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江振南這個假潔癖能夠吃得開心些,她還反複將這些青菜來回洗了好幾遍,直到覺得無可挑剔才罷手。

整整忙了兩個小時才一切準備就緒,明沁還沒來得及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外麵的門鈴就響了。

她開門見站在外麵的是童年,“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真怕你找不到……你們倆怎麽在一起?”

江振南嘻皮笑臉沒個正經,“廢話,我老婆我能不去接嘛,”說完,他還朝前麵一喊,“是不是,親愛的?”

明沁一臉黑線,這家夥到底搞什麽鬼。上午的時候撮合他又不肯,晚上這會又主動往上貼,管撩不管認啊這是。

江振南見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嘿聲解釋著,“我怕她揍我,哄她開心我安全點。”

明沁瞪他一眼,“揍死你也活該。”

三人圍桌而坐,鍋子騰騰地冒著熱氣。

童年不說話,江振南和明沁也不便當著她的麵討論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飯桌上的氣氛一時間顯得略微有點兒尷尬,三個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不停的往鍋裏放肉,把剛剛還傲驕冒著白氣的鍋子壓得頓時沒了脾氣。

第一鍋的等待總是漫長的,三個人把筷子都放回到碗邊,都眼巴巴地望著鍋。

明沁收回饑餓的目光,舉起罐裝啤酒,提議道,“要不……咱們先喝一個?”

“如此甚好……”江振南也舉起杯,“這麽開心的日子簡直是讓我詩性大發啊,那麽我就吟詩一首送給二位美女。”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詩罷,這家夥徑自和她們兩人碰了一下杯,便仰頭自飲起來,倒有幾分詩人的瀟灑勁頭。

明沁剛想借機打趣他一番,沒想到童年一開口,竟嚇得她把要說的台詞都給忘了。

童年對著江振南,非常認真地說道,“你娶了我吧。”

“噗!”

“哎,你幹嘛呀你,”明沁趕緊將紙巾遞過去,“這還沒動筷呢,你就往鍋裏噴,還讓不讓人吃了。”

江振南抹一把嘴邊的啤酒,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到底是誰不讓誰吃啊?你們也太卑鄙了,為了省一頓火鍋連這招都想得出來。黃蜂尾後針說得就是你們倆!”

明沁和他一樣,也正一頭霧水呢,堅絕不背這種鍋,“別捎帶我,你看這姑奶奶像是提前和我說悄悄話的人麽?”

把鍋甩回去之後,她看童年一臉階級鬥爭的樣不像開玩笑,便問她,“說說吧,我的祖奶奶,到底又哪個發條上錯了?”

童年今天的情緒確實是不高漲,放在平時她絕對會還嘴鬥上一鬥的,今天卻悶著一聲也不吭。

“說毛線說,她指不定憋著什麽壞呢,來完武的來文的,簡直是詭計多端啊,”說著,江振南看向童年的眼睛,“你憋,你使勁兒憋,今兒你要是笑出來我抽死你我……”

童年卻一點兒笑意也沒有,半晌才從包裏拿出兩樣東西遞過來。

明沁接過一看,一張是梁潤穎的檢查報告,雖然上麵的圖片和各種數字對她來講簡直相當於天書,但下麵的診斷她還是看得懂的——乳腺癌三期。

這幾個字讓明沁心裏猛地一緊,本來還抱著僥幸的心理,以為“待查”就是還有一絲希望是平安的,沒成想近一步的確診結果竟讓人如此地揪心。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信封,裏麵裝著厚厚的一遝紙,竟是梁潤穎寫給童年的一封信。

這封長達十五頁的信洋洋灑灑,前半部分寫得都是她與童瀚林當年的往事,而後半部分則都是她身為人母對曾經做過的錯事懷有萬般愧疚之心。

她看到最後才發現,原來梁潤穎早就知道自己得了乳腺癌,隻是她最終選擇了獨自承擔這一切。

這時鍋子已經開了,裏麵的肉和菜早已煮好,咕嘟咕嘟地沸騰著,隻等眾人下筷采摘。

放下信之後,明沁知道童年為什麽不開心了,因為她給自己出了一道兩難的選擇題。

“你打算怎麽辦?是堅持自己的原則,還是彌補過往的遺憾?”

“不知道。”

童年的表情像座雕塑,對於這種冰釋前嫌的大喜她不笑,對於親生母親患上絕症的大難她也不哭。

她隻是一臉麻木地拎起筷子開始吃飯,其不知這些美味的羊肉對她而言全都是食不知味。

明沁把信折好重新裝回信封裏,斬釘截鐵地說,“其實你早已做好決定了,隻是自己還不能相信自己的選擇而已。”

“我沒有。”童年的目光不與任何人對視,隻是重複著夾肉進碗的動作。

明沁猛地抽走她手裏的筷子扔在桌上,質問道,“如果你不是做了決定,幹嘛讓江振南娶你?難道不是為了媽在信上說,臨死之前想看你成家立業才這麽做的麽?”

