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偷溜下山
失憶的這一個多月以來，夢汐過得可謂是既無聊又冗長。先是一來好幾天都被關在房間裏不能出去，後來好不容易出去了吧，她卻發現整個天清都陌生得可怕。
有一次趁著易雲洛在靜坐的時候不注意偷偷溜出霜雲殿去玩，結果拐了幾個彎之後，連回去的路都不認識了。天清門規森嚴，平日裏習武或者修煉的時候，都不允許弟子擅自走動。所以就連她想找人問路，也看不到半個人影。
後來還是易雲洛從入定中回神，想看看她在做什麽，但卻找遍了整個霜雲殿也找不到她的氣息，心下一急，連忙觀微於天清，最後是在一個矮牆邊找到了她的。
看著她靠著矮牆安靜熟睡的摸樣，易雲洛放鬆的同時也不免有些無奈。
在經過了那麽多事之後，就連失憶了也還是這副一點都不會防備的樣子。難道她的潛意識裏就那麽堅信他一定會來找她麽？
不過就算她不這麽認為，他還是會來的。他這一生幾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得住他，可獨獨對她，卻是束手無策。
他不明白，可他卻不得不承認，不管在任何時候，她的一句話，哪怕隻是一個小動作，都會牽動著他的心。
這些日子除了閉關修煉之外，他一直都在想著怎麽才能讓夢汐恢複記憶。所以自從那夜之後，夢汐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啊啊啊！好無聊啊！”悶得快要發瘋，夢汐坐在桃樹下，將樹上的桃花數了一遍又一遍。
忘了之前的事情也就算了，可她居然連一點法術和劍法都不記得了。現在的她就好像一個白癡一樣，整日除了睡覺就是坐在這個院子發呆。要是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瘋掉的！
就在她幾欲抓狂的時候，忽然一隻藍色的小紙鶴，撲扇著兩隻看起來很脆弱的小翅膀，慢慢地向她飛去。
眼明手快的夢汐還沒等它飛到自己麵前，就跳起來抓住了它。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偶爾使出幾下功夫。
將它湊在自己的鼻前仔細地打量著，然後又捏捏它的翅膀，戳戳它的腦袋，過了很久，夢汐才玩夠了似的打開了它。待看到裏麵的字後，夢汐開心地咧開嘴，臉上的愁容一掃而光，興奮地帶著它跑出了霜雲殿。
可剛走到門口，夢汐卻放慢了腳步，故作鎮定地走向殿外那個身著藍色錦袍的人：“亦寒師兄，你找我有事？”
慕容亦寒轉過身，平靜的雙眸，帶著淺淺笑意的嘴角讓他微愣：“夢汐，你……恢複記憶了？”
慕容亦寒有些驚訝，明明前兩天來找她的時候並不是這個樣子的，難道尊上已經治好她了？
夢汐點點頭：“嗯，師父給我吃了一顆不知道是什麽的丹藥，又替我疏導了幾遍全身的真氣，以前的事我都已經想起來了。”
“那就好……”慕容亦寒忽然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眸。
雖然嘴上這麽說，可在他的私心裏，並不希望夢汐能夠恢複記憶。以前的她雖然也很好，他也很喜歡，但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失憶之後的她。
因為現在的她，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會對他笑。那樣純真無害的笑容，沒有隔閡，沒有芥蒂，沒有曾經那麽多不開心的回憶，是他期盼已久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打翻了的蜜罐，一直甜到了他的心裏。
雖然最近能見她的次數不多，每次兩個人也待不了多久，但她總是會像一隻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地圍在他的身邊，抱怨著無趣的生活，然後纏著他讓他告訴她他們以前發生的那些事。
而他也不想隱瞞她什麽，便把從一開始他們是怎麽認識的，他又是怎麽害得她差點死掉的，最後兩個人又是如何冰釋前嫌的事情一字不差地講給她聽。
雖然聽了故事之後的她也會氣憤地咬著牙揮出拳頭想要打他一頓泄氣，但卻從來都沒有真正地打過。
她假裝生氣的樣子實在是可愛到不行，而對於他，這段時間和她的相處，更是比從前都要幸福快樂得多。
也許，不記得從前的事，對於她並不是一件壞事，而對他，也是一個機會。
“師兄，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夢汐又問了一遍。
慕容亦寒有些勉強地揚了揚嘴角：“沒事了，本來想帶你出去走走的，可是現在……”她應該更想陪在尊上的身邊吧。
一聽到有人陪她出去玩，夢汐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挽起了慕容亦寒的手臂，笑道：“好啊好啊，我們去哪？”
慕容亦寒皺了皺眉：“你不用照顧尊上麽？他是因為你……”
