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有什麽打算?”

確定雲牧沒有尋死覓活的意思,袁澤將話題扯開了。

盡管袁澤從頭到尾沒有對雲牧表示安慰,也沒有煽情地發表感慨,雲牧卻覺得這已經是很大的安慰了。不是誰都能夠在情緒低落的時候找到可以交談的人,而雲牧身邊恰好有這樣的人,這值得慶幸。

至於袁澤的問題,雲牧無法回答。

“看樣子,我有必要給你指點迷津了……”袁澤坐了起來,正兒八經道:“你現在這樣不行,裝憂鬱裝傷感到頭來把自己折騰壞了,這純粹浪費時間。柳芽的離開,我覺得這是命運冥冥中給你的暗示,你該醒悟了。”

雲牧:“我醒悟什麽?”

“你不覺得這是你命中注定的一次考驗嗎?你本身有點矛盾,不確定是不是應該為了一棵大樹放棄整個森林,然後考驗就來了。對於你自己的感情,現在的你沒有答案,別人也給不了你標準答案,所以你該打起精神自己去尋找答案。”袁澤討論起這種問題絕對一套一套的,補充道:“我覺得吧,你跟柳芽就像去年那部電影似的,男女主角很早就認識了,可太早在一起未必是什麽好事兒,兩人折騰了七年才重新在一起,那電影叫什麽來著?”

雲牧:“艾什頓?庫切主演的《相見恨早》?”

“對對對,就是它!”袁澤很激動,口沫橫飛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沒了柳芽,但你還有別的妹子啊,瞧瞧,你最近都跟麥子海蜜蜜傳雙飛緋聞了,哥看好你啊!別這麽瞪著我,可能你覺得我很無恥,那我來告訴你,什麽叫做真正無恥!這世界上最無恥且最無聊的事情就是悲傷,你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好處,也不能給社會帶來任何貢獻,反而還會給身邊關心你的人帶來很多副作用。那種因為失戀悲情很多年的人你覺得很偉大嗎,反正我覺得很傻,那麽多年的光陰全被虛度了,那麽多妹子全被錯過了。”

說到這裏,袁澤語重心長:“年輕人,珍惜青春啊。你得趁著年輕多做點事情,到老了也不會後悔,我的座右銘,你懂的。”

雲牧笑了笑,和很多虛度光陰的同齡人不同,袁澤是個非常“珍惜青春”的人,他人生的座右銘是:趁著年輕,抓緊曰。

定了定神,雲牧說道:“先別說我了,談談你自己吧,以後你有什麽打算?”

袁澤:“我能有什麽打算?”

雲牧:“別扯了,每次你跟我高談闊論,到最後哪次不深刻討論你自己的問題?”

“嘿嘿,被你看出來了。”袁澤訕笑兩聲,臉上有點掛不住:“其實呢,最近我覺得我的生活應該換一種方式,有種衝動在我體內呼之欲出,我快憋不住了,準備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雲牧:“拉倒吧,能進入正題嗎?”

袁澤:“這麽跟你說吧,上次我蹲廁所裏撿到一張報紙,上麵有則故事讓我震驚了。在西方,有人做了一個實驗,把一個正常人安置在一個封閉的地方,每天給他一本書。這人閑著沒事做,每天看一本書也挺自得其樂,一年之後,你知道那人怎麽樣了嗎?”

雲牧沒答話,投去詢問的目光。

袁澤一臉沉痛道:“那人瘋了,精神分裂!”

雲牧怔了怔:“這種故事也能讓你震驚?”

袁澤很激動:“靠,你沒理解到其中深層次的意義。為什麽看書也能瘋掉?那報紙後麵的分析說,這是思想的衝擊。當一個人三百六十五天看三百六十五種不同題材的書籍,接受了五花八門的信息,思想會受到形形色色的衝擊,而他又無法去外麵的世界驗證這些思想,到最後瘋掉幾乎是必然的。”

雲牧:“曰,你研究這個幹嗎?”

袁澤怒了:“你妹啊,本來我感覺我跟你挺有默契的,怎麽你現在聽不懂我的意思了?這個故事的中心思想,你還不明白嗎?”

雲牧:“這倒是明白了,貌似有個思想家說過,沒有經過沉澱的思想,不算真正的思想。大概那人的思想沒經過沉澱,所以發酵了,在他腦子裏炸開了?”

“人才啊!”袁澤詫異地看著雲牧,讚歎道:“太深刻了,就是這意思!沉澱,難道你沒看出來,我已經到了必須沉澱的時候了?”

雲牧仔細看了看袁澤,答道:“還真沒看出來。”

袁澤站了起來,在江風中寂寞如雪道:“你還記得我的理想吧?”