江振南也不停地往碗裏夾肉,嘴裏塞得滿滿的,吃得特別香,“我事先聲明,我絕不當那個犧牲品,再說這種套路是不是忒俗了點兒?”

“你閉嘴!”見他開玩笑不分時候,明沁瞪了他一眼,“就算結婚也是假結婚,讓你幫個忙罷了,嘰嘰歪歪地想什麽美事呢。”

江振南撇著嘴強調,“假結婚那就更俗了,那些狗血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比如男方或者女方家裏的老人得絕症了,然後就以此為借口假結婚,最後婚著婚著就變成真的了,明擺著是套路嘛。”

童年猛灌了一大口酒,“我說的不是假結,是真結。”

江振南抖起膽來推了兩下童年的頭,疑惑道,“你這裏麵裝得是水還是酒?假結就夠一說的了,你居然還想來真的,”他拱手作揖,“姑娘,在下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多多海涵,告辭。”

說完,他起身抓起沙發上的外套就要走,明沁趕緊跑過去將他攔住。

“江二少爺,江二公子,先別急著走,有話好好說嘛。”

江振南蹙著眉頭瞪她,“我說你是不是喝高了?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你在勸我結婚!”

“是啊,結婚不是好事嗎?我沒又勸你離婚,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江振南實在想不明白,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可為什麽是我啊?你們家找我就從來沒好事!”

童年自顧自地喝著啤酒,眼神和語氣裏全是憂傷,“因為在涼城,我認識的男人就隻有你一個。”

“這……這什麽理由啊?”這借口奇葩得簡直快把江振南給震翻了。

最後明沁好說歹說,軟硬兼施,生拉硬拽的把他又按回了椅子上。

待自己也回到原位後,舉起啤酒提杯,“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還得聽聽湛威的意見才行。今兒咱們就好好吃飯,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化悲憤為食欲,幹杯!”

其餘的兩個人也都借坡下驢,不再多說了,三個啤酒罐子碰到一起發出一聲悶響,就算是把這一頁暫且翻過去了。

話題岔開以後,慢慢的氣氛也緩和了許多。

幾廳啤酒下肚之後,童年的話匣子也打開了,再加上話癆型的江二公子,這頓火鍋也算吃得熱熱鬧鬧的。

轉天早上,明沁便早早地來到盛世,把昨晚的事講給梁湛威聽。

他聽罷後也很犯愁,一直哀聲歎氣的,“媽一個人自己抗了這麽久,生生地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現在已經三期了,再想做什麽都晚了。”

這真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

明沁的心情也隨著變得很低落,“不過凡事都有它的正反麵,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咱們也知道了童年的真實想法。她為了能圓了媽的心願,像抓豬似地抓了江振南來當補位,雖然我覺得他們倆在一起倒也還算合適,可不應該是這樣的過程。”

梁湛威搔著下巴細琢磨了一會兒,“有句話說得好,要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我覺得他們相遇的時間不對,不可勉強。”

這幾天事件頻發,搞得明沁腦子裏又是一團漿糊,精力完全顧不上這些閑事了。

她也讚成梁湛的看法,“隨他們去吧,若是有緣份最後怎麽都能在一起的。我現在自己的事都顧不過來了,撒出去的人有回音嗎?方姨找到了沒有?”

梁湛威搖搖頭,點了幾下鼠標叫她過來看,“那個針孔攝像頭裏的內容已經破解了,還當真有些發現。”

明沁大喜,“這麽快?請得是哪路高手……”

“根本用不著什麽高手,這個攝像頭並不是什麽高科技產品,比地攤貨強不了多少,你看……”

梁湛威點開畫麵調慢倍數,明沁撲在紀蕾身上滾下來的畫麵又生動地出現在眼前。

就在她們滾下來的過程中,有一個白色小球狀物體從鏡頭前一閃而過。

明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盯著屏幕說,“剛才是不是有個東西晃過去了,你看到了嗎?”

梁湛威按下倒退光標,再次調慢倍數,將畫麵定格在了球狀物體閃過的一瞬間。

“這個攝像頭拍到幾次紀蕾從樓上下來的畫麵,對於裝攝像頭的人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但卻幫了我們的大忙了,”他伸出食指輕敲了兩下電腦屏幕,“那晚你猜對了,你的確是踩到了一個圓球物體才滑倒的,應該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