒那麽想,”梁潤穎明顯是有情緒了,平日裏最懂禮節的她突然硬生生地打斷他的話,“我覺得咱們都老了,該到享清福的時候了,所以孩子們事業上的事,我從不過問。費那個心幹嘛,沒準人家還不樂意呢,親家公,你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