雲牧:“記得,百妞斬。”

袁澤更加寂寞如雪了:“就在昨天,我完成了十妞斬!”

雲牧忍不住冒了句洋文:“SO?”

袁澤語氣嚴肅:“我需要沉澱。”

雲牧:“為什麽突然有這念頭?”

袁澤語氣有點傷感:“不是突然,前段時間就有了。到了昨天晚上,這種感覺特別強烈。昨晚我本來挺高興的,跟那妞做完第一次的時候,我挺興奮,終於十妞斬了啊,灑家這輩子值了啊!可是第二次的時候,我覺著自己有點麻木,當時我正玩老漢推車,推著推著,我突然很想哭,我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你能明白這種感受嗎?”

雲牧想了想,如實答道:“不明白……”

“曰,早叫你多搞幾個女人,你非要有原則。要是你以前對那些妹子來者不拒,早就明白我的意思了!”袁澤很氣憤,一通怨念之後,沉聲道:“以前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如今我不太明白自己在幹什麽,所以我得沉澱一下,這樣說你懂了沒?”

“懂了。”雲牧點頭,又問道:“那你打算幹什麽,洗心革麵,去少林寺當和尚?”

“和尚那麽好當的嗎,沒本科文憑誰要你啊?”袁澤說著,進入正題:“我的意思是,我得思考下人生,回顧過去,展望未來,最後浴火重生。用書裏的話來說,不久的將來,我要成為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雲牧:“要按照這種套路的話,成為有故事的男人,就能更吸引女人了?”

袁澤一撩頭發:“那是必須的。”

雲牧笑罵道:“你這前戲也太多了吧?簡直山路十八彎啊,直奔主題不行嗎?歸根結底,你本質上是為了泡更多的妞?”

袁澤辯解道:“你不能這麽武斷啊,我內心世界也是迷茫和彷徨的,等沉澱之後,我自己的問題就解決了,同時姑娘也被我迷住了,難道這不好嗎?”

雲牧:“你這會不會太功利了?太刻意做一件事情,往往很難成功。”

袁澤:“有時候必須刻意,太刻意的東西,其實就是理想,就是信念,隻要堅持了這種信念,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成功!”

雲牧:“你沉澱就沉澱吧,這算什麽有意義的事情?哦,我懂了,你沉澱的時候沒去禍害妹子,算是積德了?“袁澤:“這關係到我下半輩子的幸福,怎麽會沒有意義?”

雲牧:“那你打算怎麽沉澱?”

袁澤:“我打算寫一本書。”

雲牧:“就上次你說的,白老師的故事?”

袁澤:“不,那個故事太膚淺了。我要寫一個深刻的故事,通過主角的經曆,來表達我內心世界的掙紮,最後達到沉澱的效果。”

雲牧有了點期待,想看看袁澤那本書。

其實袁澤是個很有文采的人,這種天賦在初中的時候就展現出來了,當時老師讓大家用“如果……我”造句,袁澤筆走龍蛇,造句驚人,他寫到:假如我有一根三十厘米的大[***],我一定曰遍歐美亞非拉……這次造句讓袁澤在辦公室站了一下午,並且請了家長,但並沒有熄滅他心中文藝青年的熊熊火焰,他始終走後現代野獸派的路線,曾經還依靠一篇散文勾搭到一個妹子。那篇散文開篇就很抒情:我知道你在等誰,就像我知道吉姆親過露西嘴,就像我知道李磊曰過韓妹妹……“書名想好了沒?”

“想好了。”麵對雲牧的詢問,袁澤一字一字道:“《曰出個未來》,你覺得怎麽樣?”

雲牧大吃一驚:“曰出個未來?”

袁澤重重點頭:“沒錯。”

雲牧:“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故事?”

袁澤:“一本關於雙修的長篇修真小說。”

“雙修?”雲牧眉毛挑了挑,對這倆字兒很敏感。

袁澤:“是的,其實故事很簡單,一個山村少年暗戀著村東頭的翠花,有一天,翠花被城裏來的地主霸占了。少年衝冠一怒為紅顏,艸起一根扁擔殺進地主家裏,被大群惡奴毒打後丟在亂葬崗。躺在亂葬崗奄奄一息的少年意識到,隻有拳頭大才是硬道理,軟弱的人無法在這世界生存下去……”

雲牧:“能換種思想麽,怎麽每本升級類的小說都堅信拳頭才是硬道理?”

袁澤:“難道拳頭大不是硬道理?”

雲牧:“理論上說是這樣,可被人寫太多了就俗套了。”

袁澤:“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在後麵會有轉變。後麵我會慢慢地告訴讀者,拳頭大未必是硬道理,[***]大才是硬道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