“哎呀，才不要理那個壞師父呢！”沒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夢汐嘟起嘴打斷了他，“整天就知道把自己關在靜室裏修煉修煉的，我都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他啦！”
“夢汐……”慕容亦寒有點不理解她了，就算她不知道是尊上舍命救她的，可她對尊上的態度怎麽會變了那麽多呢？她以前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甚至於，她看尊上的眼神，一直讓他誤以為她對他並不是單單隻有師徒之情。
但現在……看著眼前清澈純淨的笑顏，慕容亦寒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你是在騙我？”
終於忍不住大笑出來，夢汐笑得淚花閃爍：“當然是騙你的啦，要是那麽快就能恢複記憶，我還用得著整天悶得發慌麽？師兄師兄，我剛剛是不是裝得很像啊？哈哈哈，下次見到師父的時候一定也要嚇嚇他……”
慕容亦寒的嘴角抽了抽，然後整個人就僵在了那裏，沉著臉看著夢汐。
等夢汐笑累了還不見他說話，擦掉了眼淚抬起頭，為什麽會突然感覺到一陣詭異感呢？
扯扯他的衣袖，討好道：“師兄，你是不是生氣了啊？我不是故意的……”她隻是太無聊了嘛。
一秒，兩秒，三秒……
直到夢汐臉上的笑也變得生硬起來，慕容亦寒猛得給了夢汐一個爆栗。夢汐捂著有點泛紅，其實不是很痛的額角嗚嗚嗚地叫喚，滿臉委屈地望著他。
“哼，臭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戲弄本少爺！”慕容亦寒又做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居然敢騙他！害他白白地失落了一小會兒！哼哼，此仇不報非君子！
“對不起嘛，師兄。您的胸懷那麽寬廣，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跟小女子一般見識啦……”夢汐吐了吐舌頭，像隻小貓一樣溫順地替他順毛。
被她一句“大人不計小人過”和一個“小女子”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慕容亦寒無奈地笑笑，揉了揉她的頭頂，然後拉起了她的手：“走吧，今天帶你下山去玩。”
“下山？真的嗎？”夢汐興奮地跳了起來。
慕容亦寒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噓，小聲點，可別讓別人聽到了。萬一被尊上知道我偷偷帶著你下山，我就死定了！”
夢汐了然地點頭，一副小毛賊的樣子，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知道啦，我不會告訴師父的。”
“嗯，那我們快走吧，早去早回。”
“好！”夢汐拍著手，喜洋洋地跟著慕容亦寒一起下山了。
繁鬧的集市人潮湧動，夢汐左手拿著一個小泥人，右手拿著一串糖葫蘆，歡快地左逛又看的。時而拿起各種奇怪的麵具戴來玩玩，時而又盯著那些精致小巧發釵和珠花發愣，對每一個攤位上賣的小玩樣兒都覺得十分新鮮。
這也難怪，以前的她就很少下山，隻有在那次曆練的時候才逛過幾次集市，但礙於身份和目的，隻能遠遠地看著。但這次卻不同了，難得有機會下山一次，一定要好好地玩個夠！
見她在前麵蹦蹦跳跳，笑得無憂無慮的摸樣，慕容亦寒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後，臉上掛著暖暖的笑意。
微風拂麵，花香沁鼻。要是能一直看到她這麽快樂就好了。
“師兄，你快過來！”站在一家酒樓門前，夢汐停下了腳步，轉身衝慕容亦寒揚手。
“怎麽了？”慕容亦寒慢悠悠地走到了她的身邊，他多麽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
夢汐咽了咽口水，又摸了摸肚子，帶點乞求地說道：“好香啊，我們進去吃了東西再回去好不好？”
“你都已經從街頭吃到巷尾了，再吃下去，我的劍上可就帶不動你了。”慕容亦寒調侃道。
“可人家好不容易下山一次，都沒有玩夠呢……”她不要那麽快就回去啦，反正師父在閉關，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出來，又不用擔心。要是師兄怕被掌門師伯責怪的話，那好歹也再讓她吃一頓好吃的再走啊。
見她一副委屈樣，慕容亦寒攬住了她的肩膀，抬腳往酒樓走去，輕笑道：“好啦，我們進去吧。要是這次不答應你，恐怕你以後見到我的時候，都要纏著我帶你下山了。我可不想再冒一次風險了！”
風險什麽的，其實一點也談不上。若是這件事被尊上和師父知道了，頂多也就責怪他幾句，或者罰他麵壁個幾天以示警戒。
要說害怕，他一點都沒有，不然他也不可能說是悄悄，實則光明正大地帶著夢汐禦劍從守門弟子的眼皮底下經過了。隻是看到夢汐求著他，小鹿一樣期待地等著他點頭時的那種神態，他就不由地樂在其中。
至於她的要求，不管是什麽，為了她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